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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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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少华倒了,自除夕夜表演结束以后,当头脑里紧张过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座位上,而后被送到了淮都区医院,诊断的结果是疲劳过度,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

汇演的当天,参加集会的人数大大超过了预估的三十万人,不包括其他地方的,只广场上的群众据说后来统计就超过了五十多万,除了整个市交警、消防、武警等部门,除了基本岗位保留外,其他的全都调往了淮都区,最后在王天超书记的斡旋下,还调动了部分在市内驻扎的部队。这是一场盛大的活动,华灯初上,七彩的光芒照在故都宫墙上,如痴如幻,当金鼓玉锣响起,一个个担着金挑的“仙子”从景墙幻影云雾走来。

“中原地区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悠久的历史,灿烂的黄河文化,形成了独特的民风民俗。中原地区的担金挑表演作为非遗文化项目,在中原广大人们群众中间有广阔的群众基础,她主要集中在中国农历的传统节日,春节、元宵节前后更是民间社火表演的高潮。担金挑的特点是娱乐性很强,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约有锣鼓类、秧歌类、车船轿类、阁跷类、灯火类、模拟鬼神类、武技类等200多种表演形式。她的起源主要是祈子增福、求祖还愿的一种形式,希望大家跟随着我们的队伍,伴随着鼓点舞蹈起来,以祝福大家来年多子多福,事业兴旺、吉祥如意。”

当主持人把祝福从广播中响起来的时候,广场上的人群开始沸腾,如沸腾的水,如泛海的鱼群。他们跟随着金挑的导引队,伴随着金鼓铜锣和金挑说唱词,构成一个长长的队伍,像两条盘旋的龙,偶尔聚中,偶尔散开,偶尔检查盘旋,偶尔单独成列。

“担金挑,唱不停,淮都历史文化重。

早有三皇创伟业,伏羲女娲和神农。

三皇宛丘启文明,一代一代都传承。

民诗民歌有《诗经》,苏亭红学读书声。

孔夫来陈讲儒学,弟子三千以礼行。

文化圣迹处处见,七台八景作让明。

孝廉人物辈辈出,淮都人杰地而灵。”

担金挑的唱词新编,又赋予了这个传承了两千余年民间活动新的责任,历史赋予了人新的任务,我们只有把她勇敢地担伏在肩上,才是作为时代的最好担当。

时代不需要我们流血牺牲,不需要前线杀敌,更不需要拿着碗筷四处乞讨,只是要求我们铭记和传承,以及有能力中的创新和发展。铭记、传承、创新和发展,是这片黄土地塑造我们挺起脊梁的精髓,是镌刻在骨子里的灵魂。

当金挑表演告一段落,表演无人机队伍进入到内城湖的夜空,用固定的编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的纹路和一层层的文案,平面的、立体的,像竖起的城,像平面的光。

有人说,光是立体的,当无人机飞入太空,七彩的灯光亮起,人世间就再也没有了黑暗。

在指挥部帐篷内的王天超书记和董建雄市长带领着一众市区领导观看着演出,最主要的协调相关的工作。

在过了下午三点,尽管晚上就是除夕夜,集会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广场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好在项目原先有了预案,并多次进行了推演,所以一切活动都井然有序,朴实的中原人们给了这次活动以动力和生机。

“看来我们的这次活动是成功的,是各地只得借鉴和推广,这里文旅项目的发展,具有很辽阔的前景。”王天超最后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人群说。

是呀!在这1400余平方公里的金色土壤上,金色的皮肤必将创造出灿烂的文化和历史。

“是呀!王书记,年后我们的招商推介会已经在策划之中,按照市委对我区的定位和要求,结合本地的发展状况,下一年我们对于文旅项目和科技创新的项目是我们重点的目标。”区长朱和勇在身后汇报着说。

“听董市长说,眼前的这一帮年轻人都很厉害呀!希望你们做下工作,让他们都留下,在这片土地上做出一番事业来!”王天超书记提出了要求。

“我们已经和他们谈过一次话,特别是这次集会后,他们不仅有来此创业的激情,也有投资的意向。”贺明台随着话语说。

“奥,这可是个好事情,为招商引资开个好头,你们可要做好所有的工作呀!包括人才引进和安置,没有想到一次演出,竟然拉动了淮都区的招商引资的先头。”王天超书记兴高采烈地说,“大家现在不再质疑这次任务了吧?现在既圆满地完成了演出集会任务,又能圆满地完成招商引资。”

“我们已经开始了招商引资的所有预案,包括人才安置和引进奖励。”朱和勇汇报说。

“新引进企业和资金也要做好政府的服务引导工作,对企业的免税和贴补、税收贴补,也要派人监督,做到专款专用。”王天超书记对着身后的一众随从说。

“好的,王书记!”随从人群点头答应。

姜少华倒了,两天来他的头偶尔昏沉,偶尔清醒,偶尔混乱地说着话。

“俺爸,我们把他送去医院吧?”床位前坐着置换着头巾的姜少诚说。

“不,这个时候医院里可能没有主治医生,再说没有过年假,孩子就去医院救治,一年内都是一个大凶照。”姜锦和俯首关切地说,“但愿少华儿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两天就好了。”

他们围坐在姜少华的床前,就这样度过了两天,直到姜少华能够醒来。

“俺爸,我饿了!”尽管头脑模糊,姜少华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提出了抗议。

“哦,对,对,你两天没有吃饭了,我现在就去煮饺子!”姜锦和揩了一把眼泪,赶紧去了厨房,儿子昏倒在了办公室,是自己阻拦了他们送去医院,而把儿子拉回了家,这是十几年来的儿子在身边第一个除夕,既然现场的医生检查后,只说劳累过度,需要静养,那就没有必要去医院里修养。在自己的家里,自己一样把他照顾的很好,自从他们母亲过世后,自己就一直这样屎尿交替着做着身为父母的本份。

“俺爸,俺哥吃不下饺子,能不能做点稀饭给他吃。”姜少诚在身后喊。

“过年怎的不吃饺子!”姜锦和在厨房内打了火,在锅内加了水,嘟囔着说。

四合院落里没有通了燃气,还是在外面买的煤气炉,偶尔还会使用老式灶台,比如说煮肉蒸馒头,他还是在使用砖垒的老灶台,灶火旁堆着砍伐成小块的木柴。这火烧起来会比罐装天然气旺盛,煮肉蒸馍都需要这么大的火,这种土式灶台随着县城系统的更新和新式楼房的崛起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有这些古老的四合院落还保留着。他们也使用的很少,如果不是节假日或者大型的庆祝活动,这种厨房的土灶台也使用得较为稀少。

姜锦和看着锅内的水汽翻滚后,他就赶忙拿出了冰箱内储存包好的饺子放进锅内,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饺子就被端到了姜少华的面前。

姜少华在弟弟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并在身后垫了一层枕头。

姜锦和用筷子夹起一个,试好了温度,便放在了儿子的嘴边。

姜少华抖擞着嘴唇把饺子含在嘴里,适应了一会儿开始咀嚼,一股肉香打开了味蕾,他不由得加紧了咀嚼,这家乡的土味充上脑子,这是他回到家乡三个月后第一次吃到饺子,而且是父亲亲手制作的,那些被深藏在记忆里的味道,再一次被唤醒。啊!我的家乡,我的每一滴血液里都流淌着你的深味,每一寸骨骼都是你用黄土塑形。

姜少华连吃带喝地吞下了一碗饺子,鼻尖和身体上都起了一层汗腺,黏黏的,像一层纱包围着自己。姜少华浑身出了汗,头脑也清晰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那么地深沉,他可以完全坐立了起来。

“少华哥,听说你醒了!吃饭了吗?”随着四合院落里传来电动车的停靠声,金志琪推门闯了进来。

“嗯,刚吃了一些饺子,现在没有事情了!”姜少华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还要吃吗?我再去帮你盛。”看着身边的空碗,金志琪匆忙地问。

“他已经吃过了一碗了,喝了一碗饺子汤,现在肯定是吃饱了,你们聊会天吧!”姜锦和端起了空碗,示意身边的二儿子起身出去,说句实在话,他发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越来越懂事了,竟然在自己煮饭的时候,悄悄地给金志琪打了电话。

“少华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等待那对父子走出房间后,金志琪关切地问。

“感觉好多了,尤其是感觉到不饿了。”姜少华抚摸着金志琪的手说。

“以后不准再这样拼命了,不管是谁催你,也不能再这样了!你的命是我的,我再也不允许你这样了。”金志琪泪眼婆娑地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哭了,在哭可是皱纹要出来了。”

“你说,这次你是不是让那个漂亮的女人蛊惑住了?还是打算以后和后来那个女人在一起?”果然没有几句话,金志琪又开始淘气了起来。

“又开始说这些淘气的话。”

“你到底说一下,是不是这样的情况。”金志琪步步紧逼着。

“不是这样,这些都是你联想的吧?”姜少华尽管不想多说话,对于金志琪的无理取闹,他还是需要回答的。

“是,我也不怕,在这里是我的主场,我做主!”金志琪的话语中坚信地说。

“金叔他们那边怎么样?”姜少华担忧地问。

“我们还没有谈,这两天都刻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都在装作开心地过年。”

“那说明我们还有很远的道路要走呀!”姜少华悲观地说。

“少华哥,甭悲观,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和他们进行谈判,他们不能做我的主!”

“嗯,但愿如此!”姜少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那少华哥,你休息吧!赶紧好起来。”金志琪为他盖好被子,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然后就退了出去。

姜少华昏迷着,但是他却没有一丝的睡意,他的头脑在飞快地旋转。他想起了路然,将近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技公司创造了即将上市,前景光明的大企业,这里面的悲欢离合、并肩作战谁又能体会,在京城里那个悲观地眼神至今在自己头脑中挥之不去,这是为什么?

姜少华又想起了陈雯婷,这位应该高高在上的女强人,在自己的眼前,就像一名随从,一名听话尾随的小学生,至今仍旧摸不清她的意图,她就像一名虔诚的朝拜者,把自己细心地捧在手心里,不忍心舍弃,又不忍心伤害。

姜少华想到了金志琪,这个自小就是自己影子的女孩子,自己难道就是她今生的伴侣吗?我们之间的爱情能够经得起岁月的打磨吗?她那天真烂漫的脸上没有经过风霜雨雪的侵蚀,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放手,她能够经受得住吗?

姜少华,你不过是一名程序员,和社会上千百名技术员一样,如何能够得到她们的垂青?有这样的胡思乱想,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混蛋,十足的混蛋。姜少华的脑海中在进行她们比较的时候,突然间感到天旋地转,他赶忙地俯下身子,刚进肚子里的饺子又被吐了出来,直至自己吐得即将虚脱。

“看看,我说俺哥吃不了这些吧!还是去熬粥吧!”姜少诚的话语再次传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就挺不住了。”父亲姜锦和无奈地说。

同样苦恼的还是金志琪,她从姜少华家的四合院落出来,顺着宫廷院墙向北走,走着走着,她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悲伤,停下电动车,趴伏在墙上痛哭起来。

其实这几天金志琪就一直在矛盾之中,在京城的金健春把姜少华和陈雯婷同居一个套房,金志琪没有在意,她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做得梗;当父亲又发过来几张姜少华和一个女人亲热的照片,并在电话里大骂姜少华人面兽心,脚踩三只船时,金志琪仍没有在意,她坚信自己的少华哥不会做出这样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然而,当路然真正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从少华哥闪烁的眼神中,金志琪看到了危机,她反复地回忆着父亲的劝诫,这也是她这两天没有来照顾姜少华的原因,她的少华哥变了,变得口是心非,变成了一个虚伪的骗子。

今天,当天接到姜少诚电话,说姜少华苏醒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抗拒的,但是她还是来了,她要亲口问出少华哥的想法,究竟他的内心是怎样的?然而,当她看到床上虚弱得变了形的少华哥时,金志琪的心又软弱下来,赶忙地离开了那里。

金志琪扶着墙壁哭了很久,她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跑到这个宫廷院墙下躲避哭泣,更小的时候,会哭着哭着就已经睡去,醒来时已经趴在了少华哥的肩头上向家里走。等待上了学,金志琪也会为父母拌嘴或者考试结束后,跑到了这里哭泣,总是没有哭出几声后,身后也会闪出亲爱的少华哥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美好的时光总是耐不住推敲便悄然而去,如今的少华哥又去了哪里?你给了我光明,却把我放在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志琪,你别哭了!”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金志琪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眼前站立的确是姜少诚,一个虔诚的备胎,他拿着纸巾,站立在自己的身后,安静而又挚诚地盯着自己。

“我没有哭,沙尘迷住了眼睛!”金志琪洒了谎,她接过来了纸巾,突然间又发觉自己这个谎话说的太唐突,对面的这个男人,自己是欺骗不了他的。

“我知道你是由于俺哥的原因才这样痛不欲生的,志琪,你觉得你们之间是爱情吗?也许这不应该是我说的话,你从小就把所有的寄托给了俺哥,可以说他是你的精神,你的一切,但我觉得那不是你的爱情,你的爱情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是平等的,应该是无所顾虑的。”姜少诚顿了一顿,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哭泣的具体原因,但是我知道你内心肯定是有了波澜,按照你的性格,不是到了瓶颈处,你是不会这样哭泣的。”

“你说我们这不是爱情?”金志琪擦干了眼泪,回头质疑地问。

“是的,你们肯定现在不是爱情,爱情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东西,而不是躲避着痛哭流涕;爱情是携手并肩同舟共济,而不是这样相互躲避;爱情是信任,是放手后仍能握在手里。”

“嗯,我明白了!”金志琪顿时醒悟了过来,她回头对着姜少诚说,“谢谢你,少诚!”

说完,他们便分了手。

看着深夜里摇摇晃晃离去的身影,姜少诚的心里也并不平静,他渴望爱情,得到金志琪的爱,为此自己每天守护着她,为了她默默地忍受着来自人们的讥笑,自己都没有怨言,自己知道金志琪内心的痛苦,按照道理来说,自己应该高兴,可他此刻却高兴不起来。自从哥哥姜少华从南方归来后,姜少诚内心里的危机又加剧了一些,这个自小就带给自己危机和无奈的人物,这次他的突然归来,原以为是他回来争夺拆迁的四合院落,为了这份家产,后来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他又发现金志琪的爱情转移给了他,他悲观地认为是上天在作弄自己。自己就像未经历战争的哨兵一样,突然间就缴械投降了,姜少诚感觉到自己在哥哥的面前的渺小和无能为力。他如今只能默默地跟随着金志琪,看着她痛哭流涕,自己的内心也在哭泣。

“四狗,你们在哪里?”姜少诚掏出了手机来,拨通了那个让他千百次下定决心要逃避的电话号码,今天他要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喝醉和麻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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