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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散个小步(纪元2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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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陆马来说,穿上一整套防寒服装并不轻松,尤其是这套衣服还是为冬季长途跋涉而设计的。没错,她的服装是为她的种族做过特殊设计,衣服上的拉环和搭扣都很大,用蹄子和嘴都能操控。但即便如此,如果说曾经有手时,她穿这一套东西可能只需要十分钟的话,那没有它们,她就得用上一个多小时。

她先帮埃兹穿戴整齐,这才永久切断了这栋别墅与城市供暖系统的连接——为了节约能源。这栋老房子采取了几种事件前的隔热措施,因此比他们新建的建筑更能有效保存热量,但在给自己穿衣服时,她还是能感觉到寒意在逐渐渗入房内。亚历克斯穿上袜子,从里到外披上薄衬衣、保暖隔层、防水隔层,最后在外面套上附魔的外套。这个法术有一定智能,不会把里面的家伙生生烤熟,因此亚历克斯穿衣服时不必担心埃兹可能会中暑,只是静静看着小埃兹在屋子里笨拙地滚来滚去,简直像一只毛绒玩具一样惹人喜爱。

下一步可比这麻烦多了。为此,亚历克斯昨晚把鬃毛剪成了男孩子气的短发,希望这样其他见到她的家伙就会觉得她像只雄驹。在这许多年中,她的鬃毛长长了许多,要是不扎辫子肯定会拖到地上,因此她最后用一把火把剪下来的毛发烧了个干干净净。得过许多年她才能重新长出一头浓密的秀发来了。

“好了埃兹,过来吧,”一穿好衣服,她就喊道。“我得帮你把鞍包背上。”这只工蜂其实不是很听话,但她穿着如此臃肿的衣服很难逃跑,因此孤日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她的小包背到了她的背上。“搞定了。”她的包与许多学生背的书包很类似,里面装着简易求生包和一点钱,不过埃兹肯定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东西。“只属于你自己的鞍包,路上我们都得把它们背好了。”

一意识到这是孤日特地为她准备的一份礼物,埃兹就立刻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站稳身体,贪婪地接受她给她的爱。和她相处这一周后,她貌似都长胖了些,不过孤日怀疑等她们正式上路后她还能不能继续如此。爱确实是赢得忠诚的好办法,但……这样真的够吗?“我们还有几周时间弄个清楚。”她转身走向自己的鞍包,口中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所想。

虽然这个鞍包的历史和事件本身一样悠久,时光却没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它的针脚还和她们把它送给她那天一样清晰可辨,布料也柔软如初,两边依然绣着两位艾奎斯陲亚统治者的可爱标记,内部隐藏着远超出它外表所见的空间。正因如此,她的包看起来甚至比埃兹的包还空,但愿这样她就不会让其他小马觉得她值得一抢。

出发前的准备仅仅如此,他们所需的一切都在她的包里和脑海里准备妥当了。“好了埃兹,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工蜂当然没有回答,但她看向亚历克斯的眼神中还是充满渴望。哪怕是幻形灵也能看出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大事了。

“那就好,出发吧!”亚历克斯关上屋里的最后一盏灯,迈步走出大门。无论是不是魔法的功劳,穿着这些衣服她就不会感到寒冷,因此她最好立刻出发。她越早动身,她就越没有机会改变主意。“和我们的家说声再见吧!”埃兹什么都没说,但她确实仿照亚历克斯的动作向空空荡荡的屋里挥了挥蹄。“嗯,这样就差不多。”她关上门,但没锁:市政府很快就会如她朋友所愿来接管这栋房子,幼驹快乐的笑声不久后就会再度充满这里。

但其中不会再有亚历克斯了。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永远都不会再拜访这里了,这里把她伤的太深。

她们走入市中心的主路,沿着它转上了曾经的133号公路。街上撒过了盐,也扫过雪,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的脚步。此时不过清晨时分,少有小马外出,少数行马都和她一样裹紧衣服行色匆匆,因此更没有谁与她搭话。她们又转了个弯,沿着16号公路穿过一片旷野——这个小镇曾经的郊区地带。

她们沿路行走了一两个小时,路况越来越差,但她们对此都毫无察觉:她们的靴子都是为在冰封的道路上行走而特制的,外套也能把风雪拦在外面,哪怕积雪已经深达肩膀也毫无阻碍。

直到正午,她们才走到城市边境——一道将亚历山大市与外面的小型聚居点分隔开的大门。这里有马把守,因此亚历克斯放慢了脚步,礼貌地对守卫挥了挥蹄子。

一眼看去,她能看到两名守卫,都穿着冬季制服,代表大学研制的黑色商标像中世纪的纹章一样印在白衣服上,异常显眼。他们肩上都挎着枪,但不是p90——那种枪早已成为历史了,他们现在配备的是猴版标配马用步枪。这两名守卫一个是天马,一个是独角兽,但只有这只独角兽朝她走了过来。

“埃兹,在我旁边站好,”她低声说道,目光和平时教育她时一样严肃。虽然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孤日会放任她耍些小性子,但只要有其他人在附近,她就绝不会容忍她任性。这只幻形灵也很清楚如果她这一天还想有爱可吃,她就必须合作,因此她这一周来表现得都相当不错——从她圆滚滚的体型上就能看得出来。

“下午好,小姐。”独角兽雄驹问候道,“你们两个好像是早有准备,”为了不遮挡视线,他红色的鬃毛已经撩到了脑后,罩上兜帽后几乎看不到。“准备出城?”

“确实如此,”她拿出最大的礼貌答道。他貌似现在还没认出来她,看来把鬃毛剪掉确实是个好主意,当然了,他还是能闻出她是只雌驹,这她早就该想到了。“我听说冬天路况挺安全的。”

“算是安全吧,没有土匪。”那只天马远远喊道,一个俯冲落到她的同事身旁。“不过就算在夏天,土匪也不算多。其他地方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但距亚历山大这么近的地方可不允许他们出没。”她的话语中满是自豪,亚历克斯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了同样的感受:他们说的正是她的城市,正是她的城市驱逐了附近的匪徒,保护它周围的所有土地。“不过说起寒冷……就哪里都一样了。”

“我们不允许未成年小马冬季独自出城。要是你想去克拉克镇或者韦斯特菲尔德,我们有去那里的车队,我记得一两周之后就有。”他一边说,一边端详着她的鞍包。她很清楚亚历山大市没有这种规定,但她也很清楚她的包不像旅行家常用的那种背包一样饱经风霜,也没有睡袋或者帐篷的一角从里面露出来,甚至看着就不沉,因此这两名守卫应该只是不想让两只娇生惯养的城里马独自跑到城外,在野外受冻而死,所以才编出这个谎言想让她们打退堂鼓。

“我不是未成年。埃兹确实是,不过她有我照顾,所以……”

“你确定?”天马抬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她。“你多大了,十五岁?”

“要是你想出城,那我们就得检查一下你的身份证,”独角兽和善地笑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不够年龄的小马真的不应该自己跑到荒野里去。”

“很合理。”亚历克斯叹了口气,不过这本来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她甚至都没去翻鞍包,而是直接从一个小口袋里叼出钱包向独角兽递去,他用魔法接了过来,打开钱包让他和他的同事都能看见里面的东西。看到他的嘴巴逐渐越张越大,亚历克斯摘下兜帽,让他能清楚看到她的样子。他比对了半晌,但就算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那只小马的鬃毛也很长,他还是不可能认错。

天马率先回过神来:“你……你是孤独终日?”

她点头承认。

“我在中学的本地历史课上学到过你。”这只雌驹的耳朵尴尬地偏到两侧。“我们的第一任市长,也是任期最长的一位,对吧?当时我还以为书上说你还活着是瞎编的呢。”

孤日笑了笑:“那我就帮你证明好了。”她的身份证就和其他小马的一样出自官方,只不过与常见的证件有些许不同,比如这个粗略翻译过来是“这位公民比她外表要年长”的盖章——通常只有龙才会用得上它。另外,不像大多数亚历山大市市民的一样写有持有者的出生日期,或者在回归日期旁附上年龄,亚历克斯的这张身份证上只有她在事件之前的生日,旁边也根本没写年龄。

不直接与她面对面时,小马通常还能更适应她的样貌与年龄之间的巨大反差。又仔细检查了整整一分钟,独角兽才把身份证还了回来,低头致敬:“请原谅我,孤独终日。要是我知道是你……”他的目光又落回她的鞍包。“你当然可以自由通行,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只带这么点物资就出门吧。就算有雪地旅行鞋,在这种天气徒步去韦斯特菲尔德也得用上两天。两天之后就又有一场大暴风雪了,要是你到时候还没赶到……”

“你为什么要走着去?”另外那只雌驹始终端详着埃兹,却不敢开口询问。“要是你买不起火车票,市政府肯定会……”

“他们大概会吧。”她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买不起车票,我只是想走走。”

“在大冬天?”这只雌驹有些恼怒。“就算军队也不会在一年的这个时候派小马独自出任务。你真的应该随车队出行。”

她耸耸肩:“车队又不能按照我的想法想去哪就去哪,想按照什么速度行进就按照什么速度行进。那些小马都赶时间,但我不是。”她指了指身旁。“我和我的……学徒都心里有数,我们外出不会有危险的。”她又指指大门的方向。“请放我们通行,警官,我们在天黑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看到他们还在犹豫,她又补充道:“除非你们打算拘捕我。”

两位警卫又犹豫片刻,那只独角兽才最后耸耸肩,点亮他的角打开大门。“孤独终日,我不是在针对你,也不是说冬天有匪徒,只是我们在这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保护亚历山大的所有小马的。”

“我明白,警官,但放轻松,你用不着担心我们的安全。这次旅行所需的物资我都打包好了,我也有三个世纪的荒野求生经验。”她伸出一只蹄子指着埃兹。“我的小幻形灵朋友受了重伤,我们这是要去寻找治疗她的办法。”

大门一开,这只天马就端起步枪,视线从她们两个身上移开,开始用她那对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你不带她去巢穴吗?”独角兽指向东边。“方向反了。”

亚历克斯一挥蹄子,埃兹就跟了上来。她们快不起来:小幻形灵的腿很短,而且她穿着衣服走路时会跌跌撞撞,有时甚至会摔倒。这就是保暖的代价。“他们治不好她。暗光女王把埃兹送到我这里,就是让我去找治疗方法的。”

她们从附着强力防御法术的大门下走过。在亚历山大市建设初期,她曾亲眼见识过乔瑟夫的魔法,看到附魔后的简易护栏直接拦下了一辆疾驰的半挂货车,本身却毫发无损,而注入这道大门的魔力比那还多,从她下面走过时,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它的热度。这是后人类时代最强大的魔法,可绝不是仅仅为了把土匪拒之门外的。

“那你究竟要找什么呢?”独角兽跟在她们身后,一边走一边喊,不过他并没有跟着她们走出岗哨范围。要是没遇到明确的威胁,这样做属于擅自脱岗。

“灵魂!”亚历克斯回头喊道。“我们就不回来了。我是填了旅行意向书,但……别让你的上司派搜救队来找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圣路易斯,不会再回来了!”

大门合拢的咔哒声掩盖了他的喊声,不过她也没认真去听。门外,她们蹄下的道路换上了一副更狰狞的面孔:这里的道路更加狭窄,仅能供一辆篷车通过。积雪和冰厚达数尺,没有除雪剂,更没有路灯之便。更不走运的是,这座城市附近就没有几个山包,因此亚历克斯只得先爬上路边的一个大雪堆,让自己离开雪地,这才能像往常一样把埃兹举到她的背上。

她回头望去,在如此远的距离外,她看不到几栋建筑。几座已经微微生锈的筒仓在城市一侧排列整齐,它们橘黄色的身躯在雪地中相当引人注目。向更远处眺望,亚历克斯能勉强望见亚历山大市最高的建筑——法师尖塔(the Spire),它的建筑师正是乔瑟夫本人,但建造过程没有靠一名工程师,而是靠几百上千名独角兽的魔法。它的材质是蓝水晶,历经几十年才最终筑成,高达十层楼。

它有许多魔法方面的功能,不过亚历克斯并不清楚具体都是些什么,她只知道它是这座城市的象征,比他们的城墙和路灯更能吸引眼球。毕竟,作为这个世界的魔法中心,它就应该有点魔法气息。

“对亚历山大市说声再见吧,”她指着尖塔说道。“说不定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它了。”

“说声再见吧。”幻形灵兴致勃勃地模仿着亚历克斯。语调很完美,不过声音高一个八度,也带有古怪的回音。

“再见。”亚历克斯轻轻仰起埃兹的头,疼爱地抚摸着埃兹的颈下。这种情感如此让人沉醉,以至于她甚至都没意识到埃兹做了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再见了,我的人民;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亚历克斯转身继续前进,沿着雪坡开始向下滑行。她的速度并不快,不至于让她的乘客从背上甩脱。

“朋友们。”埃兹用比刚才稍大的声音重复着她的话。她紧紧抱住亚历克斯的后背,让她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存在。

“喔!”寒风中,泪水冻结成冰。她抹去脸颊上的冰雪,转头看向她。“你说话了,埃兹!”

“埃兹!”她继续模仿着她的声音,似乎更兴奋了。

亚历克斯凝视她片刻,尽力仅靠眼神表露出她的欣慰。幻形灵很擅长察言观色,比普通小马要优秀得多,要是这只工蜂正以她对她的喜爱为食,那就更容易了。“这可真不错,埃兹,看来我们现在就有给暗光女王的好消息了。你能说点别的什么吗?除了仅仅……模仿我?”

“模仿我!”她咯咯直笑,在她背后上蹿下跳。

“好吧,想来就是这样。”智力进化到狗和鹦鹉的级别总比一周前好多了。“不知道多大程度上是本能。”这条小径通往旷野,视野之内荒无人烟。亚历克斯扣上兜帽以抵御寒风:没有帽子,这个法术可没法保护她的脸不受风雪侵袭。

“好吧,埃兹,我们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一千多里。夏天道路通畅的时候,我们都得走上六个星期,而你看现在公路被雪埋成这个样子……耗时恐怕要多上不少。走后半程的时候说不定都是春天了。”

“春天了!”

“是啊,”亚历克斯不允许自己对此感到厌烦。就算这只幻形灵貌似并不能真正理解她说的话,她也绝不会在话中流露出丝毫不满。“我们去就找找看春天在哪里吧。”

* * *

就算有魔法防寒服,她们在冬季这个时候一次也只能走这么远。埃兹的小短腿远没有亚历克斯的有力,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年龄,另一方是因为她没有大地赐予她的力量。埃兹一开始走不动,亚历克斯就把她背在背上继续前行,但她自己的力量最终也耗尽了。她并没有拼尽全力,毕竟她前面还有几个月的路要走,没必要为了多走了几英里而让自己痛苦不堪。更何况,要是她真赶时间,那她根本就不会选择徒步。

这附近没什么好看的。在距离亚历山大这么近的地方,所有土地都被开垦了,但在冬季,这些田地和一望无际、毫无特点的荒野一样被积雪覆盖,根本无从分辨,只有一条由车队和拖拉机压出的小径还依稀可辨。是休息的时候了,于是亚历克斯偏离道路,一路小心掩盖她们留下的踪迹,最后在一片雪原中找到了一个小沟。她先在这把她疲惫不堪的乘客从身上放了下来,卸下她的鞍包,钻进雪中躲避路边的视线,然后用嘴掀开绣有塞蕾丝蒂亚标记的那一侧鞍包。

温暖和光芒立刻从里面流出。在这个包里有另一个世界,在第四个维度与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垂直。孤日用嘴叼起埃兹,像攀爬悬崖峭壁一样吃力地爬了进去,钻进去之后,她先把她叼着的小累赘放到一边,这才拉上把手把鞍包合拢。埃兹像是惊讶地叫了一声,但她确实看不出她具体的情绪如何——她又不像她的那位朋友一样能感觉到其他人的情绪,不过……应该没错,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

这座图书馆由另一个世界的建筑师用木材建成,如维罗利亚时期的怀表般精美而优雅。它分为三层,最上层是一个环形天台,一层有一排排书架,还有一个小地下室,里面的藏书更多。蓝色的水晶镶在墙壁和吊灯上,像火炬一样将这里照得熠熠生辉。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在很早以前,这个图书馆的内部就已经改造成了一个乡村小屋,一层的书和书架都已经无影无踪,当年她拆掉书架的时候很是心痛——那可都是艺术杰作啊。一进门,她们就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更衣室,室内有炉子和承接雪水的桶,一面墙上还有盘绕着的暖气管,不过她并没有立刻靠上前去取暖,而是先把埃兹和她自己的挂满雪片的外套脱下,和靴子、夹克、外裤一起挂在墙上晾干,随后推开身后的玻璃门走入一层。没有遮挡视线的书架,这里变得无比开阔,原装的艾奎斯陲亚挂毯装点着四周的墙壁,水晶在其上放射着光芒,墙上还有几面亚历克斯后安装的镜子,让这里看起来更加宽敞。“挺不错的吧?”

“不错的吧,”埃兹彻底精神了过来,重复道。她溜进铺着厚地毯的客厅,从还没启动、冰冷黑暗的电热壁炉前走过,跳上柔软的沙发,又从上面爬到了墙边一张桌子上。

亚历克斯无视了她的小小探险,径直走进了颇具历史气息的小厨房——好吧,这里的东西确实都有些历史了,不过她并没去看那些老古董,而是先走到控制台前检查读数。氢储藏罐还是满的,电力供应也正常,于是她启动了供暖系统,只要她们还在这里,供暖系统就必须时时开启。亚历克斯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但她怀疑这个地方没开启时时间是静止的,而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人在里面,它就不能完全成为一个封闭系统,必须与外界相通。这就是入口处的玻璃门内侧有水气、还做了隔热处理的原因。

“在我们到达有马生活的区域之前,我们还是省着点用燃料为好。”她朝厨房外喊道,随后用嘴拉开食品储藏柜的门。“只要我们还在荒郊野岭,我们就别做饭,也别在供暖以外的事情上消耗燃料了,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等我们吃完晚饭,我就让你休息休息,顺便让你熟悉一下这里,毕竟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你都得和我一起用这个地方呢,所以……”

埃兹一句话都没说,但一听到“晚饭”这个词,她就立刻扭头向亚历克斯走来。她打开了一罐阴天牌蔬菜汤罐头,把它放在餐柜上。埃兹貌似并不是很爱吃,不过她还是吃完了,毕竟,她必须好好表现才能得到亚历克斯的喜爱。

晚饭过后,亚历克斯带着她来到地下室。这里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封闭的,里面有这个小避难所必需的各种设备,但卧室和浴室都可以自由出入。卧室里有浴缸,也有淋浴喷头,不过由于水资源有限,她们并没有在这里洗澡,还好孤日早就习惯了长途旅行者身上代表性的臭味。

她带领埃兹参观完这里的所有设备,又反复强调说她的要求和在亚历山大时一样,这才把这只已经筋疲力尽的小工蜂送进卧室。这里的床也是个老古董,上面铺着一张来自hpI的海绵床垫,盖着一层小马织造的床单。卧室不大,各处堆着架子和各种储物箱,简直像潜水艇的内部一样拥挤,这个比喻与实际情况其实相差不远——这两者内部都有一个自给自足的世界。“我在这又给你添了一张吊床,看见了吧。你一会儿就睡在我旁边,就和你喜欢的一样。”

埃兹纵身跳起,但她的衬衣遮住了她的翅膀,让她除了能抖抖背后之外根本飞不起来,但她还是在原地默默地跳上跳下,最终引起了亚历克斯的注意。她一把把她从空中接住,说:“你得学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说一声,埃兹。”随后放下这只小幻形灵,帮她脱去衬衣。一重获自由,埃兹就嗡嗡飞上吊床,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是从家里拿来的,闻起来很让人安心,埃兹似乎对此很是享受。

灯关不掉:艾奎斯陲亚的照明水晶无论何时都会发光。为此,卧室里的水晶罩着一个小金属罩,亚历克斯微微旋转金属罩,屋里的光线就骤然消失,只剩下了从外面透进来的光芒。她随后爬上床,在埃兹睡熟后仍长久躺在床上没有合眼,心中胡思乱想。她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都将如此,就是不知道那两名守卫有没有听她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派小马来搜寻她们。

但愿我能成功,望着头顶的吊床、望着吊床上缩成一团的埃兹,她这样想到。阴天,帮帮我。不过说不定她应该去寻求艾德的帮助,毕竟他是第一个对瑞利表露出善意的家伙?算了,他那样弃阴天而去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他又不像奥利弗一样,伴侣是个不会老去的永生者,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她是真的认为她的朋友能听到她的所思所想吗?不是,但这样想想总是件好事,这样她的生活就不那么孤独了。也许以后也不会那么孤独了吧。她抚养科迪已经轻车熟路了,再来一次肯定会比当年做的要好。

很难说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仿佛片刻之间,她就从这个空空荡荡的小图书馆来到了一个壮阔的大图书馆,她读过的每一本书环绕在她的身旁。在这里,她同样并非独自一人,而是看到了一位老朋友,一位真正存于人世的朋友,假如这个家伙能算是真实存在的话。“我的所作所为真的有用吗?”她向这位女子问道。

“你在想什么呢?”她指着四周。“几千年来你都是如此,魔法对你的改变可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大。”

“我不明白。”

“连你自己都听过那种故事:你的孩子逃入野外,由野狗和熊之类的动物抚养长大,最后长成一只野兽。难道他们就没有灵魂吗?”

“那是胡扯!他们当然有灵魂了!他们在走丢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啊!他们本来也能……”

“没错,他们只是在生命早期就把他们独特的灵魂丢掉了。”

“但这帮不了暗光,也帮不了埃兹。”

“是吗?”这位高挑的女子似乎对书没什么兴趣,而是伸手拿来了一束枯萎的花朵。这束勿忘我立刻在她手中再度绽放,无比绚烂。“在合适的条件下,许多过程都可以逆转。荒野造就野兽,那家庭造就什么呢?”

档案看着这束鲜花沉默数秒:“你觉得我对埃兹来说算是一个家吗?”

守护者点点头:“相比于她原先接收到的爱,绝对算。如果你能真正理解这一切,你就能立刻唤醒沉睡中的那个灵魂。”她抬头看向档案。“我的属民瑞利·欧文斯对你没说实话,她其实已经承受不住那种痛苦了,虽然如果你去问她,她肯定会嘴硬。”

“暗光不会对我说谎的。”虽然她口中这样反驳,档案却意识到这并非是她清楚知道如此,而更像是她自己的愿望。分清何为事实、何为愿望是她能力的一部分,哪怕是对她自己也一样,毕竟,任何物种都不可能长久欺骗自己。

“瑞利·欧文斯正在与她的天性激烈斗争:作为掠食者,她无法向其他人屈服,正如狼不会向对手露出咽喉。她假装无视了它的存在,为我效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正克服了它,她没向你说出实情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等同于向你暴露她的弱点,就算你不是她的对手也一样。毕竟,在她们那个环境中生活三个世纪,你也会觉得你见到的每个人都像掠食者。

“但我还是没看出来她到底哪说谎了,”档案说。“也不知道这和我如何帮助幻形灵有什么关系。”

“你称为埃兹的这只工蜂并不是最愚钝的一只,看吧,最重要的事情瑞利并没有告诉你。她如此看重这次实验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几个世纪以来,她在巢穴中看到的都是无神的面孔,而她已经无法忍受由此带来的痛苦了。她已经决定就算一个孩子都不诞下,也比让她们降生,却永远无法获得自我要好。”

“但她……她还是诞下了至少一个孩子。埃兹很年幼,肯定就是在这几年里生下的。”

“她没法赐予工蜂智慧,但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爱意,她其实能把她变成一只幼年女王或者雄蜂,但她还是已经失去了希望,决定再也不要诞下任何将会面临这种命运的孩子了。要是你没成功,她的巢穴最终就会消亡。虽然她力量强大,但她宁肯变成最弱小的一位,也绝不愿看到她的孩子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那些年轻女王可没有做出她这种决定的勇气和决心。这是不是很熟悉?”

档案反复咀嚼着守护者的话,仿佛几个小时过后,她才终于答道:“所以你觉得我足以改变这一切。但就算我能……唤醒沉睡的灵魂……又能有何差别呢?我不可能抚养暗光的每一位女儿。”

“当然不可能,但你和我的其他子民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程度有别而已。你用一星期能做到的事情,他们用一年也能做到,因此只要你能成功,我的那位下属就能重燃希望。”

“而你觉得我能成功,”她重复道,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呢?”

* * *

第二天,亚历克斯被屋外呼啸的狂风吵醒,风声中夹杂着雷鸣和冰雹的敲击声,比那更恐怖的是埃兹惊恐的尖叫,无论什么声音都无法将她从那个噩梦中唤醒。她紧紧抱住亚历克斯的身体,让她疼得倒抽一口气:“嘶……没事了,埃兹。那只是外面的风,它吹不到我们的。”或许是吹不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影响不到她们:她能听到远处有什么地方的布匹被吹得呼呼响,室内气温也比她刚睡下时低了整整十华氏度(5.5摄氏度)。对陆马来说,这种温度只是小菜一碟,但对工蜂……

她知道埃兹为什么会钻到她的床上来了:就和他们需要其他物种的爱一样,他们也需要温暖的环境,任何一点不满足,死亡就会随之而来。亚历克斯设法让这只工蜂安安稳稳地待在她尚存体温的被窝里,但她只是像她第一天来时那样不停哭闹,拉着她坚决不让她走。“好吧好吧,都随你。我只是想帮你来着。”

亚历克斯翻下了床,但她这次没把埃兹从身上拽下来,而是让她继续挂在她的背上。“天气预报可没说今天早上暴风雪就要来啊,真见鬼。”她一边嘟囔,一边推开卧室门,快步跑上楼。越靠近入口,温度就越低,一楼的地板上甚至都结了薄冰,这让她一阵打滑。入口处的情况更加严峻。

只要里面还有活物,无论是让小马用力去推,还是用魔法,这个图书馆都纹丝不动。她甚至试过先把鞍包放到一个大沙堆上,让汉钻进去,合上包裹,然后移去下方的沙子,结果这个图书馆就像挂在无形的钩子上一样悬在空中。亚历克斯不知道这个法术能承受外界多大的力,也没对此进行过深入测试。

反正她并不担心暴风雪会把她们吹飞。她们是可能会被雪埋起来,但绝不会被吹走。风也掀不开包裹,因为只有亚历克斯才能主动把它打开。尽管如此,它与外界肯定也有空气交换,因为包内的温度会随外界改变,住在里面的小马也不会窒息。空气交换似乎在入口处最为迅速,她一掀开门口的隔热层,她就感觉自己简直是闯入了极寒地狱。

寒气正中埃兹面门。她开始大声哭嚎,死死抱住亚历克斯的后背,浑身发抖。

“我知道!一小会就好了!”外面的风肯定相当恐怖,因为她在入口处甚至都能感觉到一阵风真真切切地吹了过来。亚历克斯拉下一层由塑料布和帆布织成的厚帘子,用它把入口完全罩住,又把边缘彻底封死,最后在外面盖上了一层厚被子,风才最终停歇。

即便如此,她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回相对温暖的室内,直接冲向厨房,把供暖系统一路加到最大。她甚至都能听到楼下氢气燃烧的嘶嘶声,看来这个行为的消耗肯定少不了了……但与让埃兹因此冻伤相比,这根本不值一提。“我们去找个能让你更舒服点的地方吧,”她一边说,一边挪到壁炉旁把它也打开,把它的功率直接调到最大,然后在它旁边静静坐下。

几分钟之后,埃兹终于松开了死死抱住她的后背的蹄子,在壁炉前像一只小猫一样摊在地板上。“那我现在可以走开一下了吗?”工蜂没有反对,亚历克斯于是站起身,给她们俩拿来了麦片和牛奶充当早餐。这两种食物的保质期都不长,因此她也就没必要省着吃了。

“看来暴风雪肯定刮不到你的巢里,”在埃兹嚼麦片的咯吱咯吱声中,她勉强说道。她到现在还是没教会这只小工蜂用勺子吃饭,而她今天也实在没心情纠结这事。她今天甚至都没逼她上餐桌,而是直接在她身旁坐下,和她一起在壁炉前用餐。

“也有可能是你太年幼了,还没见过真正恐怖的暴风雪。我也想多等几天,等这场暴风雪从亚历山大过境后再出发的,但……一场大暴风雪过后通常都会有不少物资损坏,我总是不知怎的就得迫不得已去帮忙修补它们,所以今年就算了吧。”

每一声响雷都能让埃兹浑身猛颤,于是她畏缩地靠了过来,倚在亚历克斯身旁。亚历克斯很喜欢暴风雪,很喜欢出门亲自感受一下它的气势,就和阴天一样,真可惜屋外太冷了。“埃兹,别担心,它进不来的,我绝对不会让它进来的。”她指了指四面墙壁。“这座图书馆是艾奎斯陲亚的法师建造的,他们的法术可是相当牢靠。”

“牢靠,”埃兹嘟囔道。

“这个好地方属于我,就和我一样结实,都是我亲自装修的……”她耸耸肩。“好吧,那其实是一个多世纪前的事情了。不过不用担心……这里有时间静止法术,东西都不会老化,要不然我现在还怎么用它呢。”

工蜂貌似一点都没听懂:她在温暖中舒展身体,全神贯注地倾听,但一句话都没回。还好她的身体及时暖了起来,能自己站起身了,要不然亚历克斯都快被这里的热气烤熟了。

在足足三天的风声与布匹沙沙声的合奏过后,这场暴风雪终于过去。虽然埃兹还是忍受不了外面的严寒,但她最终还是习惯了这些声响。她们是能听见外面的声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没被埋在雪里,而这正是这场雪唯一真正对她们造成的麻烦。你知道要是开门太迅猛,十尺深的积雪能造成何种破坏吗?亚历克斯当场就知道了。

在这几天里,亚历克斯想尽一切办法与埃兹打发时间,但她对电子游戏和桌游都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看电影,更不愿意听音乐。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这只工蜂喜欢的东西:书。她当然不会读书,就和三岁大的小马驹一样,但她能听别人读书,至少在亚历克斯朗读的时候能坐在她身旁乖乖听讲。不过虽然档案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她读过的任何东西,她还是得拿着书,要不然埃兹就不会看过来了。

孤日并没有对此追根究底,更没有抱怨,毕竟,顶层就是个图书馆,虽说这里只有三分之一的书架上现在还摆着艾奎斯陲亚的书籍了。其他藏书都已经在全世界流转和复印了许多轮,还留在这的几百本原装书籍都是档案特地留存的最危险的魔法教材,也只有这种书能对她了解自己有所帮助。

图书馆里的大多数艾奎斯陲亚书籍都是复印本,而不是原本,用的都是亚历山大市标准打印字体,外面裹着与事件之前的书籍类似的皮制封面。这些书同样也会让她的工蜂昏昏欲睡,只有一种类型的书能让埃兹暂时放下对暴风雪的恐惧:奇幻小说。在这三天里,她们读完了《魔戒现身》(the Fellowship of the Ring,魔戒三部曲第一部),已经开始读《双塔奇兵》(the two towers,魔戒三部曲第二部)了。

暴风雪终于停歇,埃兹也爱上了孤日不拿书就能背诵的能力。从此,只要孤日在旅途中有超过一个小时不给她讲故事,她就会不耐烦,而孤日一开始读书,她就绝不会插嘴打扰,只会兴致勃勃地边听边走。

旅途的第十五天,她们穿过了路线中的第一个村庄遗址。“堪萨斯村”在事件之前只有寥寥数百人,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这种规模的镇子就已经相当大了,但它的人口还是少得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居住于此的人回归。经历了大自然三个世纪的摧残,这里几乎被夷为平地,只有少数砖石建筑的空壳尚存,偶尔还能看见一根电线杆斜杵在地上。

商道的路线与村子的旧道相同,但曾经的简易沥青路早已被植物掩盖,无数棵光秃秃的桤木和枫木矗立于此,像一具具等待在几个月后诈尸的骨骸。穿行于树林间,孤日的表情如走入墓地般肃穆。她放慢脚步:“人们曾经就在此居住,”她对她的同伴说道,语气沉重。“大自然没过多久就把这些房子都打回原形了,看见了吧?”

“看见了吧。”埃兹似乎并不明白她的话中所指(译注:美国的乡村住宅多为木质,而桤木和枫木都是常见的建筑木材),但她并没有不耐烦地加快脚步,目光也始终紧随亚历克斯所指的方向。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只小工蜂越来越机灵了,不过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说出一句亚历克斯没先说过的话。

亚历克斯点点头:“这颗星球的大多数地方都是如此。这颗星球曾经几乎人满为患,但到现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区域大多已经变成了一片荒野。”

埃兹似乎在认真思索,不过很难看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无论她是不是在思考,这都意味着孤日已经往成功之路迈出了一步。

“你很快就会看到真正的废墟了,在圣路易斯就有。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人类过去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了。”

但她们并没有很快赶到。她们白天在冰冷的旷野中跋涉,晚上缩在温暖的室内休息,就这样过了好几周。她一直节约使用氢气,让它又坚持了整整两周才用完,而这就意味着她们必须大幅偏离道路,爬到一个小山包上展开太阳能板,让它重新充满燃料。她的庇护所理论上只需一天就能重新充能,但……那是盛夏烈日下的一天,因此她们最后用了一个多星期。

最终赶到查尔斯顿后,她们在旅舍里休整了整整三天,用这三天享受久违的热饭热菜和热水澡。查尔斯顿的人口还不到亚历山大的一半,但这里的小马对旅行者很友好,也不会问她们太多问题。亚历克斯甚至都敢用这段时间在屋子里展开太阳能板,借助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给她的庇护所充能。

再次动身之前,孤日给瑞利写了封信,又付了整整两点券让一位天马信使把它送回亚历山大。她写的不多,因为她不敢让她从怪梦中得知(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得知)的情况流传到敌对幻形灵团伙的蹄中。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她的这次任务了?但虽然如此,临行那天她并没有隐藏埃兹的身份。确实,幻形灵工蜂在亚历山大市还算常见,但如此幼小的工蜂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是在这里了,还好查尔斯顿的所有小马都以为她只是一个不幸变成幻形灵的人类,幸而有一位姐姐照顾她。孤日并没有出言反驳。

现在的书面语言和口语仍是英语,但有些词义已经发生了变动,也有无数俚语凭空诞生。孤日不知道瑞利还知道什么语言,因此她只能尽力含糊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还记得艾德在市博物馆里找到你的那天吗?是他当时听到了你的哭声,跑来拯救了你。我们当时根本没想到那么快就能找到新成员,更别说在那种地方了。你没过多久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最后,也是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

你做得真的很棒,我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都没想过这一点。我真希望我能去问问艾德,问问他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些什么。虽然他最后就像一个混蛋似的弃阴天而去,但这种事情他肯定会如实回答的。

我一切平安,在我发下一封信前你也要保重。行程很慢,但这正是我的本意。有多少小马能说他们亲眼见过这个国家在眼前消亡的情景呢?等我活着完成这次旅行,我就可以这样说了。要是你想回信,就在我生日那天往圣路易斯的“旧靴子”宾馆发一份电报,或者让天马往那个地址送信吧。要是没有你的回信,我到时候可不会等你。艾德肯定喜欢那家宾馆。

——孤日”

她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也许吧。但鉴于这件事如此重要,守护者和暗光都来亲自强调了……也许神经过敏一点才比较保险。真可惜埃兹现在还不会变形,要是她掌握一点个中技巧,她们就肯定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了。不过在查尔斯顿和前往马顿的前几天里,她们也没看到半点危险的迹象。

而当危险最终来临时,它也和幻形灵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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