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晋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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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让魏武子速战速决，因此魏武子在知道圉躲在哪个地方时，去得也是很快。
卯时。
天将初熹，微微泛起鱼肚白。
圉于今夜的第七次惊醒，猛一下坐起身来，正好见魏武子破门而入。
他吓得惊叫，匆忙往身后缩去。圉并不认得魏武子，只觉得这人五大三粗，身形高壮，一脸横肉吓人得很。
“小孩儿，”魏武子已经看到了圉，他张嘴一笑，露出森森牙花。“找到你了。”
“波提！波提！”圉往后躲着魏武子连连砍向自己的刀，四处搜寻波提的身影。
“波提救我！你在哪里？”圉被魏武子逼到了角落，已经逃无可逃，恐惧间涕泗横流，此刻他只觉凄然彷徨，喃喃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魏武子站在圉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大刀。
他的面目犹如魔鬼，笑容可怖。
“我送你上路啊，晋国公。”
圉惊惧地看着那明晃晃地的大刀闪着寒光，直劈自己而下！
“啊！”
圉挺身而起。
他惊魂未定，不停地喘着粗气，左右看看，又摸摸自己的头，确定脑袋还安在自己脖子之上。
与房梁上看过来的波提四目相对，圉见波提还在，才舒了口气。
“波提，我梦见......”
波提打了个哈欠，道：“我听见了。”
“你会不会......”圉的话未说完，眼眶已经湿润。
那剩下的半句“会不会真的离开我”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行就别睡了。”波提道。
眼见圉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波提都替他累得慌。
圉听话地点点头，担忧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要是有情况我再叫你。”
波提没有答话，只淡淡道：“天快亮了。”
圉不明所以。
“是啊，天亮了。”门外突然有人接了话，下一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大力踹开，门口赫然立着一个人影。“天亮看得清，才不会杀错人。”
那人身形彪悍，威武雄壮。
这一幕与刚才圉梦中情景一模一样。
圉再次被吓得大叫。他匆忙往后躲，急道，“波提，就是他，就是他！”
波提觉得有些吵闹，他在魏武子站着装逼之时，甩出了手中的短剑，同时跳下了房梁。
不过魏武子已在外面蹲守过，从波提和圉的对话中得知了波提的蹲位，对这突然的飞来之剑也有防备。
早些年从蒲城逃亡时，那介之推就是中了这波提的短剑，那腿部至今都有碗大的疤。
魏武子对自己作战能力很有自信，却不是盲目自信，在每次出战之前，多少都会对敌人有个了解。
知道了波提的杀手锏和战斗习惯，魏武子手中的刀稍微调转角度，刀面便挡住了波提的短剑。
短剑被挡，往下掉落。
离地还有十公分时，被已经跳下来的波提脚尖一踢，那短剑又回到了波提手上。
“早就听闻波提大名，一直想要比试比试，今天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魏武子道。
英雄惜英雄。魏武子对波提这号人物还是有尊敬之心的。
“想必您便是武子阁下吧。”波提道。“一把大刀使得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互吹彩虹屁的同时也没少使出夺命杀招。
招招将对方置于死地，又被对方化解。
互有来回，也是不相上下。
“漂亮！”魏武子躲过刺向自己胸口的短剑，面上却是遇到对手的兴奋。他再度迎上去，嘴巴也没闲着，道：“像您这般有真本事的人，为何不选择更好的前程呢？”
波提侧身躲过，不答反问，“怎样算是更好的前程？”
“如今我家公子为王，已是晋国国公，当然算是更好的前程。”魏武子答。
二人动作丝毫未停，波提又问道：“我两次奉命刺杀他，早已结下生死之仇，你家大王能容得下我？”
魏武子道：“你要杀他并非你的本意，我家大王能理解的，只要你迷途知返，积极戴罪立功，你就依然是大晋的宫廷护卫长。”
波提开始心动，可又有些不确定，再问道：“我罪孽深重，不知要怎样的功劳才能抵我的罪过？”
武子道：“我家大王现下为吕省却芮这两大势力有些头疼。”
话已至此，算是明示了。
一切点到即止，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饶是还是少年的圉，也听懂了其中的道道。
正是因为听懂了，他才明白，这些话能在他的面前说，就说明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大概是心境过于悲凉，圉不再试图躲避挣扎，他立在原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流下。
是不是，自己本就不应该逃回大晋，若是一直好好留在秦国，是不是也不会有今日这个处境。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圉想起了前妻简璧。
现在想来，在他短暂的人生当中，简璧是少有的真的对自己交付真心的人。
原以为波提是真的忠君之人，现在看来他会护送自己逃来高梁，只是因为他与重耳有过命的嫌隙，担心留在大晋会被清算，才跟着自己逃的。
可在阿宁给自己推荐他以来，自己并未亏待于他......
罢了罢了。
也许命中注定，他，圉，就不会有安然富贵的一生。
波提与魏武子酣战几十个回合，二人都没讨好。
两个人退到十步之外，皆开始大口喘气。
比试未有结果，不过话倒是说清楚了。
他们不知道圉心里想了些什么，也并不关心。
魏武子瞟了一眼圉，对波提道：“我可动手了噢。”
波提往旁边让让，道：“请便。”
魏武子拖着大刀走向圉。
圉眼睁睁看着死神往自己走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终究控制不住全身颤抖，他壮着胆子对魏武子道，“你...你杀我，可是弑君！”
“谁在乎。”魏武子举起了刀。
大刀落下，鲜血飚出，有人倒地。
墙壁上有飚洒的血迹点点。
地上的红色血泊越扩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