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以我之氏,冠你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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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诡诸看到了姬姝的画像。
他这才第一次向晋侯提出，他要娶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妻子。
就这样，两人朝夕相伴十几年，一直鸾凤和鸣，恩爱异常。
燕飞一直认为，世上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此。
自己的姐姐一定是前世修来了莫大的福气，才会在这女子地位都无比卑贱的时代里，遇到了一个真心待她，疼她，爱她的好男人。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却震醒了燕飞对于这段美好爱情的无限憧憬。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她一直最崇拜敬仰的姐夫竟会亲自带兵上阵，攻破她的祖国，毁灭了她的家乡，屠戮了无数贾国的子民。
而她唯一能够依赖的母亲，自觉就算继续存活下来，也没什么希望和价值。
最后，在贾国国破之时，干脆横下心来，跟其他几个妾室一起自尽，殉国而去了。
她父亲所生的十几位公子，都是些平庸无能之辈，没有一个人能够担当大任。
早在城墙刚破之时，他们就不顾国家的安危各自奔逃了。
一夜之间，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姬燕飞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年幼的她，想要寻求一个依靠，却怎么也无法找到。
好在，诡诸占领贾国后，又派遣了手下四处搜寻离宫逃难的贾国贵族。
而原本想要直接跳湖殉国的姬燕飞，也因为偶然被一个晋国的将军发现，在没来得及跳下去时就被当场抓获了。
她被带到了遥远陌生的晋国，也在这里遇到了那位传说中十分幸运的姐姐，姬姝。
可是，燕飞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让她羡慕得甚至有些嫉妒的姐姐，其实早已被诡诸抛弃在晋宫里独守寒夜很多年。
甚至，她还要经常忍受一帮低贱的奴隶们无情的嘲笑和态度轻慢的对待。
燕飞不理解，为何她听到的美丽童话竟会变成这个模样。
难道真如宫中那些年老的女奴们所言，自古君王皆薄幸，世间男儿尽薄情？
可是，明明是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等待，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双向初恋感情，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岁月摧毁呢？
那么，曾经熬过的这么多年的执着苦守又算是什么呢？莫不成了一场笑话么？
燕飞实在是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当时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只知道，有情人就应该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任何破坏了这一切美好的人，都是世间最令人痛恨的恶魔。
所以，燕飞逐渐开始学会了怨恨。
她怨恨那个叫姜佩的女人，毁掉了自己的姐姐与姐夫的完美爱情。
她更恨那个曾经被称为世子诡诸，现在被尊称为晋公诡诸的男人。
他根本不值得姐姐付出的真心，连被姐姐多看一眼都不配。
他不但残忍的摧毁了姐姐一生的幸福，更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她要让这个负心的男人付出血的代价。
复仇之火在她的胸膛里一直熊熊燃烧着，最终越烧越旺，直至喷涌而出。
燕飞站起身，走到阿豆的寝殿内，看到刚刚病愈苏醒不久的阿豆，又在卧榻上静静地昏睡着。
她走到阿豆身边，对她低声说道。
“豆少妃，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你和瑟少妃才会被害成这样的。
我也知道，你们一直不希望我太过于执着于内心的仇恨。
说实话，我早就看得出来，这些年，你们对我是真心的照顾和疼爱，我也真的很感激你们。
但是，我的姐姐她真的是太可怜了，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是她最在意的亲人，同样的，她也是我最在意的亲人。
我也想过要不要放下仇恨，但每次想到她去得那么孤苦，我就又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让她白白枉死。
哪怕要我付出一切，我都一定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听到姬燕飞絮絮叨叨的声音后，阿豆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苏醒过来。
姬燕飞急忙擦干脸颊上的泪水，换上一脸的关切，望向阿豆苍白的脸庞。
阿豆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只有姬燕飞一个人，立刻焦急不安地用虚弱的声音低喊道。
“燕飞，未央呢？你不会又把她弄伤了吧？”
姬燕飞有些失落的看着阿豆，委屈不已的问道。
“豆少妃，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祸害么？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要去伤害别人呢？”
阿豆盯着姬燕飞凝视了许久，这才轻叹了一口气。
“唉，燕飞，你这个孩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懂事啊！”
姬燕飞顿时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她大喊道。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要为我的姐姐报仇，我有错吗？
再说了，你们凭什么明明都知道未央是那个毒妇的女儿，却偏要一直瞒着我。
你们都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都要把我蒙在鼓里，把我耍的团团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我当成过你们的女儿！”
阿豆气恼地挥手扇了姬燕飞一耳光，自己却也因为猛然过度用力而喘息了起来。
喘息了片刻，阿豆看到姬燕飞被扇了耳光后，默默地捂着脸颊低声啜泣，忍不住又从心中油然而生了些许愧疚感。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姬燕飞的脑袋，却被姬燕飞给直接甩开了。
望着这个倔强的女孩，阿豆叹了一口气，再次抚摸了上去，用夹杂着失望和疑惑的语调轻声说道。
“燕飞，为什么你明明和世子元妃是血脉相近的姐妹，却永远无法像她那样善良呢？”
姬燕飞仍旧在低声哭泣着，不情愿的问道。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姐姐？就凭你是她的什么贴身女奴吗？”
阿豆一点都不意外姬燕飞能知道这件事。
虽然她从未直接告诉过姬燕飞，但她一直知道，姬燕飞多年来都在暗自调查在姬姝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自然，她也查到了阿豆是姬姝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女奴，后来，又跟姬姝一起嫁到了曲沃，成为了姬姝在晋国最信任的好姐妹。
其实，按照礼法规定上来说，阿豆应该算是姬姝的陪媵之一，原本就也可以算是跟着主人一起嫁给诡诸的媵妾的。
不过，姬姝在世时，从来没有让阿豆陪侍过诡诸，诡诸自己也从没有过想要临幸阿豆的想法，所以这个所谓的媵妾，她一直都当得有名无实。
直到后来，姬姝突然去世，三年后，姜佩也突然去世。
然后，第二年，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被诡诸正式封为女御的真正妾室。
再然后，她因为生下了一位公子，理应算是成为了诡诸的贵妾，便又被封为了世妇。
她的儿子，是诡诸亲自取的名字，名叫晋术。
术，姝，晋术，晋姝……以我之氏，冠你之名……
每次想到儿子的名字，阿豆都会觉得有些可笑，佳人已逝，悔之晚矣。
即使是做出再多形式上的努力，这份迟来的深情，对于早已化为尘土的姬姝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阿豆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你想听更多关于你姐姐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