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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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尽管夜半,知了依旧不眠不休,把燥热的天气催得愈加地聒噪,国道上的路灯泛着光,像不安眠的眼睛。几位酒醉晚归的人,走在路上,唱着歌追逐嬉闹着。
坐在淮都大酒店客房内的姜少华却无心去看窗外枯燥的夜景,他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他辗转反侧,坐立不安。但是看到床上沉睡的路然,姜少华觉得此时离开又于心不忍。时间一分一秒地渐渐地离去,距离和陈雯婷第一次约会的时间越来越远,亲爱的人,你是否已经在县城东郊的别墅内点了一桌的饭菜,不!应该是亲自做了一桌饭菜,满怀欣喜地等待着我回去,尽管你不会去做饭,但是你会坚信我一定能够吃得下去。千百次的回眸,换来我们今天的重逢,你就像一道光忙,点燃了我盲目的人生。
姜少华又回头看了看眼前客房床上的路然,也许她折腾得太久,疲惫地轻声打起了鼾声,以前她是自己的偶像,和自己相同的年纪,竟然能够在南方竞争激烈的美宁市创造了海潮漫漫科技公司,而且曾经一度辉煌到即将上市的边缘,她行业探索的魄力和人生阅历,也是青年中的佼佼者,想到这里,姜少华觉得自己又不知不觉中抬起了头,也只有用仰慕的目光才能看清路然的几年的创业历程。而今,路然竟然为了自己,在那群恶魔中沉沦了,这是自己的过错。
但是现在,姜少华觉得自己还是要离开的,自己辜负过了路然,不能再辜负了在东郊别墅里等待的陈雯婷。
姜少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薛之洋的号码,电话的那边音乐嘈杂,好像夜场还未散去。
“姜总经理,你在哪里?你要赶紧过来组织庆祝活动呀!”薛之洋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很低微,尽管她的语调很高。
“我不过去了,有件事情拜托你,你马上上来客房部,照顾一下路董事长!”姜少华挂了电话,这群年轻人,尽管比自己稍微年轻了几岁,却永远不知道疲惫和劳累。
没有多久,薛之洋就走进了指定的客房,她刚走进了房间就不由得皱起眉毛,她掐着鼻子问:“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路董事长被别人灌醉了,我刚刚把她接回来,你来帮着照顾一下,她的衣服让服务员拿去洗了,明早你去帮着取一下,等她醒来穿!”姜少华叮嘱道。
“好的,你赶紧去吧!是不是有人等你呀?良辰佳人在此都面不改色,那边的人肯定更重要了!”这个妮子的玩笑永远不知道轻重缓急。
“就你能说!”姜少华白了她一眼,这些年轻人自出了校门就跟随着自己,他们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恐怕也是他们的一种崇拜吧!
“刚刚听外出的同事传说,他们在楼下看到陈总经理的座驾,恐怕她也在这里!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见到她。”在客房门口,薛之洋提醒了姜少华一句。
“哦,我知道了!路董这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老大!”
姜少华走出了酒店,面前的风吹来,尽管有些燥热,但是还是让姜少华有些清醒。他拿出手机,再一次地拨通了陈雯婷的电话,电话却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少华回头看时,陈雯婷笑盈盈地站立在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不留下来陪伴佳人呀?”陈雯婷过来搀扶着摇摇欲倒的姜少华,语句之中有些醋意地问。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我打了很多个给你了!”姜少华顺势搂着陈雯婷的腰。
“哎呀!一身的酒气,是那个美女的吧?”陈雯婷仍旧是娇羞的醋意,但是她已经明显放弃了反抗。
“好了,别再吃醋了,赶紧回家了,否则今天的光阴就要过去了!”
“是呀!但是我还没有做饭呀!我下了班就来这里了!”陈雯婷醒悟过来,提醒着说。
“回家一起做了!可是我也只会下泡面呀!”
“那就惩罚你给我做个泡面,比较一下我们的泡面谁的手艺精?”
“手艺精不精,也是你吃,我可是已经吃饱了!”
“你做什么,我都能吃下去,哪怕给我下了药!”陈雯婷认真地盯着姜少华的眼睛。
“别说了,赶紧回家吧!”受到情绪感染的姜少华,紧紧地拥抱着陈雯婷,两个人向着停车场走去。
最近在京城里的罗阳此时如针毡上的蚂蚁,老是心神不宁,他打了几次电话给谭颖,电话那头要不是她的母亲接了电话,用她那家乡话,向自己说着模糊的一些话语,然后就匆忙地挂了电话。而他最为惦念的谭颖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地无情?罗阳又打了电话给路然,路然那边也支支吾吾的,最近还传来谭颖被一个男的护送着,经常出入县城西郊的妇幼保健院,而她竟然渐渐地大了肚子,现在又在区政府里休了假!听到这里,罗阳更加地心神不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阳在做出回淮都之前,他参加了一次在京城的同学聚会,他的大学是在京城的青年政治学院,自然留在京城里的人比较多,他们很多都从了政,即使有一些进了公司,也都是国家企业或者外资的大公司,而且现在也大都发展成为了公司的中流砥柱,与其说现在是他们的同学聚会,倒不如说是一个炫耀的舞台,竟然有些人还带来了秘书和司机,这些人的话语在舞会上,笑得也格外地灿烂。其实,姜少华很讨厌这种场合,在自己的公司,自己已经扮演成为一个孙子,而今天扮演的又是一个孙子,孙子终究是孙子。
在京城,做孙子的人很多,真正做老爷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次的聚会,在没有弄清位置之前,每个人都喜欢占据门口的位置,即使在学校里做了两年的学生会zhuxi,姜少华还是进了包厢就抢先占据了门口上菜的位置,而后才被人劝说着坐到了主位偏左的位置。他们相互转发着名片,相互攀谈,而姜少华却沉默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只是董事长助理的身份,即使坐在了门口那个位置,自己也会心惊胆颤,所以他只得以出门匆忙,忘记携带名片为由,把事情掩盖了过去,即使有人问起自己在京的职位,他也含糊地带过。周围的人看到他的神秘,也就不再勉强。
从聚会上回来,罗阳深深地体会了谭颖的处境,是呀!人们在这个社会上,只是愿意抬着头匆匆忙忙地赶路,而对于垫在自己脚下的人,以及他们的shen声,他们总是一笑而过。
龙浩再一次找了罗阳谈了话,最近科创集团公司在淮都的项目彻底地亮了红灯,尤其是负责人龙中启竟然和区长朱和勇在会议上拍了桌子,听到消息的龙浩大发雷霆,既然现在电话中的怒骂已经不起了作用,那公司就要派一名实力干将过去。
“罗阳,淮都那边的消息你都听说了吧?”龙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沏就的绿茶说。
“嗯,多少听冯秘书说了一些!”罗阳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本来想让你再过一段时间过去,看来形式还是没有好转呀!这就需要你做一些牺牲了!”龙浩叹息一声说。
“我服从公司的安排,到哪里都是为公司做贡献!”罗阳本来还想说出为人民服务的字样,但是现在自己是在公司里,这样高调的词语还是保留下来的好。
“那很好,你去了做总经理,配合龙中启董事长,希望你们齐心合力,争取把事情圆满地解决了,当然你去淮都后,所有的业务围绕着你展开,集团公司的通知随后会下达到各个部门!”
“好的,我服从公司的安排,明天就去淮都区公司!”
“好的!希望你尽快带来好消息!”
他们相互握手告了别,罗阳出了龙浩的董事长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望着窗外大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这几天又起了雾霾,整个空中灰蒙蒙的,尽管刚过了中午,那些车辆就打开了灯,像奔走中野兽的眼睛。
当初自己辛辛苦苦地从淮都历经艰险回到了京城,到了如今还不到九个月,又要灰溜溜地回到淮都去,罗阳的心很沉重。他想起了六年前,那时候年轻气盛的自己被借调到淮都,自己怀揣着激情和梦想,情绪激昂地走进了车站,即使身上的行李很重,他那时感觉到一身的轻松。而今自己开着公司的配车,肩上没有一件衣物,罗阳却感觉到格外沉重。
谭颖,我亲爱的人,如今我又要悄悄地回到你的身边了,你是否依旧爱我!但愿关于我们的传言都是虚假的。
在淮都,临近预产期的谭颖变得愈加地聒噪,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更加厉害,没日没月地在肚子里翻腾着,有了一副要跳跃出来的架势,这个孩子像谁呢?罗阳和自己都是一向稳重、甘于平静的人。孩子的闹腾更加让自己心烦意乱,站立和躺着都让自己烦躁,如果不是医生的嘱托和母亲在身边,她真的想给自己吃几片安眠药,这是在以前工作时,无法睡觉的时候,她经常会这样做,然而现在她却对着这个小生命无可奈何。
“孩子,再坚持一个月吧!他出生后就好了。”年迈的母亲在身边劝慰着,其实这个母亲,在前段时间的麦收季节,她的心早已经飞回到了那七分黄土地里,麦子在雨水里发了芽,这让她的心如油烹,这辈子她还没有在如此长的时间离开过那块土地,即使只有七分黄土地,那就是她的命,是自己寄托终生的地方,即使是有一天死了,也要埋进这块土地里,把自己的最后一丝价值贡献给了她。土地,就是她的命,她生存的价值也就是眼前的这块黄土地。然而,现在她的命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面对着女儿偶尔发出的烦躁,这位年迈的母亲已经默默地流过了很多次的眼泪,然而在面对女儿时,她还是要擦拭掉泪水,陪着她笑,而后小心翼翼地去做着家务。这就是在这块黄土地上祖祖辈辈生存的母亲,她们的骨子里流着最朴实的血液。
“俺妈,对不起!”沉静下来的谭颖轻轻地握着母亲的双手,诚恳地说,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雷霆脾气,吓坏了眼前的母亲,也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心,她暗暗地痛骂自己为什么还要在受伤的母亲心中去撒这把盐,但是痛骂自己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发着莫名其妙脾气地接着去伤害母亲。
“没事的!孩子,我也是母亲,当时在这个时候也骂你爸!”母亲宽容地笑了一下,但是她又尽快地禁了言,默默地去了厨房,拿起了垃圾转身出了去,在楼道里,她的眼泪再也忍受不住,倾洒而出。
母亲肯定又借故出去流泪了,谭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该死,就是这样一次次地伤害了年迈的母亲,她刚刚过了五十的年龄,如今已经面容苍苍。父亲,母亲在这个时候尚且有父亲陪伴,可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如今在哪里呢?每次走在楼梯里,面对着投射而来异样的眼光,谭颖不禁一次次地问自己。
“你应该和罗阳说了,他又打电话给你了!”母亲拿着电话站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女儿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有时候她在怀疑是自己影响了女儿。
“等一下吧!”
“你总让龙中启来接你,左邻右舍现在都在议论,我是怕她们误会呀!”母亲小心翼翼地说。
的确,每次自己的出入都是龙中启在前后跑着,邻居难免会指指点点。
“管他们干嘛?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管不了。”
“还有一件事情,前几天龙董事长拿走了你的身份证,就是那天给你做产检的时候,说是去办手续,直到今天才送来!”母亲把身份证递给了谭颖。
“他是孩子的干爸,做点事情是应该的!”谭颖把证件插回了钱包。
“这不会有事情发生吧?”母亲问道。
“这会有什么事情?每次产检不都是这样吗?每次都要用身份证呀?”谭颖漫不经心地说,有时候她也怀疑眼前的母亲是不是过了敏?龙中启自从做了孩子的干爸,他每次都是闻风而动,比以前来的更勤了,而且每次来的时候,手中的礼物也越来越珍贵,谭颖也有时会有所怀疑他的动机?但是想到自己并没有为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别人做好处都是有利可图,但是龙中启好像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搞出任何名堂,他们的交往也仅限于用车这个阶段,即使是朴实的朋友,自己如果打电话要用他的车辆,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
“嗯,但愿如此吧!”母亲又拿起了拖把去了房间。
谭馨盘点了一下待产的东西,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件物品在那里真正地得到实效,但是她还是希望把想到的都准备好,孩子!我的孩子,希望你能够平息一段时间,让你的母亲积蓄力量,迎接你的出生。
父亲,是个高贵的字眼,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现在究竟在京城里做什么呢?你的生活好吗?一个人在京城,面对着花花绿绿的生活,你是否会变异了心?
“俺妈,咱家的庄稼已经种好了!是村长带着人帮忙种植的,你就不用担心了!”面对着忧心忡忡而坐立不安的母亲,谭颖放下手中的电话宽慰着说。
“谢天谢地,但愿秋后收割后不会再赶上暴雨,否则一年的收成就完了!”年迈的母亲祷告着,原先她还担心自己年迈的老伴耽误了耕种,秋收如果再没有一个好的收成,他们今年肯定就完了。
“俺妈,为什么你们这么看重土地呢?现在稍微外出打个工,挣的钱就比这多呀!”有时候,谭颖很不理解这对年迈老人的做法,每年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块黄土地上,而它少得可怜的收成又得不到多少价值,与他们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永远形不成对比,有这个力气和精力,在这个社会上的每个城市中,每个行业都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为什么还苦苦地依赖这块土地呢?
“孩子,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嘱托,辜负了土地,就辜负了祖先!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母亲叹息了一声,对着眼前没有真正融入土地的女儿,说这些又有什么作用呢?
谭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的话语,他说,人是老祖先用黄土捏造而成,所以人是黄色的皮肤。这个谎言一直引导着谭颖从小学到了中学,直到学习了人类的品种,她知道了这个社会上除了黄皮肤的人,还有黑色的、白色皮肤的人,如果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人都是由黄土捏造而成的,那社会上有黑土和白土吗?
现在父亲的谎言不攻自破,自己在京城学习时,亲眼看到过操着不同口音的白色和黑色人种。那关于黄土地的很多传说,也就慢慢地被谭颖搁置在了记忆之中。
如今母亲又说出这是祖辈的寄托,啊!黄土地,你究竟有多么大的魅力?能够让这块生存和生活着人们对你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