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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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樾冷冷一嗤,道:“我推测,如果不是年教授那天凑巧忘记拿了,就是有人从现场拿走了药。昨天从校医院离开后我又到了年教授家,他的妻子告诉我们,她那天是亲眼看着年教授把药品放进口袋里的。那么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个时候就出现一个问题了,为什么有人要从现场拿走了年教授的急救药品呢?”
“你想说什么?”卫海紧紧地咬着后槽牙,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校医院的人告诉我,平日年教授的药都是你亲自来配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药在无意之中被配错了,从而致使年教授在病发之时无法及时施救,心脏猝停而亡。而随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拿走了急救药品,为配错药的人隐瞒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林樾突然俯下身,闪烁着精光的眼眸迎视着卫海的视线,“你说,当时是谁第一个到达了现场呢?”
‘嘎嘎嘎……’一种古怪而诡异的声音又从卫海的喉咙中发出来,他整个人都因为林樾的问题而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对于他激动的反应丝毫不放在心里,林樾继续说:“我从市公安局的电脑里查出来,年教授猝死事件第一个到到现场并且打了120急救报警的人,是……刘瑶。”
“贱人……贱人……那个贱人,贱人!”听到‘刘瑶’两个字,一直冷漠抗拒审讯的卫海突然激动地敲击着桌面,眼底溢满了愤怒和仇恨。
“因为这起隐瞒误诊的事件,你和刘瑶从认识变成了熟识,最后更是进一步成为了男女情侣的关系。刘瑶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很需要钱,因为认识了你,她的生活开始发生改变。可是伴随着改变的同时,是学校校医院查出来药品以次充好,有人从中谋取了巨大的利益。”
“贱人,都是那个贱人,贪财恶毒骗我说要和我结婚所以要多存一些钱,哄着我用她找到的小药厂生产的次品保健药,替换学校的好药在卖出去,我最后连主任医师的职称都被开除了,都是这个贱人害了我。”卫海愤怒地喝骂道。
“可是当你被校医院开除以后,为了安抚贪心不足的刘瑶,你依然利用手中的职权给她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可以无偿占用学校的教室开设自己的私人绘画班,为了这个女人,你也真是付出了不少了。”看着卫海的情绪终于被调动,而开始吐露真相,林樾放缓了口吻。
“呵呵……”卫海自嘲地大笑几声,道:“我给她的那点儿方便又怎么会满足那个女人对金钱的贪欲。没有多久,她就遇到了王珍萍从港城回来的儿子,又和他勾搭上,说要和我分手。哼,我为这个女人连工作都没了,被发配到老校区一个小小的后勤处,她竟然看从我身上再也挖不出油水就想拍屁股走人。”他的神情与其说是对刘瑶的憎恨,不如说更多的是对自己怨怼。
当初的自己怎么会狗屎糊了眼睛,相信了那么一个人面蛇心的女人。
林樾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悔恨和怨怒之中的男人,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就在刘瑶和你闹分手的时候,她却发觉自己怀孕了。”
说到怀孕,激动的卫海突然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流露出悲恸的伤心,“那个女人心太狠了,我曾经苦苦哀求她把孩子生下来,她就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我可以自己带大孩子。”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都以为自己不能生育的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我只想留下他。”
看着刚才还刚硬倔强的男人,在提到那个流掉的孩子,竟然捂住的哭泣的样子,林樾不觉动容,他伸手拍了拍卫海的肩,无声地安慰。
卫海身体一僵,啜泣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变得沙哑而凶狠,“可是那个女人,却还是把孩子给流掉了。她的心太狠了,为了钱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所以你就杀了她?那晚在西操场,你用那把三齿冰锥在刘瑶的小腹捅了数刀,然后又用手术刀划开她的胸口,打碎了她的心脏。”
他看了看林樾,突然讥讽地勾起唇角,道:“我恨她,不单单只是因为那个孩子,而是我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竟然这么多年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当年我在校医院给年教授配药的时候,那个贱人竟然趁着我转身的机会将药瓶里的药换了。我配好封了口,谁也不会猜到封口之前已经有人换了药,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卫海的这个答案也是林樾始料不及的,“年群是刘瑶的老师,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导师?”
“是啊!为什么呢?人的贪欲到底可以达到怎样的极限,为什么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肮脏的灵魂。为了什么?为了年息群当年手里的一个留校的名额,她竟然可以狠心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这个女人……哈哈哈……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哈哈哈哈……”
诡异而悲恸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审讯室,单向玻璃内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受着一个美丽的外壳之下自私而丑陋的灵魂。
“所以……”林樾吐出一口闷气,道:“因为刘瑶的行为,害得你失去工作,失去孩子,你便决定杀了她来宣泄自己的愤怒,是吗?”
狂妄大笑的卫海突然停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林樾,脸上又流露出那种诡异而神秘的笑容,让看到的人浑身不舒服。
他缓缓凑近林樾,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林警官,那个小屋里的画,你喜欢吗?”
林樾浑身一凛,错愕地迎上卫海居心叵测的眼眸,“你什么意思?”
“林警官,你很在意那位李警官吧?”
“你……”林樾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眼眸如同一把冰冷的钢刀。
“林警官,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对于人性,你应该比我领悟的更加透彻。一个人,真的可以以不同的灵魂,而区别他做出的善事与恶事吗?”卫海如此问道,神情却是阴沉的诡笑。
“你什么意思?”从来温文儒雅的林樾第一次失去了理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把抓住卫海的领子将他提到面前,怒视着他,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不理会林樾的暴怒和瞪视,卫海再次狂妄的大笑起来,边笑边道:“人性??哈哈哈哈……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人性啊!哈哈哈哈……”
“卫海!”林樾紧咬着牙齿,恨恨地看着他。
“师兄!”在观察房看到林樾动怒的闵行突然冲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师兄不要,他是涉案嫌疑人,师兄不可以。”
正在此时,原本狂妄大笑着的卫海突然僵住,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整个人原本被林樾提起而弯曲的身体瞬间绷直,大张的嘴巴上下嘴唇猛然朝着不同的方向斜过去,眼睛如铜铃般瞪大,这个脸部都朝着右边斜过去,嘴角还开始吐出白色的泡沫。
“不好,卫海中风了。”观察房的严忱大喝一声,慌忙冲了出去。
*
海城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病房,林樾与严忱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正在等待急救的卫海。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严忱看向一旁脸色难看的林樾,问道:“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如此失去过理智,刚才到底卫海和你说了什么?”
林樾一拳捶在墙上,痛苦地闭上眼,“这个卫海知道那个小屋里的画,他知道闵行的事情。”
“怎么可能?”严忱眉头蹙紧,不解道。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他突然问我喜不喜欢那个小屋里的画。当初闵行在小屋病发后,除了咱们调查科的几个人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卫海是后勤处的负责人,手里还有西操场小屋的钥匙也不奇怪。我们虽然贴了封条,可若他有意要偷偷进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严忱冷静地分析道。
“不……”林樾否定了他的话,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有一种感觉,有人在暗处觊觎着闵行,而这个人,也许知道闵行过去的事情。”
这种预感并不仅仅只是在卫海重新提到那个小屋开始,就在他们第一次到小屋的时候,那个厕所里投射出来的莫名的阴冷的视线,已经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严忱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是捕风捉影就随意猜测的人,我相信你的感觉。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林樾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就是因为这么多年都过去,可是突然闵行却因为这个案子而走进了小屋,看到了那幅画而‘病发’,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多想。”
严忱没有再说下去,林樾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胡思乱想,针对于小屋里的那幅画,确实是他们解释不清楚的谜团。
正在此时,病房门被打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他怎么样?”林樾急忙追问道。
医生取下口罩,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遗憾,病人的情况已经无法复原了。”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严忱不解的问。
医生耸了耸肩,“这已经是二次中风了,之前我们就已经提醒过他,不要再放任自己的情绪,不可以错误饮食。可是这次我们对他的身体做检查,发现他一样也没有做到。现在病人基本上已经是瘫在床上了,想要复原的几率已经不大了。”
“二次中风?”林樾与严忱皆愕然。
*
“当年被海城大学校医院开除的时候卫海就已经中过一次风了?”
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三楼的会议室,苏虹翻看着严忱刚刚拿回来的医院病历,惊讶道。
“那这么说,他也不可能是胸口那道伤口的造成者。”冉祺道。
林樾点点头,“目前看来应该是如此。我咨询过医生,卫海的病情不算严重,但是当初中风的就是右半边身子,根本无法准确地再操刀,这也是当年他连起码的保健医生都不能做,只能到后勤处的原因。”
苏虹把病历合上丢回桌子上,双手抱臂道:“右半边的身子中风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不可能是凶手,当初验尸的时候我检验过,胸口的伤口是被人从左到右切开的。”
“现在看来,就算是三齿冰锥检验出和刘瑶伤口同样的成分,也只能说明卫海在这场凶杀案里扮演了和王景泰同样的身份。”冉祺分析道。
“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就连林樾这样办案多年的老刑警都为这个案子的诡异和离奇而感叹不已。
严忱紧紧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头痛的太阳穴,眉宇深深蹙起。
苏虹看着他,忍不住气道:“你这都熬了几个晚上了,不要命了还是怎的?”
“案子到了现在还是迷雾重重,我怎么睡得着。”他道。
冉祺也很担忧他的身体情况,道:“我看今晚大家不如先休息吧,我那里的人也都熬了好几个晚上了,今天下午都被我放假回去休息了。只有小庄之前负责的项目不多,我便把他留了下来,那个冰锥的化验现在就是他在做,时间上会长一点,你坐在这里发愁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别最后案子没破你就先倒下了。”
严忱叹了口气,头撑着额头忍住脑子里一股股如同被挤压一般的钝痛。
“先回去吧!”林樾看着他的样子也忍不住劝道:“冉祺那里我等着,你去睡一觉吧!”
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好好地休息,今晚又是审讯又是送卫海到医院再回来,好几趟的折腾,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了。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可以替换着回去休息,就只有这个人,工作狂似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调查科里,案子不结丝毫不能放心。
“你没事吧?”严忱想到之前在医院里林樾的事,忧心道。
林樾露出让他安心的一笑,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严忱点点头,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那我也先回去了,看看小庄进行到哪一步了。”冉祺站起身也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林樾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追上他。
坐在原位,苏虹看着几个工作狂的男人,不由得摇头叹气,起身也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