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贾政见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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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依依不舍地目光中，朱轼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南方治水之路。
毕竟，圣旨如山，违抗圣命可是大罪啊！
贾赦心中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家儿子终于不必每隔十天便往朱家跑一趟；忧的却是朱轼此去南方抗洪救灾，途中是否会遭遇不测。
要知道，像朱轼这般深得圣上器重、品行高洁之士实在难得一见，如果朱轼有个三长两短，那日后再替珹哥儿寻觅如此德高望重且能得到皇帝信任与赏识的良师怕是不易呀！
自朱轼离去之后，贾家似乎并未发生太大变化。
贾珹依然如众星捧月般受尽宠爱，成为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和金贵无比的“凤凰蛋”。
而王夫人则照旧每日在佛堂里虔诚诵经，诅咒着所有跟她为敌的人。
起初，贾宝玉尚知怜悯母亲独守佛堂之苦，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当林黛玉闯入他的生活并占据其全部心思之后，他便渐渐淡忘了那位仍在佛前受苦受难的母亲。
然而，身处佛堂中的王夫人却并未因此清闲下来，她正暗中筹谋着一场足以令整个荣国府震惊不已的大事……
眼见着贾珹愈发得宠，贾宝玉在府中的地位日益边缘化，王夫人内心痛苦不堪。
加之贾政对她冷漠绝情，更使得王夫人性情大变，甚至走向极端。
贾探春是第一个知晓王夫人情绪变化的人，毕竟只要王夫人生气，她就要多抄一卷佛经。
那些文字她都认不得几个，却要依葫芦画瓢的抄写，小手红红肿肿，看起来好不可怜。
贾探春的生活异常艰难困苦，可以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切都让赵姨娘感到无比痛心和怜悯。
尽管在外人面前，赵姨娘可能表现得飞扬跋扈、言辞刻薄，但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内心深处充满了无尽的疼爱之情。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心急如焚的赵姨娘毫不犹豫地径直冲向佛堂，想要找王夫人算账，顺便把探春救出来。
然而，刚来到佛堂门口，赵姨娘就被王嬷嬷挡住了，不让她影响王夫人清修。
面对王嬷嬷的阻拦，赵姨娘怒不可遏，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对方两个响亮的耳光，并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货！竟敢挡住本姑奶奶的去路！
你可知我是何人？快给我滚开！”言语之间尽显其泼辣本色。
王嬷嬷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心中惊愕不已。
要知道，她可是王子腾派遣而来的嬷嬷，身份非同一般。
在荣国府里，几乎无人不给她几分面子，就连王夫人也对她有所忌惮。
而如今，这个悍妇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动手殴打她！
然而，赵姨娘才不在乎这些呢！别说是王嬷嬷这样一个外来的奴仆，就算是王夫人本人站在眼前，此刻愤怒至极的她恐怕也会毫不留情。
一直以来，赵姨娘都是个胆大之人，昔日王夫人权势正盛之时，她尚且敢于纠缠不休、含沙射影地讽刺挖苦。
而今时过境迁，王夫人已经风光不再，而她依然深得贾政的宠幸，自然更是变得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起来。
赵姨娘用力地推开正发愣的王嬷嬷，脚步匆匆地径直冲向跪在地上捡拾佛豆的王夫人面前。
当她看清眼前的王夫人时，心中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
只见王夫人面容憔悴，双眼深陷，看上去宛如一个穷苦潦倒的难民。
赵姨娘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转瞬即逝。
她张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太太啊，您现在整日里吃斋念佛，过得可真是逍遥快活呀！
却留我们这些人在外面尽心尽力地侍候老爷，真是把我累得腰酸背痛呢。
不过话说回来，您对佛祖如此虔诚，想必佛祖一定会感知到您的诚意，日后定会保佑大小姐和二少爷平安顺遂、前程似锦。”
王夫人面无表情地瞪了赵姨娘一眼，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实在是因为饥饿让她提不起精神来。
然而，赵姨娘似乎并未读懂王夫人脸上的神情，反而误以为王夫人是畏惧自己，于是愈发得意忘形起来。
她继续说道：“太太您只管安心诵经拜佛，老爷和哥儿、姐儿们都有奴婢悉心照料着呢，您大可放心。
只是这屋子着实有些阴冷，对孩子的身体不利。
依我之见，不如将探春移出此处，这样一来，她既可以与宝玉一同玩耍，又能顺便照看宝玉，岂不是两全其美？”
宝玉如今可怜见的，都没有个贴心人伺候，可人没了，媚人被老太太做主嫁了，其他的丫鬟不知事。
宝玉渴了饿了都没个人伺候，现在老太太的心尖肉可是大房的珹三爷，那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
王夫人停下手中正在捡拾佛豆的动作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突然泛起一丝怨毒之色，那神色令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
然而此时正滔滔不绝地规劝着王夫人的赵姨娘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太太啊，现如今您被禁锢于这佛堂之中无法外出，而宝玉又无人悉心照料。
毕竟外人怎会像自家人那般知冷知热、体贴入微呢？虽然奴婢每天尽心尽力侍奉老爷，也着实感到有些疲惫不堪。
不过，如果能够为太太排忧解难，即使再苦再累，奴婢也是甘之如饴啊！”
说到这里，赵姨娘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提议道：“依奴婢所见，倒不如将探春安排到宝玉身旁吧。
一则探春身为女儿家，心思细腻；二则探春也可与宝玉相互作伴，总比宝玉整日里往姑太太房中跑要好得多呀。
那位表小姐与宝玉之间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呐，就连老太太都时常念叨着要让他们俩终日相伴哩……”
赵姨娘作为贾府的家生子，对于府中的种种事情自然心知肚明，包括王夫人和贾敏之间心存芥蒂之事。
想当年，周姨娘本是贾敏跟前的丫头，最终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贾政的姨娘。
王夫人能不恨贾敏？
赵姨娘知道王夫人绝对不想和贾敏做儿女亲家。
王夫人果然抬起了头，她收敛了眼中的神色，像个菩萨一样无喜无悲，淡淡开口，“探春还小，不适合照顾宝玉，她放在我这里还能有个好名声，将来好嫁人。”
赵姨娘一看自己没有说动王夫人，她就急了，“太太，探春在您这里天天抄佛经，手指都肿了，我看着心疼。
您要礼佛，折腾您自己去，探春还小呢，不仅我心疼，老爷也心疼呢。”
王夫人依旧不喜不悲，心中冷笑，奴婢生的贱种，让她抄佛经都是抬举她了。
王夫人想到探春的性子，又想到了她那肿胀的手指，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赵姨娘。
她走后，王夫人找来周瑞家的，告诉她出去配一副治疗关节肿胀的药膏给探春送过去。
周瑞家的没有多说，拿着药方离开了。
赵姨娘回去后又哭又闹，晚上又好好伺候了贾政两次，在贾政最舒适的时候，求他把探春挪到自己院子里养着。
贾政不像赵姨娘这样头发长见识短，他知道养在太太身边的庶女和养在姨娘身边的庶女有很大区别。
为了探春好，也要把她放在王夫人院子里。
不过王夫人让一个小孩子抄经，确实有些过分。
他只能找了一个空闲时间，去找王夫人说说，免了探春的抄经任务。
贾政来到佛堂门前，却被王嬷嬷拦住了去路。
只见那王嬷嬷一脸正直地冷着脸说道：“政老爷，您这会儿来佛堂怕是不合适吧？二小姐在清修。”
贾政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王嬷嬷，厉声道：“有何不妥？我要来何处，还需你这婆子同意不成！”说完，便用力推开王嬷嬷，径直朝佛堂走去。
刚踏进佛堂，贾政便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坐在佛像前默默诵经的女子，正是他许久未见的太太。
然而，当他看清王夫人此时的模样时，不禁愣住了。
眼前的王夫人与往日简直判若两人。
她原本丰腴的脸庞变得消瘦无比，眼眶深陷，眼神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她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素衣，头发也随意地披散着，没有丝毫昔日当家主母的风采。
贾政心中一阵刺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王夫人，喃喃自语道：“这……这还是我的太太吗？”
曾经的王夫人虽然算不上美艳动人，但也端庄秀丽。
如今怎会变成这般模样？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真的在这里受尽了折磨？
贾政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起来，毕竟王夫人是与他共同育有三子的发妻啊！
而自己却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她在此受苦，实在太过狠心和无情了。
然而，如果将王夫人放出来，他又该如何向大哥交代呢？
虽然贾珹大难不死，但王夫人暗害贾珹以及私吞荣国府钱财等罪状皆证据确凿。
若不让她受些惩戒，恐怕难以服众。
想到此处，贾政不禁眉头紧皱，眼中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王夫人，心中愈发纠结难耐。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王夫人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贾政，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原本木然呆滞的面庞此刻竟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悲伤与哀怨，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她轻声呢喃道：“老爷……您怎会在此处？莫不是我在痴人说梦罢……”
只见王夫人那瘦弱不堪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蜷缩起来躲避什么，随后缓缓转过头去，似乎再也无力直面眼前之人，只觉满心羞愧难当、无颜以对。
贾政见状心头不禁一酸，往昔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遥想当年，王夫人也曾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其性情更是同王熙凤如出一辙，飞扬跋扈、明艳动人。
然而自从诞下贾珠与元春之后，她便逐渐变得沉稳内敛起来，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一种端庄典雅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位典型的当家主母形象。
等贾珠走后，王夫人喜欢上了念佛，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可身上威严依旧，仍然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
可是现在的王夫人颠覆了贾政脑海中的印象，这个怯懦的，柔弱的女人竟然是王雅蓉？真是令人不可置信。
夫妻二人许久未见，贾政依旧是那个一身文气的二老爷，而王夫人却变了模样。
这让两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贾政有些于心不忍，王夫人更是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弱小可怜，言语中透露出王嬷嬷对她的磋磨。
贾政对王夫人的话深信不疑，毕竟王夫人一看就是受了苦的，她说的不可能是假话。
王夫人对着贾政回忆往昔，说起了已逝的贾珠，进入深宫杳无音讯的元春，和现在无人看管的宝玉。
说着说着她又低着头抽泣起来，贾政看了于心不忍。
本来想说说王夫人，让她不要再让探春抄经了，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贾政关心了王夫人几句，立即不忍心的跑去大房，想让大哥网开一面，王雅蓉罪不至死呀。
王夫人看着贾政匆忙的背影，眼中满是寒霜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