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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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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露白一丝的时候,杨暮客在院中的树冠上盘膝而坐。

露珠挂在他的发梢上,眼皮被眼球鼓动着。张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紫霞。

隔夜仇不是隔夜饭,大火加蛋也炒不成果腹的美味。杨暮客把愤怒放进一个叫心底的坛子,撒上德行的曲,封上淡然的盖,再启时,这是陈酿的久。

呼出一口气,睫毛上挂满了白霜。上清观想法,运炁除尘,紫气东来。

青灵门晨钟迎风而响,早课后诵经声阵阵。

平浪牵着妞妞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孺子院的弟子们在门口的大炉里点上香火。一个老道站在殿口看着妞妞,他笑了。

此时恰逢天道宗众人乘霞而起,离开青灵门。妞妞仰头看着那天上离去的人,这般仙境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吗?昨日吃的好饱,也不知哥哥是否吃了,他有没有寻到父亲。

“师傅,我把小师弟带回来了。”

“嗯。好。”老道点了点头。他仔细打量着妞妞,然后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啊?”

妞妞紧张地看着老道,喏喏地嘴唇微张,“妞妞。”

“你可知从今日起你入我青灵门为坤道,与世俗再无关系?”

妞妞年岁虽小,但听得却明白。她点了点头。

老道呵呵一笑转身走入殿中,平浪与妞妞随其身后。

殿中道祖像居中而座,青灵祖师下位,一众灵兽环绕殿堂。殿中央是朱红香案,一拂尘,一木鱼,一铜铃,一香炉,一书本。

妞妞不知为何,她挣开了平浪的手,虔诚地跪在了道像前,五体投地三拜。

平浪也跪下叩首三声,起身后退出了殿外。

老道走到香案前,拿起拂尘左右挥扫,手中凭空出现一柱灵香,袅袅烟气随拂尘扫后的气流舞动。他将灵香插进香炉里。

“吾青灵门灵鸟地仙瑶囡十二甲子后重回山门,今日弟子春来收为学徒。”说罢老道放下拂尘拿起铜铃轻轻一摇。

叮铃铃。

泛音嗡鸣,殿内似有灵炁自远古而来。他将铜铃放在书本上,一道灵光自书本飘出,一页页不停翻动。

老道看着道籍上的名字,数千年前开智灵兽的瑶囡的道号从道籍中飘出。道号下面是她的生平。

鹤妖,修行两千六百余年……于域外与鬼妖斗战而死。收殓其尸,供奉其魂为游神,后送出山门往生化人,求得人身成道。

灵光中的书页再次翻动起来,直到露出一张还未写满的书页。

老道并指成笔,写下了平瑶二字。他转身看着跪着祈祷的妞妞,“我赐你道号平瑶,乃我座下第四徒,带你归山的是你二师兄平浪。你大师兄道号平难,重开山门后已出门游历,你三师兄道号平照,为宗门出域外巡视。”

“弟子明白。”妞妞对着春来叩首。

春来道人看着妞妞叩首完毕,手指对着她眉心一点。

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宿慧开而不知己,妞妞明白了自己没有灵根,大道无望,但入了人道前途多了几分光景。她感觉到了身边种种颇为亲切,抬头笑看师傅。

“弟子平瑶拜见师傅。”

春来道人却叹了口气。也许,数百年后依旧能听她唤一声师傅,但终究是物是人非罢了……

红日当头,杨暮客洗经伐髓。一场功课做完他从怀里掏出那本字解,朗声诵读起来。

小楼扶着门柱看着树冠上意气风发的师弟,轻抚鬓发笑了笑。他可是归元选的弟子,他是上清门观星一脉的传人。

午饭的时候青灵掌门亲自送来了可以在西岐国自由出入关隘的文牒,此时小楼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与青灵掌门辞行。

青灵掌门再三挽留,小楼和杨暮客还是离开了青灵门。当然小道士没贪污那些书,只是吩咐下了早课的道童在殿中抄书,一共二十一本,所以二十一个小道童留堂。早饭没吃到眼泪汪汪。这上清门的大人太欺负人了。

马儿驮着小楼穿过了一座座大殿,朝着那山下的门楼走去。杨暮客牵着马,一只手背在身后打量着山间云雾缭绕的景色。他觉得如果有相机就好了,这般美景可惜不能留影纪念一下。

终于,二人一马来到了入山的门楼前。原来这门楼的背面还有一副对联。

乾坤大修三清法

阴阳长应春平道

杨暮客想了想近日来听过见过的道号,这想必就是他们青灵门的辈普吧。

走着走着,他们好似穿过了一层光膜。再转头,门楼内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山路,不见那些仙山与宫殿。

一个游神带着换洗一新的季通走了过来。

杨暮客打量着剃去了杂须的季通,倒是挺年轻的。谈不上俊逸,却也不丑。留着八字胡和山羊胡,修整的很整齐。头匝红锦戴玉环,黝黑的皮肤也白润了不少。剑眉星目,嗯,眼睛有点小。那身破烂扎甲也换成了黑竹扎甲,绳扣密密麻麻紧致有序。腋下夹着瓜皮铁胄,扎甲下面是粗麻青袍,脚下踩着黑色云履,鞋底勾着金边。背后背着骨朵,腰间别着陌刀,刀刃朝外,刀身斜上,一手扶在刀锷后面,身后的刀柄好似带着金锤的尾巴。那獬豸金牌挂在腰间的锦带上,倒是有那么点儿官样儿了。

季通上来铁胄往头上一扣抱拳说道,“见过小姐,见过杨兄弟。马车就在前面的官道上。”

小楼点了点头,杨暮客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说啥。其实他感觉朝夕相处这么久,离开了几天对这个季通反而觉得很陌生。小楼是他的师兄,以后要一同修行的同道。而这个季通只是一介凡人,此时再见,难不成把他当一个下人吗?

杨暮客沉吟了一下,“季兄在此久候了,谢过游神。”

那游神在一旁听见杨暮客跟自己道谢惊了一下,然后连忙说,“不敢不敢。”

小楼有些不耐,“行了,赶紧上路。”

杨暮客立马一副笑脸,“哎,师兄坐稳。季兄前面带路。”

三人一马再次来到了官道上,他们开始了新的行程。

路上行走许久,日落西山。杨暮客坐在车厢里靠门,马蹄声哒哒作响。他抬头看了看小楼,合上了手中的书。问,“师兄,饿了么?”

小楼也捧着一本书,安静得像一支初春寒梅。她上唇碰了碰下唇,红润的花儿开了,“让那季通停车,你且烧壶茶水,我吃些茶果便可。”

杨暮客撩开帘子喊住了驾车的季通,让他去拾柴烧火烤些肉食。然后回到车厢里用火种点着了茶炉,将铜壶坐在上面。

“师兄,为何要以凡心合道呢?”

小楼美眸盯着杨暮客的举动,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她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解释,就好像对牛弹琴语冰夏虫一样,因为二人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道有尽头,万物皆寂。长生者非不死,哪怕与天同寿。”

杨暮客点点头,热寂说嘛。

小楼看着杨暮客的表情莞尔一笑,这小师弟接受能力还挺强。因为大多数修道者听闻必死结局的时候都会很吃惊。包括自己当年知晓世有尽头的说法时都道心失常,久久才能平静。

小楼伸直了双腿,轻轻抚平罗裙上的褶皱,“真人活得太久,漫长的时光会让人变得固执,淡忘很多事情。而凡人不一样……”她手里的书本好像蝴蝶,翻扣在桌案上。

杨暮客眼中的迦楼罗好像与天地浑然一体了似的,小楼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她继续说道,“凡物离死亡很近,所以拼了命地求生。生命很短暂,但总有续留。每一个真人在面临合道关隘的时候都要自问。合道,为什么合道。你应知凡人死亡以后便是永恒,而合道以后也一样。当跨过了合道这层关隘,便没有了回头路。身死则道消。修士死后还可能成鬼修,成游神,求地仙之法来生求道。但合道真人不行,要么飞升为仙,要么陨落天劫之下。这就是长生的代价。所以,合道之道,是真人留在这一方世界仅有的东西。天劫之下,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下。”

杨暮客没有插话,也没再提问。小楼这一番话足够他消化许久。说实话获取的信息越多他越迷茫。小楼师兄说要找凡心,她,明明是真人大能却要自封法力去体味。这不是一句知易行难能解释的。而自己要找的人心到底是什么他越来越迷茫。认为自己是人?杨暮客从来没认为自己是鬼过。他很矛盾,英年早逝是不幸,但是他不能说见识了城隍地府是不幸。轮转炉出错是不幸,但是他不能说跨越时空是不幸。

季通在官道旁停好车,放下支架解开了马套。马儿自己走到了路边吃草,季通钻进了林子里捡拾柴火。杨暮客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走下了马车在昏黄的林荫斑驳下踱步。

小楼似乎点醒了他。

过去,可以掩藏,但不应遗忘。他一直刻意隐瞒,但总是露出马脚。

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不坦白。

如此便好,历史虚无主义者?抱歉,我杨暮客不是这样的人。

仰望天空,一片乌云飘过。掩住了繁星璀璨,一双眼眸却盯着那炁脉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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