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树梢的尽头通向的只是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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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湄缓缓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深夜。
在她的身边，围满了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女奴。
而站在这些女奴最前面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正是眼睛哭得已经红肿的阿棠。
看到阿湄苏醒过来，阿棠欣喜地叫了起来。
“姐姐，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阿湄呆呆的看着阿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自在的抽出了手。
阿棠的眼神里顿时有了些愧疚，她尴尬的看着阿湄，嗫嚅着说道。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阿湄却将头转了过去，脑海里再次浮现起白天时的那一幕。
阿棠不顾护卫们的阻拦，拼命的朝着士蒍扑过去，激动不已的喊道。
“父亲，我是阿棠，我是您的女儿阿棠啊，父亲！”
阿棠看出阿湄的情绪低落，轻叹了一口气，沮丧的站起来离开了卧房。
看着这一切的其他女奴们都感到有些遗憾，给人做奴隶的女孩，其实生活都过得很苦。
唯一能安慰她们的，也只有彼此支持，相互依靠的姐妹之情了。
阿湄和阿棠曾经是所有女奴都很羡慕的亲密姐妹，却因为少主人的缘故而感情突然破裂。
好不容易阿棠主动向阿湄示好，在阿湄昏迷不醒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看起来，两人的关系有了一线复合的希望，却又因为阿湄的冷淡态度而破灭了。
然而，无论是旁观的女奴，还是阿棠自己，都不明白阿湄此刻的心情。
她并非是不肯原谅阿棠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疏远。
相反，她很理解阿棠的心情，也日夜期待着阿棠在嫁给杜适后终有一天能够慢慢释怀。
只是，现在的阿湄，已经和过去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她的脑海里挤满了复杂的思绪，那些她原本以为早已随着时间淡忘的仇恨，重新又回到了她的心中。
夜色渐深，之前挤在屋里叽叽喳喳的女奴们都感到了有些困倦，看到阿湄应该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以后，就纷纷回到床上睡觉了。
阿湄却依旧丝毫没有睡意的睁着明亮的眼睛，坐起身观察起外面的景象。
夜凉如水，每个人都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沉浸在自己甜美的梦乡中。
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注意到阿湄被掩盖在夜色里的行动。
阿湄轻轻爬起来，借着月色将自己仅有的几件衣物打包成了简单的行李。
然后，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出了卧房。
门外的院子里，正是一片静谧祥和。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绵柔的雪花伴着萧瑟的寒风轻盈飘落，零星地点缀在树枝的梢头。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阿湄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从此，她将告别如今安稳平静的生活，再次踏上居无定所的流浪。
或许她会遇到新的机遇，又或许，她会冻死或饿死在流浪途中的某个未知的地方。
但是，这大概就是她的命运吧。
也许是老天想要惩罚她以前总是想要逃出家门去外面的任性贪玩，所以，才会让她现在宛若无根的浮萍般迟迟找不到家所在的方向。
她不禁回忆起当年的自己，是那么天真活泼，那么无忧无虑，满心都想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和丰富。
那时的她，曾经错误的以为，那棵树的树梢尽头，通向的是充满快乐的自由。
但如今的她才知道，树梢的尽头通向的，仅仅只是外面的世界而已。
那里确实有过她渴望的新奇和自由，但也有着足以令她胆寒的危险、彷徨和孤寂的绝望。
葛生宫的庭院里，未央和燕飞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
庭院墙角边，不知何时开放出了两枝含苞待放的梅花，经受过风雪严寒的考验，红蕾碧萼缀满了枝头。
寒风吹过，带起一阵冷香扑鼻，沁人心脾，更显得整个葛生宫的格调雅致脱俗。
转眼，未央已经在晋宫里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月了。
虽然，她偶尔仍会在午夜梦回时，再次想念起留在曲沃的申氏族人。
但是，每天都有姬燕飞陪伴她一起玩耍，又有阿瑟和阿豆的悉心照顾。
时间久了，她倒是也逐渐习惯了晋宫中的生活，跟两位温柔和善的养母和姬燕飞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阿瑟和阿豆都是做惯了女奴的性情，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地位当回事。
但这几年来，她们还是因为生养国君后嗣有功，由身份最卑微的女御被提升为了更高一级的世妇，在晋宫中的地位渐渐地稳固了下来。
当然，她们俩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之所以会被诡诸抬高，主要是因为她们正在共同抚养姬燕飞和未央这两个君主十分重视的养女。
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是过世的世子元妃的亲妹妹，另一个是过世的姜夫人的女儿。
只有养母的身份足够的高，才能确保这两个女孩不受到任何欺凌。
两个女孩子同样都失去了亲生母亲，年龄和个头又相仿。
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关系越来越亲密，甚至就连气质都似乎变得有些相似。
同样的娇艳可爱，明媚动人，也是同样的相互依赖，彼此信任。
有些不知情的人，在第一眼看到这两个女孩子时，经常会以为她们俩是一对双生姐妹。
姬柔在几个女奴的陪伴下，从葛生宫的门口婀娜多姿地路过。
远远地，她便看到未央和姬燕飞两人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的样子。
看着两个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动作，姬柔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
“两个老大不小了的小丫头，眼看着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
不好好跟着阿姆学习三从四德，成天在这里嬉闹玩耍，真是没有教养。”
姬柔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向身边的女奴阿荼问道。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君主从曲沃民间接回来的那个庶女吧。”
阿荼谦卑的答道：“回主人的话，是那庶女。
原来跟着申氏家族叫姜未央，现在已经改了姓叫姬未央。
旁边的那个，是已经嘉逝了的那位世子元妃的妹妹，名叫姬燕飞。”
“哼，两个从小没娘的孩子。”
姬柔不屑地撇了撇嘴，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问道。
“你知不知道，那个庶女今年多少岁？”
阿荼沉思了片刻，谨慎的答道：“好像是应该要及笄的年纪了。”
“都要及笄的年纪了？那这庶女是大概十五六年有的？”
阿荼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不明白姬柔问这个干什么。
姬柔转了转眼珠，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十五六年前？十五六年前，君主怎么会……啊！难道是？”
阿荼疑惑地问道：“主人，有什么问题么？”
姬柔含笑扫了眼身边的阿荼，轻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