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是想要保大还是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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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仲夏，曲沃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祥和。
一个看起来颇有资历的产婆，在几个女奴小心翼翼的掩护下，鬼鬼祟祟的快步赶到了一所被层层严密把守的寝宫。
此时的寝宫内，正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呼喊声。
十几个女奴们，有的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有的在里间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领头的是个年长的中年女奴，名叫阿罗。
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烧热水，拧毛巾，不断地给满脸痛苦的姜佩擦汗，心中默默担心着自己主人的安危。
榻上的姜佩正在痛苦的拼命挣扎，几乎就快要昏死过去。
产婆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大声喊叫道：“用力，用力，快用力啊！”
诡诸趁着夜色渐深，宫中道路暂时无人的机会，匆匆地带了几个最信任的心腹赶往姜佩的寝宫，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看守在门口的女奴看到世子驾临，正要往里通报，却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阿罗。
阿罗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立刻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正在生产的姜佩。
女奴们也只得回禀诡诸，让他先去侧殿等候消息。
事实上，阿罗的判断是正确的。
此刻的姜佩，正经历着临产前的剧烈阵痛，眼下正是让她最为痛苦的时候。
就算是女奴进去通报了，姜佩也是无暇顾及的。
她只能凭借仅存的意志力，乖乖跟随着产婆的喊叫不断的用力，拼命将腹中的胎儿挤压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姜佩仿佛感到自己使完了这辈子所用过的最大的力气，终于听到身下传来“哇”的一声响亮的啼哭。
这声啼哭，瞬间震颤了姜佩的心房。
此刻的她，虽然疲惫至极，但嘴角还是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疲惫的向身边的女奴们确认。
“是个公子，还是个女公子？”
阿罗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不已地答道：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是位可爱的小公子。”
姜佩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她的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终于为诡诸诞下了第一个公子，她未来的地位应该能得以稳固下来。
虽然，那两个来自于翟国的女人也怀有身孕，即将临产。
可她们运气不好，嫁过来四年才得以有孕，不像她仅仅只是几度春风，便顺利怀上了诡诸的子嗣。
果然，自己注定是天生有福之人，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率先拔得头筹。
阿罗看着小公子娇俏的脸颊，也不禁喜得又抱又亲，欣慰万分。
就在这时，正在准备收尾的产婆却有些紧张的喊起来。
“少妃，您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孩子！”
姜佩吓了一跳，阿罗也有些惊慌的喊道：
“你是说，我的主人怀的是双生子？你不会看错吗？”
产婆诚惶诚恐的小心答道：“老奴都当了三十多年产婆了，这等重要的事情岂会看错呢？”
还未等产婆话音落下，姜佩便又痛苦的叫了起来。
产婆急忙扶住姜佩的肚子轻柔的按摩，努力引导着第二个胎儿向下走的方向。
但是，没一会儿，她便又惊讶地叫了起来。
“不好，这孩子好像是横着的！”
阿罗急忙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您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女主人啊！”
产婆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说道：“这……自古以来，接生就怕遇上横生、逆生、胎儿过大的情况。
教会老奴接生的师傅曾说过，倘若是孩子过大，老奴倒是可以把这孩子的锁骨折断，强行将它拿出来。
孩子的骨骼生长得最快，只需静养过一个周，那孩子的锁骨自会逐渐愈合。
但这横生、逆生，却实在是没法子，只能依靠产妇自己的造化和天意了。
阿罗护主心切，顿时感到两眼一抹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产婆急忙扶住阿罗，努力地安慰她道。
“姑娘别怕，怎么说，老奴也干这行当有三十多年了，好歹还是有些经验的。
只是，这妇人产子向来都是听天由命，个个都得从鬼门关走上一遭。
老奴会拼尽全力保住他们母子二人，不过，你也得告诉那位主子。
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阿罗愣愣的问道。
“倘若到时候，真是没法同时保住两个，他到底是想要保大还是保小？”
阿罗呆呆的盯着产婆的脸，内心顿时感到一阵悲凉，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诡诸那里，诡诸听说姜佩诞下了小公子，脸上顿时浮现起满意的微笑。
但当他听到姜佩怀的是双生子，而且，面临难产的处境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许久之后，他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告诉产婆，务必要保住大人。”
“是！”
传递消息的女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的答道。
她的心里感到很欢喜，诡诸毕竟是个有情之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愿意选择放弃孩子，保住大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诡诸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瞒过父亲的眼睛。
他不能让父亲发现，姜佩怀上了他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倘若姜佩今晚死于难产，就算在父亲那里可以拿突发重病暴毙作为掩护，齐国也难保不会前来追究此事。
毕竟，姜佩不仅是曲沃伯的妾室，还是齐国尊贵的女公子。
所以，他只能选择保大人，毕竟那个孩子原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而姜佩却绝对不能死。
其实，要不是姜佩坚持不肯堕胎，每顿饭都让她最信任的阿罗亲自监督着烹饪，诡诸早就把这两个祸害给除去了。
现在，诡诸好不容易才瞒过了十个月，眼见着马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两个孩子送走，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姜佩的寝宫内，此时已是乱成一团。
产婆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以前接生其他产妇的经验，小心翼翼的边用力按摩着姜佩的腹部，边仔细估摸着她腹内此时的情况，试图将第二个胎儿用手掌推动到正确的接生位置。
姜佩不断地痛苦哀嚎着，阿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心里也是焦急如焚。
产婆又在姜佩的腹部用了几次针灸进行刺激，惊喜的发现胎儿的位置似乎有所改变。
但是，此时的姜佩却渐渐有些神智恍惚了起来。
任凭女奴们为她灌下了好几碗催生滑利和补身增力的汤药，看上去都显得无济于事。
就连毫无经验的阿罗都能明显察觉出，此时的姜佩已经基本丧失了自主生产的力气，根本无法诞下第二个孩子了。
产婆看了看姜佩的情况，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唉，看来老奴只好遵照那位主子的意思，弃小保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