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东陵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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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黑暗已经完全散去，大雨也有了停歇的意思，芸曦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欢呼庆祝的人们，内心却没有一丝的开心。
雅沁看着项云带着的骑兵已经全部渡河，原本想和芸曦庆祝沛县的胜利，转头却看到哀伤和苦痛，她以为芸曦受伤了，着急的问道：“芸曦，是哪里受伤了吗？我来给你包扎吧。”芸曦默默的摇摇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双眼无神的看着她，说道：“雅沁，我们撑到了最后，沛县守住了，但是我高兴不起来啊。”雅沁见到城下躺着无数兵士的尸体，有些已经手臂缺失，还死死的咬住敌人的咽喉，欢庆胜利的人们，全身的衣袍也早已被血水浸泡，惆怅的点点头：“是啊，这根本就不值得庆祝，即便胜了，也是残胜，大家也只是想让城中的家人们能够活下去罢了。”芸曦站立不住，靠在雅沁的肩膀，雅沁扶她靠着墙边坐下，自己也靠在一旁，浑然不觉雨水的冰冷。芸曦开口道：“你说的没错啊，但你还是不懂，他们都是我沛县的子弟兵，他们的死也是我造成的，就是因为赤帝子斩白蟒的故事，大家选择相信了我，相信我能给他们找到活路，能让他们的家人有希望，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实却不同，一个东陵郡，就是无法逾越的高山，问鼎天下，废除徭役，与民休养生息，我怕我做不到。”雅沁只想让穷人有吃的，能活下去，一个吴郡她都做不到，又何况是平天下，芸曦要肩负的太重了，也太难了。
刘三跑了过来，见到她们都低头靠在墙边，任由冰冷的雨水浸湿单薄的衣裙。刘三摇摇头，拉起了她们，说道：“夫人，怎么能坐在这里呢，我们赢了，应该高兴啊，要是累了，我送你们回家吧。”芸曦点点头，无助的流下了眼泪，喃喃的说道：“都是我害了他们，他们都是沛县好儿郎啊。”刘三明白了芸曦在伤感什么，沉默了片刻说道：“夫人，我从芒苍山带下的兄弟死伤八百余人，剩下的兄弟也大多带伤，你放心，我一定会安葬好他们的，庆功宴就不办了，兄弟们都打算进东陵郡喝酒。”芸曦惨淡的笑了笑：“你带兄弟们把他们都安葬好吧，我和雅沁先回去了。”看着芸曦脚步沉重，几次都差点跌倒，刘三只是叹了口气，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她分担。
回到家中，雅沁见芸曦一直在颤抖，面色惨白，轻轻摸了一下额头，有些发热，着急的说道：“芸曦，你可能着凉了，赶快沐浴，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芸曦点点头，刚踏出两步，却差点跌倒。雅沁扶起了她：“芸曦，你怕是一个人不行，我来帮你吧。”身旁的小桃立刻说道：“热水早已备好，我去准备两套干净衣服。”
龙且拍马赶到项云身旁，看着眼前的溃兵，笑着说道：“项兄你看，这些溃兵，冲锋的时候也没这么快，我们骑马，他们两条腿跑，过了半个时辰，竟还未追上。”英布靠了过来，不屑的说道：“主公，给我五百精骑，立刻就能追上去，直接踏平了他们。”钟离昧也跟了上来，搭起弓箭，三支箭矢射出，又有三个溃兵穿心而死，大笑道：“追他们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当靶子而已，刚才欺负沛县的英武都哪去了。”项云点点头，说道：“我们怎么可能追不上这些溃兵，钟离昧说的没错，他们就是靶子，不费力就能射杀，英布，让你上去冲杀，要伤多少兵士。”英布低下头，不再说话。龙且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还有一万多人，溃兵也绵延数里，万一跑了怎么办，进了城，我们骑兵攻城也不易啊。”项云阴冷的笑了笑：“他们早就吓破了胆，况且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越来越慢，钟离昧，给你八百骑兵，若是有停下的立刻俘获，若是不降，就地斩杀，降的都捆起来，送回吴郡。”龙且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果然是项兄，原本我还不明白，为何要等到他们全力进攻的时候我们才出手，空等了两个时辰，现在明白了，你是想黄雀在后啊。”项云阴冷的瞟了一眼龙且，低沉的说道：“虽然你我如同兄弟，但话也不能太多，若是让雅沁知道，你明白后果的。救援沛县，我是因为她在这里，但也想知道芸曦她们的实力，最好两败俱伤，对我项家才最有好处，怕是英布都明白的道理，你竟然才看出来。蠢笨我能原谅你，但在雅沁面前决不能多嘴。”龙且明白项云在意的是什么，不论沛县东陵郡俘兵，还是这三千骑兵他都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城墙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他可不敢触碰项云的逆鳞。
直至黄昏时分，项云的骑兵仍旧只是在东陵溃兵身后放箭，已经能够见到郡守的大旗，郡守也感到后背一阵寒凉，回头忘去，原本带去的两万五千精兵此时怕是十不足一，剩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无力奔跑，时刻都有筋疲力竭放弃逃命的士兵，趴着等待成为俘虏。眼前就是东陵郡，郡守大喜，喊道：“最多还有十里，进了城，他们就没办法了。”这话他说的是毫无底气，怕是自己也不相信。毕竟项云单凭一人一枪就破了东门，还能全身而退，此时带着三千精骑，只要破开城门，东陵郡中任其驰骋。郡守还有一丝希望，就是雅沁不在东陵，项云也不至于破城，那他还有一线生机。
英布有些着急，问道：“主公，已经能见到东陵城了，万一他们逃进去该怎么办啊。”项云也有些担心，看了一眼身旁的钟离昧：“如何，距离郡守五百步上下，能否射中。”钟离昧点点头，答道：“借助风势，我可射八百步。”项云笑道：“那就不急，他的命我要定了，但想他在看见希望的时候绝望，若是城门打开，立刻放箭。他让张姑娘绝望，我要他加倍奉还。”
用尽全力，郡守终于逃到了东陵郡城下，身旁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前几日还是浩浩荡荡意气风发，如今只能灰头土脸，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城门上的正是校尉，见到郡守在城下焦急的叫门，恭敬的喊道：“恭喜郡守大人凯旋而归。”郡守没想到校尉竟然回来了，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怎么偷跑回来了，郡丞呢，快些给本大人开门。”校尉一脸歉意的说道：“郡丞有令，任何人都能开城门，唯独郡守不行。”城下的兵士都诧异的看着校尉，他继续说道：“也是没办法啊，万一开了城门，我们所有人都得被送去充了徭役，可不是次次都有郡丞那样的好人啊。”
项云抬手制止了骑兵向前，停在了三百步之外，饶有兴致的看着发生的一切。郡守身旁的兵士乱做了一团，全都质问郡守，郡守指着城墙上的校尉骂道：“小小沛县，三千精兵居然溃败而回，没有砍了你就不错了，让你充徭役有何不可。”这话一出，城下炸开了锅，郡丞这时走了过来，看着郡守说道：“大人说的没错，那你带领两万五千精兵是否拿下了沛县啊，看这样子，必然是大胜而归啊，哈哈哈。”郡守知道项云就在身后，身旁的士兵也都双眼通红的盯着自己，说不定很快就会把自己碾碎，只能央求道：“郡丞大人，请打开城门吧，本官一定重重答谢啊。”郡丞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你的答谢怕是把我们这城中之人都送去徭役吧，本官无福消受，你就在这城下待着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校尉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城下的混乱。
郡守不愿就死，希望剩余的兵士能保护他，大喊道：“若能击溃敌军，本官愿以半数家产酬谢。”士兵们听到这话，竟提起长刀，朝郡守围了过来，一人骂道：“半数家产，你的金银哪块不是坑害百姓得来的，我们中又有多少人是被你害得失了田宅才只能当兵，你又扣下了多少钱粮，我们恨不得吃了你的肉。”
项云听到之后，大喊道：“若是你们不想死，立刻投降，郡守是我的。”这一声怒吼震彻天际，东陵郡城墙都仿佛在颤抖。士兵们惶恐，扔掉了手中的兵械，走到项云面前跪地乞降。
郡守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是怕死，立刻下马，跪在项云面前求饶：“将军，我将东陵郡献于将军，将军神勇，还请饶我一条狗命吧。”龙且笑着走到项云面前：“项兄，他这话说的没错，你马踏东陵的神勇如今天下尽知啊，是应该谢谢他，若不是他抢掳雅沁姑娘。”龙且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空气仿佛被杀意冰封，落下的雨滴竟然停滞，云层隐隐闪动玄雷，项云低沉的怒吼：“别说了。”短短三个字，足以气动山河，吓得郡守肝胆俱裂，霸王枪划出一道枪芒，阴寒凛冽，竟将郡守砍成两半，但枪芒未消，直冲到东陵城门，城门也被劈得粉碎，城上的校尉和离开的郡丞被吓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龙且也是害怕，小声说道：“项兄，我是怕你心软放过了这老贼，你千万别怪我啊。”项云双目射出寒光，盯着龙且，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论是谁，敢对张姑娘不敬，只有死，即便是我也一样。”龙且吓得一身冷汗，点金枪指了指跪地的兵士，喊道：“都起来，随我回吴郡。”
郡丞终于清醒过来，端着郡守印信钻出了破碎的城门，跪倒在项云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将军神勇，我是郡丞，愿意请降，还请将军放过东陵城中百姓，一切罪责我一人承担。”项云轻轻瞟了一眼，霸王枪抵在了郡丞的下巴，说道：“起来吧，想必东陵郡能有今天，你也是功不可没啊，别演戏了，我不杀你，这郡守印信就给芸曦小姐吧，你们也等他来处置，滚吧。”
钟离昧走到面前，劝阻道：“将军，这东陵可是东南第一大郡，如今虽然破败，但也不能拱手让人啊。”项云叹了口气说道：“我又如何不知，张姑娘是你东家，你怎么会不了解她，我要是取了这东陵郡，芸曦那里你让她怎样，况且小小沛县能阻挡东陵军队一日一夜，芸曦小姐的谋略也是天下少有，这个顺水人情值得做。”项云看了一眼残破的城门，轻蔑的说道：“别说是小小的东陵，即便是全天下，也不及她的分毫。”
英布也上前说道：“主公，楚先生传信，贵人将到项家庄，让你速归。”项云说道：“傀儡而已，算什么贵人，这样，你们带兵士和俘虏先走，留下两百精骑就好，我若是离开，怕这东陵会复叛，况且答应张姑娘的事情还未做完。钟离昧，你绕路沛县，告诉张姑娘，东陵郡已经平定，还有告诉芸曦小姐，东陵郡留给她处置她们若有闲暇，请她们前来，我先在这郡守府住上几日。”
项云带着两百精骑冲入了东陵郡，直奔郡守府。
芸曦经过半日的休息，已经好了很多，雅沁和芸晴都陪着她，看着芸曦忧虑的神色，雅沁安慰道：“芸曦，你不用担心，项公子不会让郡守逃回去的，沛县也不会再有人进攻了。”芸晴附和道：“是啊，姐姐，你已经这么虚弱了，就别担心那些事情了，忧思过重，对身体不好啊。”芸曦笑了笑，拉起雅沁的手，说道：“项云的本事我不担心，况且东陵军队军心已散，就算他能逃回去，怕是也没人给他开门的，我是舍不得你走啊，我们才相聚数日。”雅沁有些诧异：“我为什么要走啊，你身体虚弱，还染了风寒，我要留下来陪你的。”芸晴佯装吃醋的说道：“雅沁，姐姐对你已经好过我这个亲妹妹了，好伤心啊。”听到这话，愁眉不展的芸曦也露出了笑容。看着开心的雅沁，芸曦终于放心，若是雅沁就这么跟项云去了吴郡，那东陵郡也就回不去了，若是雅沁留下，她一定会回竹云轩和泥人铺子看看的，为了雅沁，项云也就不会要东陵郡，牺牲的近千沛县子弟也就没有白死。
小桃通传，说有个叫钟离昧的来了，有事找小姐和雅沁。芸曦还卧在床榻，未曾梳洗，不方便见客，雅沁说道：“那就让钟离昧在门口背身说吧。”芸曦点点头。钟离昧到了门外，背身说道：“东家，将军已经拿下东陵郡，郡守已被诛杀，将军现在就在郡守府，请东家和芸曦小姐休息好了前往东陵郡。将军吩咐，东陵郡等芸曦小姐前往接收，郡守印信还留在郡丞那里，我先回吴郡了，东陵留着两百精骑随将军守卫。”说完，钟离昧立刻离开。
芸曦终于放下心来，看来雅沁在项云眼中的份量不输天下。芸曦拉住雅沁的手感激的看着她，说道：“雅沁，谢谢你。”雅沁有些不明白，芸曦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因为你，项云才把东陵郡送给我，作为沛县的补偿，或许他早就赶来了吧。”雅沁听后有些不明白，甚至有几分愤怒。芸曦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测，雅沁你不能问他，就当不知道吧，若不是他出手，我沛县子弟就全军覆没了。”
芸曦这么说，是为了让雅沁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沛县，毕竟自己太过弱小，没有项云的帮助，下一次怕就是末日，只是对不起眼前这单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