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到底谁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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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吃完了面,沿着高田马街往西新宿的方向走——越往西新宿的方向走,身穿工作西装的人就越多。
赵政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着,以他独有的习惯去观察街道上行走的人们。
这些穿着得体的会社成员们,将自己牢牢地束缚在板正的西装中,他们直挺挺地往前走着,双目微凹,眼圈下面是棕色甚至黑色;他们的步伐很少发生改变,就那样神情麻木地向前走着,偶尔踢碰到什么,也不以为意。
在看到上学的小孩子们的时候,看到这些小家伙们一碰一跳,和彼此比赛着谁能不走出马路上的白线的时候,这些全副武装的成年人们才会移动着他们僵硬的脑袋,微张着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活力满满的孩子们一眼。
这是就是九十年代的尾声,日本的泡沫经济的最顶峰——
灾难还未倾泻,高速发展的经济带来的蒸汽波笼罩着东京街头。一方面,纸醉金迷、四处流浪、朝生梦死、露宿街头,这些场景同时存在;另一方面,不断增长的工作压力、日益提高的房贷和教育费用,日趋严重的职场倾轧让这些日本人几乎是麻木地疯狂着。
他们很想让一切毁灭;
又害怕一切毁灭。
那么,最后只能毁掉自己。
【啪嗒】
一个人向前走着,没注意到前面的赵政,猛地撞到了赵政的肩膀。
赵政脚步微顿,还没开口,哪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已经将头低了下来,几乎是不经过大脑空洞而麻木地说道:
“不好意思,撞到您了,是我的失误……”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如果有任何问题,请联系(03)-xxxx xxxx……”
说完,那人鞠了个躬,抬腿继续往前走。
赵政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
时间来到八点二十五分,赵政提前五分钟打卡上班。
赵政驻足于西铁城钟表行前方,彼时,店门已经开了,由于太早,店里显得十分安静冷清。
赵政抬腿步入。
“早上好。”
赵政语气温和地开口。
很快,从柜台那儿冒出了个小脑袋,是夜郎一花。
小姑娘看到身穿淡蓝衬衫的赵政露面,轻啊了一声,随后才羞涩笑道:
“赵政哥哥早上好。”
“嗯呢。”
赵政点头。
刚要和小姑娘问候,一道男声就不耐烦地响起:“夜郎一花,去上学了,别磨叽了!”
夜郎轻一依然是盯着一头鸡窝头,从后面的帘子中走了出来;夜郎轻一的手上还拿着饭盒和牛奶;饭盒中隐隐有炸物的香味传来。
“知道了……”
小姑娘撅了噘嘴。
放在往常,她肯定会和哥哥拌几句嘴,但现在赵政就在这儿笑着看着他们,夜郎一花怎么也做不出败坏自己可爱甜美形象的事情,只得闷闷地回复了一句。
夜郎轻一轻哼了一声,将饭盒和牛奶塞进夜郎一花的书包,拍了拍小姑娘的脑瓜子,咧嘴笑道:
“好了,走吧!”
夜郎一花有些忿忿地用手摸了摸被哥哥揉乱的头发,瞥了夜郎轻一一眼,这才悻悻出门。
“赵政哥哥,我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
赵政摆了摆手。
“嗯!”
夜郎一花在听到赵政哥哥温柔的叮嘱后,又重新开心起来,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就出发了。
夜郎一花离开后,身后的夜郎轻一这才对赵政轻呵了一声:
“要是一花知道她温柔的赵政哥哥昨天晚上将人打得半死,看她还会不会这样和你打招呼。”
闻言,赵政语气都不变,回复道:
“嗯呢,一花要是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外面是黑帮的重要人物,还随时佩戴枪支,自己成长的家很有可能是黑帮的联络点的话,估计也不会这么和你打打闹闹呢。”
“……”
“牙尖嘴利。”
“过奖。”
赵政语气极为平和。
夜郎轻一撇了撇嘴,算了,自己斗不过这小子,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还是说说工作安排吧。”
赵政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钟表行内的工作,主要是零部件的保养维修,以及和零件供应商联系,零件到达之后入库、清算等;除了钟表维修和保养之外,最重要的是——”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夜郎轻一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似乎有些尴尬。
“最重要的是?”
赵政接过话茬。
“呃,就是计算税务这方面的……”
“你知道我们不太擅长这个,什么经济,什么税务的;之前的会计被查出来是卧底,被我们沉了海,现在这个环节就空缺出来了。”
夜郎轻一有些尴尬。
黑帮帮众知识教育水平不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羽弥美子小姐说赵政只不过是在成人学校进修过,但夜郎轻一总觉得赵政的学识修养远不止如此。
“税务?”
赵政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夜郎轻一这算是歪打正着吗?
赵政记得,自己在联邦政府内的事务所,为企业提供一次性税务厘清服务的价格在100嘉德利,折合成现在的日元的话,约莫2亿日元。
毕竟,他兼顾合理避税。
赵政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自己从事税务竟然还算是个附带业务。
“嗯,没问题。只是钟表行的税务吗?还是说你们用钟表行来洗钱?”
赵政过于直白的话语让夜郎轻一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都有。”
夜郎轻一一边觉得有些不自在,一边又在心中暗道:
果然,这小子啥都知道。
“我才加入组织,就接触到进账没关系吗?”
赵政内心暗道:
这和把老鼠丢在米缸有什么区别?给自己三天时间,他能将整个款项转移空!这还是建立在这个时代的信息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的基础上。
“没关系,钟表行这边是我们自己的业务,组织内的业务有不同的账目。”
赵政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交代完这件事后,夜郎轻一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看来,他被繁琐的税务计算折腾地够呛。
“钟表行主要就是这些了。”
“嗯。”
赵政答应了一声,将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苍白的小臂;赵政对夜郎轻一说了声借过,就走到了柜台后方的工作台边,昨天赵政就看到了工作台旁杂乱堆积的那堆文件和报表了。
赵政是个行动大于语言的人,看到这乱糟糟的账目,实在是不顺眼,直接开始整理起来。
夜郎轻一给赵政让路,看到后者自然地坐在工作台后方,腿放在椅子的脚踏上,动作娴熟地将那些文件分门别类地整理;夜郎轻一忽然觉得赵政才是老板,而自己才是那个今天报到打工的。
“喂——”
赵政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
——到底谁是老板?
夜郎轻一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呃了一声,道:
“今天晚上组织内会面。”
赵政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