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潮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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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伯特·晨星听见了窗外的鸟鸣。
在大约早上五点的时候，小屋外的那片湖畔树林中定居的鸟儿会开始叫出特定的声音。那些声音只有在每天的那个时候可以被听到。当那些声音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应该起床了。希尔伯特从床上坐起来。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瞟了一眼那个最靠近客厅的客房。他本来脚步和动作就不算重，发不出很大声音，现在依然加上了一层心思，轻手轻脚地做了洗漱。
小姑娘这个年纪，是不会像自己这个年纪一样，在这么早就醒来的。希尔伯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冷藏着的一盒牛奶，倒进小锅，给自己煮一碗牛奶。
希尔伯特小心看着牛奶的情况。当有微小的气泡出现时，希尔伯特将小锅从炉子上取下，倒进已装好一半麦片圈的碗中。配着蛋糕，这就是希尔伯特的早餐。希尔伯特的视线穿过厨房，从那上床看向树木叶片外，看向渐渐清晰的天空。
希尔伯特将残余着滴滴点点的牛奶的碗和锅放进水槽。他没有立刻进行清洗，因为他不希望流水，或者陶瓷与不锈钢的声音吵醒仍没有起床的女孩。
他回头，检查了一下电磁炉。电磁炉上坐着另一个小锅，锅中是另一份牛奶。电磁炉的功率被他调到了一个足够小的档位，足够将牛奶温热，却绝不足以将牛奶加热至沸腾。希尔伯特满意点头，他希望女孩醒来后，能够第一时间喝到温热的牛奶。
希尔伯特穿好鞋，关上大门。他要离开自己的小屋，开始进行今天的晨练。
他绕着学校里的湖，慢慢地走。他看见天慢慢地亮起，他看见周围从一个人都没有到慢慢有学生戴着耳机慢跑。他穿过宿舍区，他看见年轻人打着哈欠走向四食堂，或啃着手里的三明治从事食堂离开。
他穿过体育馆前的露天跑道。他看见年轻人们绕着圈奔跑，他看见年轻人相互比划着练习擒拿。他穿过教学区，他看见有车辆开进不同的教学楼。
这座学校已经开始苏醒，开始恢复他应该有的活力。
希尔伯特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不到云的踪迹。今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该回家了。没什么原因。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他的每一个早晨都是这样的。
他刷开自己小屋的大门。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他注意到女孩的鞋已经不见了。他走进自己的小屋。厨房里，原本放在水槽中的碗勺已经被清洗，放在水槽旁的台面上，等待将水分沥干。
爱丽儿应该是已经吃好东西了。就是不知道她是去图书馆了，还是去哪里了。希尔伯特想。
他走向自己的书房，开始今天的研究。
但是自己没有预期的事情打断了他的沉浸。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这不是一个常见的电话号码。这号码是基金会的奇术监控部门。为什么奇术监控部门的电话会打到自己这里？
“早上好，很抱歉打扰您。请问您是晨星家族的希尔伯特·晨星先生吗？”
希尔伯特：“是的，我是。”
“晨星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扰，但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基金会的轨道卫星观察到一个巨大的奇术进程正在进行，位置在【被消除】。”
希尔伯特：“请问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抱歉晨星阁下，但卡尔兰成像显示，这个奇术进程的签名来自您的一个学徒，家族名为芮普曼。基金会想向您确认，这是否是您的授意？”
希尔伯特呆住了。
希尔伯特：“这个奇术进程现在在什么阶段？”
“还在蓄能阶段。”
希尔伯特：“这件事我不知道，不是我的授意。但这件事由我来处理。由此产生的任何后果由我来承担。”
“无意冒犯，晨星阁下，电话录音将会保留。但，我能跟您做确认吗？”
希尔伯特：“可以。”
“收到。抱歉打……”
希尔伯特直接把电话挂了。他一直以来都在担心出问题的是爱丽儿·雷蒙，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芮普曼的身上。
他的手在发抖。他不知道芮普曼想做什么，他不知道芮普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但他知道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将处理这种事情作为自己的职业。他拨通了自己老友的号码。
“这是帕丁。你给我打电话还真……”
希尔伯特：“艾尔，你最近有看到芮普曼吗？”
帕丁：“没有，怎么了？”
希尔伯特：“她想干什么事情，基金会奇术监控部门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帕丁：“现在我看到了。你拿到授权了吗？”
希尔伯特：“拿到了，我说了后果我担。”
帕丁：“知道了，我来接手。”
希尔伯特：“艾尔……”
帕丁：“放松希尔伯特。你得相信我。”
希尔伯特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蓄能状态的法阵，距离法阵完全激活，还有一定的时间。
还有时间。
帕丁在挂掉希尔伯特的电话的立刻，打出了另一个电话。
“帕丁。你这个无情的老东西居然会给我来电话。”
“伊森，我没那么多时间。我没记错，你手底下常驻一只机动特遣队专职奇术师灭杀，没错吧？”
“连你也有需要刽子手处理的人了？”
“我不是来要你处决谁的，我自己就能做到。我是来想要你控制一个人，活的。”
“你的‘活的’肯定不是活着就行那种活着对吧？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哦。”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这个人孩子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你，还是有不少的。我最小的一个孩子，今年？十六了吧？”
“你这个法师刽子手家族的孩子还缺学校收？”
“嘿嘿嘿堕天使，别装傻。我想要的是：晨星家族的你，带着他。”
“你知道我是不能收学徒的。”
“我不需要你收徒，只要你做好他的教授就好。师徒只是一个名分。伊森家的孩子不需要这个。”
帕丁沉默了。他知道这个刽子手实际上在想什么。一个刽子手怎么能允许有砍不下来的脑袋？很不巧，晨星家族就是这样一颗铁脑袋。很不巧，帕丁·艾尔出师自晨星家族。
“所以你怎么说？我很忙的哦。”
“……成交。”
“那我们就有一个交易了。我的邮箱你有的。”
“你是一个后备保险。如果你们运气好甚至不需要动手。”
“所以等你的先手。如果失败我在动手，且确保活捉并保证奇术师本质？”
“对。”
“收到。等你邮件。”
帕丁放下手机，目光移向电脑。基金会的情报系统已经将卫星信息传递到帕丁的显示屏上。帕丁将需要转移的相关资料与授权照会发送到那个法师刽子手的邮箱中。
帕丁站起身。如果有谁能够劝回女孩，那只能是她了。
爱丽儿·雷蒙在图书馆。她在翻阅着那些古老的典籍。在G区这个偏僻的房间，没有其他区域那么多的人，因此她也不会感到从灵魂深处涨上来的沉闷暴怒的底噪。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只是她需要时间来习惯这样的自己。
只是突然地，她察觉到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回头，连光都消失了。她再回头，自己身前的桌子和自己坐着的椅子也消失了。她简简单单地站着。
她看着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一身黑西装。
“艾尔先生。”她微微低头。
帕丁只是看着她。
爱丽儿：“我想，我最近应该没有对谁做任何事吧。我将自己控制得很好。”
帕丁：“确实是。”
爱丽儿：“其实，您如果有事情找我，可以没必要这样的。很不尊重人的。我记得您说过，您不喜欢被人读心。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也是。”
爱丽儿抬起眼。黑暗消失了。周围变换成为那个两人都熟悉的客厅。希尔伯特小屋的客厅。
帕丁转头看左右：“你怎么……”
帕丁：“你不该这么做。”
爱丽儿感到灵魂的重压。那重压逼迫着她，想让她跪倒。
爱丽儿微微蹙眉。爱丽儿看向帕丁。
爱丽儿说：“不该怎么做？”
帕丁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本应该在爱丽儿灵魂层面存在的烙印，从此刻开始消失了。
爱丽儿开口，却不对着帕丁说话：“我开始有些理解我自己了。这就是她曾经感受过的吗？力量的感觉真好。什么都能做到。”
帕丁感到刺痛。从每一块骨骼内向外延伸的尖锐的无数针一样的刺痛。他无力地单膝跪下。
帕丁：“我不记得之前的你有如此强大的本质。”
爱丽儿：“人是会成长的吧，我想。”
帕丁：“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爱丽儿：“那我看看发生了什么好了。”
爱丽儿走进了帕丁的意识。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方法。
她以为自己会想明白如何避开这方法。
但是她看到一个女孩。黑发扎成一个马尾，戴着眼镜。那女孩抬起的手高举着一个若干同心圆组成的塔。那塔散发着光华，那塔大得像一座真正的建筑，大到被近地轨道观测。
她回头。山崖下的荒野，一片单调的荒野。被隐藏起来的球形中，连卡尔兰成像都被隐藏的那个区域之内，是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熟悉庄园。
她震惊了。她看着帕丁。
帕丁面露痛苦，却强撑着站起：“无论那术式是什么，现在它仍未完全充能。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人能够把她带回来，那个人只有你了。如果你失败了，她要面对的就是基金会专门针对法师的刽子手。把她带回来，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拜托了。”
爱丽儿看见帕丁的脸。
她的意识回到了图书馆的桌子前。
她从图书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