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深渊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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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双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闪过一丝迷茫。
榕大的礼堂就在他面前,鲜红的横幅挂在上方,写着“榕城大学2020届学位授予仪式”。周围有几个眼熟的同学扎堆合影。
他不是在大四实习期么,毕业典礼不是在明年六月?
…是他记忆又发生混乱了吧,是了,轻度抑郁症偶尔会有这种症状,记不清时间,某一秒会突然忘记自己在哪里,做些什么。
会不会是他的病症加重了,怎么连毕业典礼这种盛大场合都能没有印象。
是不是该去医院开点药吃?
抑郁症药物是有副作用的,但是副作用再可怕也没有记忆模糊可怕。要是某一天脑海中关于有关姐姐的回忆也模糊了,那对于他来说珍贵的回忆就真的一片空白了。
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任凭他怎么极力抓住,脑海中许青莱的一颦一笑就像一团散沙,握得越紧溜得越快。
聂双心里惶恐,目前他还没有资格站在许青莱面前,但是时间会等他吗,万一有别的男人抢占了许青莱身边的位置…..
“小双。”
怎么可能…..
聂双浑身巨颤,连指甲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怎么连耳边都出现了幻觉。
明知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抱着万分之一能看到那张面孔的希望,移动僵涩发硬的脖颈往声源望去。
下一秒,他瞪大了湿润的双眼,嘴唇也不自觉的翕张。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
“姐姐……”
聂双以为自己用了最大的音量说话,实际上却微不可闻,只剩破碎的气音。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认识我了。”她伸手轻轻拭去聂双眼尾的水意,叹息了一声,“两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时间在这一秒冻结,周围的人声渐渐运去,人影也纷纷模糊淡去,全世界只剩下站在他眼前的人。
脸上的温度,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气息无一不在提醒着聂双,眼前的人确实是许青莱无疑。
他依旧不可置信,直到把抚过脸上的手紧紧握住,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才终于踏到肚子里。
聂双再也抑制不住满腔酸涩,张开双臂将人拥进怀中,头也眷恋地埋在许青莱的肩颈上,久久不愿抬起。
深吸一口,鼻尖全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感受到肩窝上的湿意,许青莱无奈地笑笑,伸手在怀中人背上拍拍以作安抚,取笑他一声“孩子气”。
温馨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有不速之客将其打破。
“阿莱,这位就是你说的弟弟吧?”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聂双像被尖刺扎到一样猛然抬起头,不详的预感迅速笼罩他全身,惊惧之下整个人如临大敌。
他依旧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宝物不松手,仿佛这样就能断绝所有外人觊觎的机会,也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可以将两人分开。
可是他怀中的宝物却缓缓将他推开,只消被她一碰,聂双便无力地软了半边身子。
她的力度轻柔,说出的话却尖利如刀锋似的狠狠扎进聂双的心,还持续搅动:“来小双,正好向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姐夫,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待会就由我们充当一下你的家人,为你献花。”
许青莱径直走向那个陌生的男人,神情自然地将双手搭在对方肩上,将他推到聂双面前。
聂双根本无心看清那人的脸,除了姐夫二字他再也听不进分毫,两人亲昵的肢体互动已经让他的眼睛刺痛,若不是真正接纳,许青莱不可能愿意主动触碰异性。
有巨大的荒谬感和另外一种情绪不断撕扯他的大脑,混乱之中他勉强将其分辨,发现那正是果然如此的绝望。
果然会这样,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意外,几乎每次,他隐秘的担忧都会在某一时刻实现。
可是他并不甘心,许青莱是他所有的念想,正如虞淇所说,不努力争取一番就放弃根本不配说爱。
他早就成年了,那么,他为什么不能争一争。
“可是姐姐,我,我也喜欢你,一直喜欢了四年...”
他上前挤开男人,像抓住珍宝一样握住许青莱的手,克制住脸上快要融化的温度,用装满真诚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许青莱,“可能我现在还不够成熟,但是新工作室很快就有眉目了,我会努力地走到你身边,姐姐,可以稍微考虑一下我么......”
新工作室,他脑海里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记忆似乎不太真切,此时他也无意深究,只一股脑地表露一直压抑的情谊。
不知为何,嗓音越来越滞涩,到话尾已经微弱得不能听得真切,似乎他对这番孤注一掷的举动也没有半分把握。
聂双好像快把许青莱腕上的手表看穿了,这一刻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对他来说仿佛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等到初夏的阳光将背后完全打湿,他终于听到了关于他的宣判。
“......” 他的手被毫不留情挣开,死刑的判词沉痛地落在他耳边,“你太让我失望了,枉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疼爱,你却抱着这种不齿的想法?”
果然,还是不行么。
身旁男人也开始动作,他把许青莱护在身后,狠狠推了聂双一把,猝不及防的力道让聂双狼狈地摔倒在地,手上传来刺痛的火辣感。
可惜再痛也盖不住他的心痛,许青莱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在他耳边落下:“你的觊觎让我感到恶心,你走吧,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
许青莱的话打破了聂双心中的侥幸,他原本还妄想着如果告白失败,他就老老实实地退回弟弟的位置,怎么会这样!这就是对他贪心的惩罚吗!
告白失败的代价太惨烈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的心仿佛被粗心的实验员人浇上高浓度盐酸,腐蚀成焦黑的一团灰烬,任凭怎么抢救也无济于事。
“不!不!刚才的话都是我胡说的姐姐!我再不说了!不要赶我走!不见到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聂双完全不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住许青莱的腿不肯松手,哭喊的话语全然没有逻辑。
“不要!不要——”
他不敢了,他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