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首者二心,乱中取敌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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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通牵着马趴在沙丘后,看着不远处火光熄灭的绿洲。他默默地摸了摸战马的鬃毛,“待在这,天亮以后绿洲里的水你能喝个够。”
战马趴在了沙丘上,闭上眼睛不做声。
季通将马鞍上的陌刀取下,斜背在身后。将挂扣上的两个骨朵抓在手里,猫着腰爬上了山丘,然后从侧面快速滚下,没发出一丝声音。
绿洲越来越近,季通只能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前蹭。一只蝎子从他面前爬过,季通大喜,捏住尾巴塞进了嘴里。
冷风袭,沙洲冷,恨字当头,但愿枭敌首。
股累身虚心怯胆,渐进徐徐,紧握刀前望。
露水凉,根茎苦,没入湿泥,切齿杀机起。
再忍少时复气力,闭目歇歇,骆驼声还远。
一声闷哼打破了平静的夜。
美髯汉子撩起了被子,看着自己兄弟冲上前一刀捅死了十六杀那伙中一个正熟睡的伙计。二话不说提刀冲向了惊醒的十六杀。
一双冷眼静望着纷乱的匪。
季通从泥里向前爬了爬,冷冷一笑,未曾料这些尿货竟然起了龌龊。吃了露水和草根他早没方入绿洲时的身困体乏。只等两败俱伤的时候纵身杀出。
十六杀那八尺身长在人群中甚是显眼,季通两眼通红盯得目不转睛。
“胡大哥,尔等怎敢!”十六杀拿起刀叮叮当当地拦住美髯汉子的刀。
“有何不敢!你用那仙篆蒙骗与我,至今仍是支支吾吾,可曾有一句实话。等到了那仙山,怕是我等兄弟命丧黄泉之时。”美髯汉子大叫一声,举刀便砍。
“胡大哥,我那仙篆乃是真物。”十六杀急急辩解。
“那仙篆确是真物,可那仙篆可曾说明是谁的仙缘?是吾等所有人,还是只有你十六杀一人。就算吾等人都有仙缘,那仙篆于你手中,谁可成仙还不是你说的算。某家夺了了你的仙篆,自去成仙也罢。”
十六杀听得此话双眼一眯,本来的三分本事举手便使出了十分。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十六杀狡猾至极,打斗中还不忘扰乱敌心,“胡大哥你怕是自开始就有了杀人夺宝的念头,这一路鞍前马后侍弄物资的都是我等兄弟,就连那通关文牒都是我家兄弟舍命盗取。我等兄弟这一路身心俱疲,身后还有那渔阳捕快一路追捕。上下团结一心只为寻仙,而你却脚踏两船,既有那占地为王的心思,也有那寻仙求道的心思。只是你与你家兄弟可曾相商妥协?”
“我家兄弟自是和我一条心。”美髯汉子一个滚地躲开了十六杀的劈刀,两脚一蹬,刀柄捧在胸前,那刀尖寒光阵阵扎向了十六杀的心口。
十六杀向后一个纵跳躲开了美髯汉子的刺杀,单手持刀兜头画了个圈,谨防他人偷袭。“胡贼,你那兄弟真的与你一条心?路上众人都知我牛某人仁义,可你呢。听闻我等向西,弃了你那一寨的老弱病残,可牛爷我这一路可曾弃过一个兄弟?胡贼的弟兄们听好了,那寻仙路上自是千难万阻,我等入了大漠这才刚刚开始。我牛某人曾发誓绝不抛弃自家兄弟,但尔等大哥冷血无情,这一路他舍了多少兄弟你们心中没数吗?今日他欲夺我仙篆,此乃不仁不义。他日路上遇事尔等一样会被他抛弃。尔等还不明吗?”
“牛贼!休言受死!”那美髯汉子大怒冲锋向前。
“你做得,还不许某家说得?”十六杀哈哈大笑,“儿郎们,休要与那胡贼的兄弟打生打死,速速后撤。那牛贼的兄弟们也都听着,夜黑风高,某家不知谁杀了谁,现在住手某家自当他是自家兄弟。”
说话间叮叮当当,十六杀挡开了美髯汉子的劈刀,一个侧身冲向了两个相互较劲的人。他手中大刀向上一撩,“还不住手!”
两人闻言一愣,那十六杀的兄弟速速后撤,胡贼那一方的伙计呆愣当场,似乎也在咀嚼十六杀那番言论。
“十六杀,你乱我军心,该死!”美髯汉子气急败坏,手中的刀更是势大力沉。
十六杀拼死反击险象环生,拼刀的过程中臂膀被割开一尺多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但此时那火并的众人都渐渐边打边退,拉开了距离。此时场中只剩那美髯汉子与十六杀二人。
“胡贼,你看到没。你的兄弟都停手了。想必你那忠心耿耿的部下都死了。”十六杀忍痛哈哈大笑。
“老二!老二!”美髯汉子见无人动手有些心慌,大喊着自己最忠心的兄弟。
“大当家,二当家刚刚被乱刀砍死了。刚刚牛大当家说的也有道理,你说今晚杀人夺宝,兄弟们跟你干了,但是这夺宝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和牛大当家说的那样。你也要给个说法。”
“老五,我胡某人可亏待与你?你怎能如此轻信他人!”美髯汉子往后撤了两步,此时十六杀已伤,他占了优势,要先稳定军心才行。
“大当家,你没亏待与我。可你也没有恩与我,咱们都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当初上山你说兄弟们下山一人抢一个娘们。你如今三房小妾,那二当家也娶妻生子。现在你说舍了家业就舍了,我等跟着你连口汤都没喝上。今日那牛大当家似要与你一决胜负,你若胜了,我等自然跟着你。你若败了,我等也不想与你一同送死。”
“老五!”那美髯汉子大喝一声。
“胡贼。你看,你那兄弟是最知你的。他说的也对,今日你我二人只有活下去的那个才能去寻仙问道,其他都是虚言。至于其他兄弟也就不用打生打死。”
“好!牛贼,今日你我二人就一决胜负。”美髯汉子闻言心中一定,脚下迈开马步,深吸一口气摆好架势。
十六杀扯下伤口的破布,搭在伤口上绕了一圈打了个结,然后也摆开架势冷冷看着美髯汉子。
几乎是同时二人大喝一声,冲向对方。
你砍我挡,你劈我架。火光闪烁,呼啸连连。
季通手中握紧了骨朵,查了一遍人头。那数十人现在也已经仅剩二十来口子。他需要等一个机会,一击必杀。
那十六杀因伤渐渐不敌,开始辗转腾挪。二人打得你追我赶,外围的人群也跟着打斗的范围慢慢移动。他们渐渐与季通那个湖泊边的泥潭拉开了距离。
季通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决斗的二人身上,一蹿,钻进了灌木丛,摸着黑滚到一颗沙枣树下。
跑在前面的十六杀听声辨位躲过一刀,一个翻滚在地上抓了一把干沙,回首便扬了出去。美髯汉子只见那十六杀手臂一挥,也没看清怎么回事,瞬间被沙子迷了眼。
一个弹跳靠在一棵树上,闭着眼睛怒喝,“牛贼,你竟用腌臜手段。”
十六杀嘿嘿一笑,“你趁夜偷袭就光明磊落吗?”
“狗贼,你定不得好死。”
“我死不死与你无关,反正你今日是要死了。”十六杀握着刀慢慢地靠前上去。
美髯汉子听闻这话有些慌张,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拿刀在面前乱画。
十六杀左右看了看,见众人与自己距离已经拉开不少,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弩。嗖的一声射住了美髯汉子拿刀的肩膀。
十六杀大喝一声,“胡贼受死!”
那美髯汉子肩膀中箭就要大声呼救,却只觉脖颈一凉。
人头飞起,血溅五尺。
众人都看到了那颗飞起的头颅,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今夜终于能安稳了。
“胡贼已死,那林棍山的兄弟还不放下武器言和。谁现在说话当数与某家速速相商。这一夜死了众多兄弟,我们还得从头计议。”
十六杀刚刚喊完,就听见身后风声乍起。季通一骨朵砸在那十六杀端着弩的肩膀上,一骨朵砸在了他的喉头。
十六杀胸中一闷两眼一黑,季通抡起骨朵又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咚咚两声。那十六的额头凹下一个大坑,眼见活不成了。
季通一蹿又钻入了灌木丛,来来回回地跑着,天黑他们也看不清是谁。
只听见季通沙哑着嗓子说,“那十六杀已死,他的手下都是臭鱼烂虾,我刚刚为大当家报了仇,伤势太重活不成了。你们快杀了那十六杀的伙计搜出那仙篆,哪怕不去寻仙也可换成银钱。”说罢季通朝着那绿洲中间的湖泊跑去,咕咚一声钻了进去。
围着观看十六杀与美髯汉子决斗的众人都看见了三个影子,但夜黑风高也分不清谁是谁,却知道有人钻进了湖泊中。于是两拨人都围到了那季通跳水的地方。
“林棍山的五当家,我们老大生死不知,我等先去看看老大伤情。”十六杀一伙人有人高声道。
“尔等放心,我们也要为大当家收尸,”五当家也领着手下与十六杀一伙人泾渭分明地走向那二人的尸身之处。
十六杀的手下围在他的尸身边上,有两人摸摸索索,找出了那用羊皮裹着的仙篆。
五当家眼尖看到了有人在十六杀的人上拿走了东西,他料定了那是仙篆。大喝,“且慢。”
“尔等想要如何?”十六杀手下领头的冷冷回应。
“那仙篆归属要如何分配?”五当家冷冷地说。
“这是牛大哥的物品,如今牛大哥死了自当是我等的东西。”
“那我林棍山的兄弟难不成跟着你们一路来喝西北风不成。”
双方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五爷,大当家的死了。如今这林棍山,你就是当家的了。为了这仙篆死了这么多弟兄,您说句话,我们趁他们群龙无首杀个片甲不留。”
五当家回首一个大脖搂子,抽得那人踉踉跄跄。“混账东西,今夜死的人还不够多么?还群龙无首,他们是龙吗?就我们这一群流寇,最多就是没头的苍蝇。”教训完手下五当家又朝着手执兵器的十六杀一伙人朗声道,“今夜你我两伙人都因这仙篆死了头领,如今难不成还要为了仙篆拼得两败俱伤不成?”
“那五当家你说怎么办?”十六杀的手下冷声道。
“仙篆我们可以不夺,但是你们也要立下规矩,我们一同寻仙,就要同心协力。不能再起龌龊了。”
“好!五当家是明理之人。只是这规矩要如何定制。”
“尔等立下血誓,绝不因这仙篆自相残杀。若这仙篆只可供一人修仙,我等人只看仙缘,听天命。若这仙篆可众人成仙,我们双方人数要均等,不得你多我少。”
“可!”
“若剩下的兄弟不能成仙,我等要想法从他们回来,不能放之任之。”
“好!五当家仁义!我同意。”
“你同意不成,要立下血誓才行。”
那季通潜在水里听到这些心知无法等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哗啦一声蹿出水面,手里两把骨朵掷出砸向了那鹤立鸡群的五当家。
五当家眼疾手快手里长刀挡住一只骨朵,另一只却噗地一声砸进了裤裆。
“啊!我的卵子!啊!疼死我了!”
季通嘿嘿一笑,没想到砸中了那腌臜地方。他一把抽出了后背的陌刀,双手紧握刀柄,冲向了人群。
那五当家见刺客来势汹汹,顾不得下身疼痛难忍大呼,“那是谁人!可是你十六杀一伙?!”
“不是!”
“儿郎们,夜黑风高,凑近一些当心那贼浑水摸鱼,快快围成铁桶阵。十六杀的兄弟也快快凑过来。”
季通刚刚要冲到人群前听到这话步子却慢了下来,那五当家的话也提醒了他,夜黑风高,他也看得不甚清楚,若是狠下心来以命换命自当是为兄报仇死得其所。但若就死于此地,那又有谁知他斩了那十六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