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曲沃与翼城两脉为二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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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对不起……”
“阿萦，醒醒，那只是噩梦，快醒来！”
床上的少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她的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失去了原本的红润，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无助。
守在床前的中年男人，看到面前的少女如此楚楚可怜的惨状，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唉，这孩子……到底何时才能醒来啊……”
他小心地擦拭着少女额头上的汗水，心中难以控制地涌起一阵阵的酸楚和无尽的忧虑。
这个少女，今后将从此孤苦伶仃、无所依靠。
她的全家惨遭灭门，那鲜血遍布的凄惨景象想必将会成为她一生难以忘怀的噩梦。
此刻的他，也早已是哭得泪眼朦胧、悲痛欲绝，每逢想起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天祸事，便情不自禁的感到心悸和痛苦。
这个少女，名叫姬萦。
而守在他床前的男人，便是她唯一的舅父，荀息。
她的全族，就在三天前，被自己的亲人全部屠杀殆尽。
而她，作为家族中目前唯一确认幸存下来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完全无能为力……
那种超乎寻常的绝望和痛苦，仿佛要将她的心脏和灵魂都撕裂了一般。
正如荀息所猜想的那样，这场噩梦，将永远不会结束，也注定将会成为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彻底抹除的恐怖梦魇。
要说起姬萦这段遭遇的始末，时间还要拉回到时隔今日尚且遥远的十年前。
话说，春秋初年，群雄争霸。
其中，有一支力量，在诸侯混战中勃然突起，乃为晋国。
晋国为姬姓之国，世袭侯爵之位。
周成王时，剪桐叶为珪，封其弟叔虞为晋侯，传十世而至文侯。
文侯薨，立其子昭侯。
昭侯畏其叔父桓叔成师之强，割曲沃之地封之。
曲沃之地，大于晋都翼城。
桓叔时年五十八岁，仁义好德，深得民心。
晋国民众尽皆归附于他，自此埋下祸根。
七年之后，曲沃势力日趋膨胀，渐逼于翼城晋室。
世人皆称，曲沃与翼城两脉为二晋。
后经历长达六十七年之纷争，两脉合并一统。
第三代曲沃伯晋称，伐晋侯缗并灭之，史称“曲沃代翼”。
为防周王室再次出兵干涉，晋称将抢掠来的珍宝器物尽皆献予周王胡齐。
胡齐贪图贿赂，遂承认晋称为晋国合法国君。
并将晋国由二等侯爵国升为一等公爵国。
岁月流转，时光更迭，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夏天。
辉煌华丽的晋宫之上，耀眼夺目的日光斜斜地镀在高高的瓦面上，使瓦面显出别样辉煌的光芒和色彩。
一队步态娇柔的女奴手举着精致的托盘，婀娜多姿的迈过重重宫阙。
她们路过一排光泽油亮的硕大宫柱，宫柱被强烈的光线炙灼着，仿佛要被晒化了一般，触手滚烫。
白玉石砌成的道路阡陌迂回，在骄阳肆意的烘烤下反射出夺目的光线，晃着女奴们的眼睛，不住散射出灼人的热浪，气势汹汹的向女奴们席卷过来。
领头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长女奴，名叫阿瑟。
此时的她，正带领着身后的十几个传膳女奴们前往晋公的寝宫，为他送去膳房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
时已过午，静谧的大殿里，晋称正无精打采的斜倚在铺满锦缎的香木榻上，眯缝着眼望向身边生得娇媚可人的美丽女子。
这个正侧卧在晋称身边，温柔的为他按摩腿脚的女子，名为姜佩，是齐国的国君送来联姻的宗女。
姜佩嫁来晋国已有八年之久，从晋称还在曲沃征讨翼城时，便已经跟在了他的身边。
后来，七十六岁的晋称成功攻占翼城，登上了晋公之位，便将姜佩封为了世妇。
虽然，早已年迈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临幸这个女子。
但她毕竟是当今齐公送来的女公子，身份地位不同寻常。
这个名叫吕小白的国君，一上位便重用贤才，改革国政。
晋称几乎可以预想到，这位齐国君主未来将要发展出的势力不容小觑。
更何况，姜佩确实是一个绝世美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他欣赏，便足以令晋称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只见她一袭红衣罩体，光滑的皮肤如凝脂白玉般半遮半掩，墨发披散着直到垂至腰际。
颀长水润的匀称秀腿随意的搭在锦被外，就连粉雕玉琢的莲足都完美得毫无瑕疵，仿佛在无声地发出诱人的邀请。
毫无疑问，对于春秋时期的审美来说，这女子的装束是极其艳冶的。
但与她的神态相比，这份艳丽却又逊色了许多。
姜佩眸光水润的眼睛是她公认的最迷人的部分，目光里始终云遮雾绕的荡漾着奇妙的媚意，再配上那张小巧艳丽的红唇，足以令每个见过她的男人都忍不住一亲芳泽。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出妖娆气质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周围所有男人的神经。
站在姜佩旁边的是两个无精打采的女奴，正有气无力地摇着扇子。
显然，在温暖的午后阳光照射下，她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明亮而灿烂的阳光穿过木栅窗格，温柔的在案角边撒下点点斑驳的流影。
两边的青铜香炉里，新焚的檀香正升起袅袅紫烟，在这座空寂窒闷的寝宫里萦绕出厚重宁静的气氛。
万物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唯独这空气中的闷热却是丝毫不减，反而愈发地显得浓重了起来。
晋称微微地抬起头，耷拉着眼皮挥了挥手。
身旁侍奉的女奴急忙为他递来冷水浸过的湿毛巾，轻轻擦拭了几下他额头上的汗水。
而另一个女奴则忙不迭地将早已沏好的凉茶递到晋称的口边，伺候着他呷了一口茶。
晋称示意女奴暂且端下，兀自又挥着袍袖，心烦意乱地驱赶着暑热。
门外，阿瑟的声音悦耳动听的响起。
“启禀君主，今日的午膳已准备好，请君主慢慢享用。”
晋称不耐烦的从榻上坐起身，在身边女子的搀扶下缓步移动到寝宫大厅的桌边。
眼前的桌上，放着的都是精致可口的山珍海味，却丝毫吸引不起他的食欲。
他恹恹的随意夹了几口鱼肉，又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菜，就草草的放下了筷子。
姜佩看出晋称对眼前食物兴味索然的态度，媚笑着为他递过一杯香茗。
随后，又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女奴们，把桌上并未动过多少的杯盏碗碟都全部撤下去。
晋称在姜佩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慢慢挪动着向着榻边走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他就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
紧接着，头也开始剧痛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昏天黑地的晕眩，宛若狂风骇浪一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意识。
看着晋称难受得抱着头大叫，姜佩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迅速将表情换上了满脸的焦急和恐惧。
她顺势拥着晋称跌倒在地，不停地哀声呼唤着。
“君主！君主！您怎么样了！”。
可是，此时的晋称，根本顾不上姜佩急切而慌乱的安抚和呼喊。
他只能瘫软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寝宫内的女奴们都吓了一大跳，目光全部投射到姜佩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命令。
姜佩又用力摇晃了几下晋称的身体，确认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这才抬起头，神色镇定地望着阿瑟开口说道：
“去，赶快把医渊大人找来。”
“唯，姜少妃。”
阿瑟匆匆的应了一声，带着几个腿脚麻利的女奴转身跑出了晋称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