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退货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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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如此这般，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辨出一个准信。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的何老板，终于忍无可忍，霍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表了态，“阳仔，退货吧！”
“这位老板，古玩行历来奉行非假不退原则。你可要慎重考虑，古玩行买家强行退货可是有特殊规定的！”，梅六奇在一旁提醒道。
“我知道，古玩交易讲究的是货款两清，互不反悔。但我何远山，一个诚心礼佛之人，绝不能供着一幅真假难辨的古佛”，何老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规矩，我懂，我愿意赔偿一些退货手续费。”
“这位，何老板，对吧！古玩买家非假退货，手续费一般是交易总额10%。也就是说，你如果坚持要退，手续费35万元”，梅六奇最看不惯何老板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于是进一步提醒道。
见何老板有所迟疑，梅六奇乘胜追击，一指白发老者道，“如果你对我所说不相信，甚至认为我在故意刁难你。那么，你可以向这位老先生问问清楚，古玩交易是不是这样章程！”
“小伙子，你刚才所讲的这一切，都是以非假退货为前提的。但我们认为这就是一幅假画，假货无条件退款，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吧！”，白发老者显然也是见多识广，精于此道。
殷掌柜见双方唇枪舌剑，争吵不休，似乎不想卷入纠纷，连声劝道:“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先告辞了。”
“殷掌柜，请留步！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今天这事既然碰上了，就麻烦您留下来主持个公道”，罗青阳担心殷掌柜一走，没有了第三方劝和，事情更难收场，就急忙出言挽留。
殷掌柜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道:“唉，都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既然小罗你看得起老头子，我就留下替你们居中调解调解。不知你们双方，可否愿意？”
何老板久经江湖，常逛东州古玩城，与殷掌柜也算熟络，知道此刻难得有人愿意居中说和，岂有不应之理，当即点头答应了。
“好！我们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双方还货态度”，殷掌柜轻咳一声，转头问何老板，“你今天一定要退货，对吗？”
“对！”，何老板回答很干脆，看得出退货态度非常坚决。
殷掌柜又侧身征询罗青阳意见，“小罗，你是否同意买方退货？”
罗青阳拂了一把头发，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说道:“退货可以。但必须按规则办理，不能因我坏了古玩行的老规矩。”
“嗯嗯。关于退货态度，双方基本达成一致。第二个问题:东西真伪定性问题。这幅《古佛图》的真伪是产生争议关键所在。既然现在彼此都没办法说服对方，我提议，暂时把这幅画定为真伪难辨，你们双方同意吗？”
何老板这边现在最关心的是退货，至于东西真假倒在其次，只要不按真品无故退货论处就行。对于暂定真伪难辨的提议，何老板想都没想就认可了。
梅六奇有心继续据理力争，无奈自己在古玩界位卑言轻，显然一味坚持己见未必能如愿。现在“鹰一眼”殷长风判定为真伪难辨，不偏不倚，倒也可以接受。私下同罗青阳一对眼，就达成了卖方认同的意见。
殷掌柜摆弄了几下折扇，朗声说道“现在来解决第三个问题:退货手续费具体金额。既然双方都认同东西为真假难辨，那么卖家就不能以买家非假无故退货为由，按行规10%标准索要手续费；而买家亦不能以卖家售假退货为由，寻求额外赔偿。”
“但鉴于买方在先前面对面交易时，已经对画作进行了一定意义上的检验确认，现在又提出要求退货，于情于理，都讲不通。有鉴于此，建议买家一次性支付退货手续费10万元，卖家可直接按340万元退款，货款两清，立字为据，永不反悔！”
殷掌柜一口气讲完，买卖双方尚未表态，店门口围观人群却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殷掌柜，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乖乖，这是什么画作啊，居然连鹰一眼都看不出真假！”
“奇怪了！这老殷平时遇事都绕着走，今天怎么管起这等闲事来了！”
“还别说，有模有样，有理有据的，调解得不赖！殷掌柜是个高人啊！”
店内，何老板闻听能够达到了退货目的，脸色也开始阴转多云了，至于这10万退货手续费相比350万货款，那仅仅是零头的零头而已，何况自己来时就早有心理准备。
当场鉴定卖出去的《古佛图》，因买家耳根子太软，闹着退货。现在古画完璧归赵，自己还白捡了10万元，自然不吃亏。不过罗青阳现在担忧的是如何退款，前几天捐款、买车、孝敬爸妈已经用了90万元，手头只有260万元，心中不免愁云密布，五味杂陈。
殷掌柜见当事双方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不免有些落寞，“唉，好事难做哦！你们自己解决吧，老朽先行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殷掌柜，殷掌柜呃”，何老板绷不住，率先开腔央求，“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能半途而废的啦！”
“真是无语了，我呀，纯粹是吃力不讨好。何老板，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殷掌柜一脸不爽，盯着何老板发问。
“殷掌柜，息怒，息怒！我同意你提出的解决方案，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何老板急忙表态，转头看向罗青阳道，“现在关键就看阳仔什么态度啦？”
罗青阳见事已至此，就低声征询了一下梅六奇意见，当即也表示基本认可方案，但限于自己资金周转困难，希望能分期退款，先退260万元，余下80万元半月内付清。
何老板非常担心夜长梦多，坚持今天必须当场货款两清。
双方一时僵持，眼见无法达成一致，殷掌柜急忙劝解道:“何老板，何老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你卖老朽一个薄面，就同意小罗先付260万元，余下80万元一周付清吧。”
“好吧，好吧！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善哉，善哉！”，何老板答应一声，双手合十，居然说起了佛法。
“对了嘛！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殷掌柜乐见其成，赞许道。
罗青阳当下找来纸笔，由殷掌柜亲自执笔，起草字据，买卖双方具押签字。殷掌柜再三声明，自己只是居中调解，只做好人，不做保证人，希望双方信守承诺，勿再旁生枝节。
看到事情圆满解决，围观的众人渐渐地散了。
何老板收到首期260万元退款，按约留下《古佛图》，招呼一众同行人，走了。殷掌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桌台上的《古佛图》，踱着四方步，也走了。
梅六奇望着殷掌柜渐行渐远的背影，嘬着牙花子，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