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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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而此时为初夏时节，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已与仲夏高温可媲美。
薛淮云骑在马上，整个人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被阳光触及的身体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他抬手抹掉额际成溪的汗珠，白玉似的脸因炎热而泛起一层薄薄的粉，如上了一层胭脂，煞为好看。
薛淮云侧目看向马车，只见马车的车帘已被卷起，缕缕清风从车窗灌入，送来空气中的凉意，让里面的人不时发出喟叹。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车内虞湘君执扇扇风的白玉指尖，和半截尖俏的下巴。
他愣愣盯了一阵，脑海中不知不觉想起今日出人意料的碰面。
渐渐，之前那个疑问又浮上心头......
许是周身热意烧出了勇气，薛淮云忽而对里面问道。
“虞表姐......你是如何与俞夫人相识的？”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在人声喧杂的大街上，如珠玉落盘，随着清风一起送入马车里。
虞湘君摇扇的手忽而一顿，她微微歪头朝外看去，发现只能看到薛淮云精致的下半张脸。
她迟疑片刻，又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且今日少年也着实帮了她。
于是虞湘君垂眸思量一瞬，便启唇道，声音在空气中有些飘渺。
“我认识俞夫人的女儿黎清苒......三月前她意外亡故后，我心中也倍感悲戚，于是便想来慈恩寺为她上一柱香......不想却在这里遇到了欲为她设牌位的俞夫人，于是我与夫人便这么相识了......”
“之后我打听到俞夫人每月初七会来慈恩寺祭拜她，我之前因与黎清苒有因缘，于是也决定每月初七来祭拜......”
听到这，薛淮云被热意烧昏了的脑子下意识问道。
“表姐，你与俞夫人的女儿有什么因缘？”
问完后，薛淮云才觉得自己此举有些不妥。
两人才刚相识，关系只比陌生人好一点，而方才那事涉及虞湘君的私事，他冒然问出来，恐令虞湘君不快。
不过与薛淮云担忧的相反，虞湘君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冒犯”。
只见马车里静了片刻，随后一道碎冰击玉的声音幽幽从里面传来。
“其实也不算什么因缘，不过是她意外救过我一次，本想找个机会报答她，但不想......因此我念着她的恩情这才决定每月同俞夫人一起祭拜她......”
说到最后她清越的声音染上些许落寞，如悦耳的弦声重重压了下去。
但此时薛淮云却无暇顾及虞湘君声音里的异常。
他脑海里满是一个疑问——他或是她，什么时候救过虞湘君的呢？
薛淮云翻了翻他还是黎清苒时的记忆，发现脑海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会不会是虞湘君记错人了？
薛淮云皱着眉，脑子不经思考，下意识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我没记错人！”
隔着马车和一段空气，虞湘君传过来的声音很坚定。
“表弟，我没记错人......就是黎娘子救的我，我不可能记错的！”
薛淮云微微张大嘴，目光讶然看向马车里的人。
不过却只能看到一点玉似的白肤。
尽管两人到现在目光也未对上，但虞湘君就像知道薛淮云的疑问似的，她不知不觉开始说起往事，为薛淮云拨开记忆中的面纱。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某天我随着姑母一起去城郊的农庄游玩，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不过回程时却突发意外......我坐的马车忽而在街上惊马，但车夫无法制服失控的马儿，于是马车彻底失控，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那时我以为自己或要失去性命，人早已吓得不能动弹，就在这危急之际，一道如火的红影忽然飞跃到马车上......”
“其实我并未看清她的脸，但看其身形着装便知这是名女子......当时的情景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我从没想到一个女子竟也这般厉害，如战场上的将军似的，一下制服了失控的马儿......”
“等我全身恢复力气，颤巍巍下车后，却发现那女子已走了......后来我问姑母那女子的身份，姑母说她是黎家的嫡长女黎清苒......”
“遗憾的是，那时我来不及见上她一面，也无法当面说出心里的感谢......”
薛淮云坐在马上，从高处虚虚俯视人来人往的大街，但视野中的人影都化作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耳畔的声音如一只手，从后往前拨弄她繁杂的记忆，渐渐落在记忆海洋边角的那段往事揭开了蒙在表面的面纱，继而展现在他面前......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还是黎清苒的她因家族那些贪婪无度的人而感到厌烦，于是顺心而动，策马去城郊放松了一下。
不料回程时，却遇到一辆失控的马车......
她向来自负于自己的武艺，因此看到那辆失控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时，她未犹豫片刻，直接策马追上那辆马车。
好在程度尚且可控，马儿虽受惊，但还未到发狂的程度，她使几个巧招便制服了马儿。
制服马儿后她便想悄无声息离开，不想却被一位美妇人及时叫住了。
如今想来，那位美妇人应是薛家二房的虞夫人，即虞湘君的姑母。
虞夫人叫住她后，面带感激地问她的名字和来历。
她当时只是随手帮忙，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也是不想牵扯出什么瓜葛，至于被救人的感谢，她不是很在乎。
可看着虞夫人殷殷泛着泪光的美眸，她的心不禁软了下来。
于是最后她还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虞夫人。
之后她借口离开，好在虞夫人也未强留她，只说了句会亲自上门拜谢便放她离去。
后来她忙于和族人争夺父亲的爵位，这件事也渐渐被她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