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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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继续，汪捷依旧是上午半天去培训学校当英语老师，下午回自己的学校，协助教授收集资料，做些课题研究方面的事情。
晚上通常会接一些家教的工作，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还是挺辛苦的。
这周简征家里来了亲戚，他很不情愿的被他妈安排做了地接兼导游，带着亲戚到处游玩，偶尔给汪捷传个讯息抱怨两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汪捷也就没有回复。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简征了，汪捷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
这一天，汪捷做完家教回来的比平日里晚了些，路过街角的八角亭的时候，借着昏黄的路灯，隐约看到有个女孩子坐在八角亭里，身形挺熟悉。
他已经走过去了又折转回来，果然，是周焉若一个人坐在那里发着呆。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汪捷站在八角亭的台阶上，冲着坐在那里发呆的周焉若说道。
“汪老师。”周焉若正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有人跟他说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走进八角亭的是汪捷。
“嗯，坐在这里干嘛呢？”汪捷走进来，坐到周焉若的对面，说道，“今天挺闷的，亭子里也不凉快。”
“我不想回家，在这里坐一会儿。”周焉若情绪落寞。
“是不是训练课的量有点大，我听你们班的张洋说起过，表演课和声乐课都还好，就是舞蹈课的训练量太大，体力吃不消。”汪捷说道。
“我练习舞蹈的岁数比较晚，跟上舞蹈课确实有点吃力，不比他们都是童子功，会适应的快些。但也还好，我小时候练过芭蕾，基础拉伸我还是可以的。”
“那也挺累的，应该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嗯，我坐一会儿就走。”
今晚的天气格外的闷热，汪捷从挎包里找出两本习题册当作扇子，递给了周焉若一本。
他边扇着边说道：“说说看吧，我能不能帮你。”
周焉若被看出有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但有个人能听她说说，总好过自己闷着难受。
“刚才我听到，我爸妈给奶奶打电话，说明天要到这里来出差。”周焉若说道。
“哦……那不是挺好的。”
“我参加训练班的事情没有告诉他们，明天要是知道了，估计，我就去不成了。”
“他们不支持你吗？”
“嗯，他们认为我该认真读书，考大学。”
“这也没错，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你也这么认为吗？”“从来都是别人给我安排好了，从来没人问过我要什么。”
汪捷有些吃惊，她看着对面一脸不屑的周焉若，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尚一博。
怎么，这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周焉若也是这样一般的成长起来的，在亲人的精心安排下，努力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
他一下子就能共情到了周焉若的感受。
与目前汪捷的处境截然不同的尚一博，从小生活条件优越，从没有为任何事情发过愁，因为大人们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有时候，甚至他还没想到的，别人都给他安排妥当了，他也乐于在别人的规划下生活。从没有想过，还可以有自己的主张。
就这样的幸福一家人，突然有一天，在一次不经意间被尚一博发现，全部都是假的，是欺骗。
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跟他没有关系，都是为了利益才围绕在他的身边。就像坚韧的丝网将他层层裹住，都说是为了爱他，疼他，保护他周全，实际那些丝网就像坚韧的软刀子，早已割入他的全身，令他血肉模糊。
“曾经的尚一博是个富有的可怜虫。”汪捷思忖道。
不过，周焉若的情形又有不同，比尚一博幸运的是，她的父母是亲生的，父母的爱是负担也是温暖的负担，因为是真的。
“那你有没有试着跟你爸妈说过你的想法呢。”汪捷想着，亲生的父母应该可以沟通吧，不像尚一博，家人们客客气气的，一句“为你好”就足以令他无法拒绝。
“爸妈说，大人都是为你好。”
“……”
这是全天下父母的标准回答。
“你会不会觉得是我不知好歹，”周焉若看向汪捷。
“不会，我能体会。”汪捷觉得话说的有点满，解释道，“你这个年龄总想追求个性，我也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汪老师，你不是我真的老师，不用老气横秋的教育我。”
“老师还分真假，呵呵，你要这样说话，就真是不知好歹了啊。”
他俩对视一眼，都“扑哧”的笑出来。
“咱俩在干嘛，互相声讨的。”周焉若说。
“哈哈，是你在没大没小。”汪捷仍在笑，“说真的，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表演专业。可以跟你的爸妈好好沟通，他们会理解你的。”
“唉，我不是没有说过的。”
“高三的时候，我就想去报考艺术类学校，跟爸妈说了，他们也不是说不同意，就是会轮番做我的思想工作。弄得我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都是为我好，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些话要在平时周焉若不知道要对谁说，今天抓着汪捷，就想诉说个痛快。
汪捷也是个好听众，他一声不响的，听着周焉若诉苦。
“爸妈的涵养真是好，从来也没有过不尊重我的想法，就是，会引经据典的给我讲道理，直到我认输，自我放弃想法。”
周焉若轻叹一声，悠悠的说道：“父母的爱，让我好压抑。”
“后来我就不跟他们说，就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周焉若抬起头，继续说道，“有时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我也挺难过，可我的人生，应由我自己负责，被人设计或干预，我就是不愿意，多亲的人也不行。”
汪捷无奈的摇摇头，不被人察觉的轻叹一声，暗忖：“如果是尚一博，他会跟周焉若一起控诉。如今，他是汪捷，一个为了微不足道的小梦想，要竭尽全力，都无法达到的小青年。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以为的个性有什么实质用途，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前被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还要自怨自哀的，简直是自不量力。”
周焉若继续说着：“我的高考成绩不好，爸爸妈妈这次一定是来说服我复读的，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复读多少次也还不是一样，怎么就不能按照我的想法，让我走自己的人生路。”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开始发颤。
“你想上艺术类大学，那你专业课考试过关了吗？”汪捷说道。
“我高考前去参加了专业考试，不是很理想。”周焉若讪讪的说。
汪捷说：“嗯，一般艺术类大学录取分数都不高，只要专业考试能过，那你说的高考成绩不好，也能够的上录取线了吧。”
“我的高考分不够录取线。”周焉若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
汪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只能好说好劝的，让周焉若先回去休息，因为已经太晚了，一个女生很晚不回家总是不好的。
周焉若才跟在汪捷的后面，他们一起回了阳熙路。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讲话，汪捷一直将周焉若送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栋老式洋房，木质占比比较高的红砖木结构，两层带一个阁楼。白墙黑瓦，黑色厚重的双开门，侧面还有一扇角门。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养护，实时修缮的。
“汪老师，明天见。”周焉若轻轻的推开侧面的角门进去了。
“明天见。”
汪捷沿着石板路往回走，昏黄的街灯，将他的身影拉的纤长，弄堂里静悄悄，只听到汪捷球鞋踩在石板上的“啪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