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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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昕这无动于衷的模样，看在裴颖眼里就像是在挑衅自己，她忍不住骑到方昕身上，手脚并用掐住方昕脖子，几乎癫狂地朝她吼着:
“就是你这个祸害，就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为什么一次次的祸害我们，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把方清峰还给我!”
围观的众人吓得赶紧连忙上前拉开裴颖，阿姨从屋里跑出来把方昕扶起躲到一旁。
方昕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抑制不住地从脸庞滑落。
裴颖被拉开后又把矛头指向一旁弓着身子的青衣女人。
女人叫张梅，是她们附近的邻居，现在正低着头佝着身子一言不发。
“都是你，为什么要让你儿子去河边，为什么要让方清峰去救他？”
“方清峰这个蠢货，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哈哈哈哈!”
裴颖又哭又笑，把张梅和她儿子骂的难听极了，张梅只低着头听着，不回一句。
“裴颖妹子，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应该要先准备清峰兄弟的后事啊!”
人群中一位大哥说了这么一句，想着裴颖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这会可以准备其他的事。
却不曾想裴颖听到这话，看向男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以为她又要扑上来闹一番，只见她白眼一翻身体脱力晕倒过去。
“裴颖妹子晕过去了，这咋办啊？”
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请几位叔叔帮我把爸爸的身体抬到家里，麻烦了。”
说话的是刚刚一直隐在墙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方昕。
嗓子干涩粗哑。
众人下意识朝她看去，脖子上醒目的掐痕和脸上还未擦干的泪珠交织在一起，显得她有些狼狈外，竟看不出丝毫恐惧和慌乱。
这小孩未免也太镇定了!
完全不像个刚失去父亲，又被母亲打过一顿的小孩，冷静的可怕。
大伙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丝毫不带犹豫的帮忙把方清峰抬进房间。
“阿姨，麻烦您把我妈扶到床上休息，您就可以回家了，谢谢。”
阿姨心疼得眼窝泛酸，却也利索地把裴颖扶进去。
等到把人都安置好，方昕和众人道了谢就让他们回去了。
方昕拿起家里的固定电话给方清语打过去。
不一会对面传来声音:“喂，您好!”
方昕无声地张着嘴，却始终吐不出一个音节来，对面听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方昕才哑着嗓子回道:
“姑姑，爸爸没回来。”
方清语:“？”
“昕昕，是你吗，怎么了？”
“姑姑，爸爸出事了。麻烦您来一趟，叫上奶奶。”
方昕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些话，她甚至都没有一丝力气再给奶奶打电话。
客厅灯光通亮，寂静无声，餐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没人再来品尝。
方昕抱来两条薄毯，一条盖在方清峰身上，一条盖在自己身上，她就躺在方清峰不远处的地上睡去。
凌晨四点，方昕从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扑到方清峰身边，小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身体。
梦是假的。
爸爸没有醒来。
她睡不着，索性坐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方清语夫妇赶了最早的飞机飞回平江，还顺带去乡下把方奶奶也给接了回来。
方清峰的后事全程由夫妻俩操持，期间裴颖没有露过一次面。
得知方清峰离世的原因是因为救人，而张梅既给了赔偿又道了歉，甚至帮忙处理事务，方家人即使心里有怨也没地方撒。
方奶奶整日待在灵堂里以泪洗面，中年丧夫的她没想到到了晚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出殡这天，一直呆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的裴颖终于出了门，也是眼睛肿的睁不开的模样。
方昕是葬礼上唯一一个没有掉眼泪的人。
周围有人向她投来疑惑奇怪的目光，或小声交谈八卦这个小女孩的身份。
知道她是方清峰的女儿都不由得诧异起来。
她好像个旁观别人葬礼的局外人。
方昕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父亲的尸身埋进土里，不一会就垒成了一个土堆。
一旁的裴颖余光看到方昕，似乎又想要闹起来，就见方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裴颖气急，下一刻肩膀被方清语按住，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返程的时候裴颖终于忍不住在车上嚷嚷起来:
“都是因为方昕这个祸害，要不是她非要去学校，方清峰怎么会因为要给她买书包出事。”
“你给我闭嘴!”
方奶奶伸出手一把拍在裴颖手上，“她是你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裴颖眼中透着怨恨和不可思议:“我为什么不能说她？”
“就是因为她的固执己见，她的自私自利才害得清峰丢了命，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方清语拉住她，语气疲惫:“你别胡闹，哥哥这是自己不小心出的意外，你别怪在孩子身上，哥哥要是知道你责怪昕昕，肯定会不高兴的。”
提到方清峰，车里瞬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裴颖轻嗤一声别过脸不再争论。
“昕昕。”
方清语几人下车，看见方昕站在门口，随即叫道。
方昕“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方奶奶。
“奶奶。”
方奶奶还沉浸在悲痛中，敷衍的点了点头，就往屋里走去。
方清语赶紧给她打圆场:“奶奶太累了，先让她去休息休息，我们也进去吧？”
“好。”
晚饭是何健做的，因为气氛低迷，所以饭桌上也没人交谈，匆匆吃完饭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方清峰生前给家里人都有准备专属的客房，房间里该有的都一应俱全，也不用再重新收拾。
头七过后，方清语决定把方奶奶接到省城来，他们也打算把公司开到苏城，但却是开在颐江市，离平江有些远。
方奶奶一开始还不愿意，但想到自己只剩这么一个孩子，于心不忍便答应了。
因为方清语怕方昕难过，就只在前天吃晚饭时稍稍提了一嘴，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方奶奶离开了。
方昕醒来时家里空无一人。
方昕年纪小，词汇量匮乏，想不到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种心痛的感觉，她只觉得疲惫极了。
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无助极了。
中午阿姨来给方昕做午饭，饭桌上她好几次看向方昕，却又屡次欲言又止。
“阿姨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的表情太明显，就连方昕这个五岁小孩都看出来了。
阿姨脸上勾起一抹勉强的笑，说道:“早上方夫人给我结工资了，还说……”
话说了一半，阿姨不忍继续再说下去，方昕却已经听明白，她边嚼着食物一边轻点头。
等到食物完全咽下去之后才说道:“挺好的，阿姨这些时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