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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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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点,云飞领着曾华来到四楼的新办公室。杨伟早站在门前,见到曾华,笑容涟漪,亲热称呼:“曾书记,您好!”

曾华微笑着说:“杨书记,这么早?没影响你午休吧。进屋谈。”

云飞打开办公室门,把钥匙交给曾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曾华环视办公室,大约有16平米,墙面通白,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普通棕色办公桌上,一部办公电话,一台电脑和小型打印机。微型不锈钢墩上插着鲜艳的党旗和国旗。桌面玻璃压着曾华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天理良心。

一张人造皮革、能旋转的普通办公椅,后面是一组灰色书柜。办公桌前放着一张客用办公椅,侧前方是张普通的玻璃茶几,黑色长沙发。

办公桌正前方的墙壁上,悬挂的镜框里,镶嵌着伟人金色的题字:为人民服务。

曾华打开净水机,用白瓷水杯给杨伟倒上一杯热茶。杨伟双手连忙接过。曾华坐在办公椅上后,杨伟仍毕恭毕敬端着水,站着一动不动。

曾华和蔼可亲说:“杨书记,请坐。我们随便聊聊。”

杨伟谦恭答道:“谢谢曾书记。”他腰身挺直,半边屁股慢慢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堂堂的镇纪委书记竟如此卑微。曾华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奴才当久了,已经无腰和骨了。

曾华干脆离开办公椅,与杨伟并排坐在沙发上,和颜悦色说:“杨书记,我们谈谈吧。”

杨伟小心翼翼说:“曾书记,叫我杨伟吧。蒋书记、李镇长都是这样叫的。”

“好,杨伟。”曾华知道,不改称呼,杨伟的心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谈话也无法顺畅进行。

杨伟长吁一口气,恭敬地说:“曾书记,您请先说。”

曾华开门见山说:“杨伟,你任镇纪委书记三年多,是否知道群众背后给你取的绰号?”

“绰号?”杨伟一脸茫然,“不知道。”

“不知道?”曾华感到惊奇并疑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杨伟真诚地说,“曾书记,我不敢骗你.ht”

“唉,看来你过去专为蒋厚进、李学针鞍前马后服务,远离了普通干部群众。好,我告诉你,”曾华锐利的眼光盯着杨伟眼睛,一字一顿说,“你的绰号叫‘阳萎’!”

杨伟眼神慌张,躲避着曾华明亮的眼睛,漠然不知手中茶水洒了出来,绯红着脸说:“这绰号太损了,太损了。”

曾华从杨伟手里拿过杯子,放到茶几上,从纸盒里扯出纸巾,递给杨伟说:“损,你还知道损?知道你为什么有此绰号吗?”

杨伟低着头,用纸巾擦干手上的茶水,尴尬无比,小声说:“不知道。”

曾华不遮不掩,严厉批评道:“你杨伟是什么?在权贵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你是十足的奴才附庸。”

“贪污腐败你不敢查,违法乱纪你不敢问。”曾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有三不查:镇里有权有势的不查,领导打招呼的不查,有关系背景的不查。”

“牛仁横行镇里,鱼肉百姓,众所周知,只因为他是李学针的小舅子,你装聋作哑。张金山吃拿卡要,勒索群众,人神共愤,只因为他是邝难宣的姑表亲,你充耳不闻。汪头村支书汪维仁骗取五保户补贴,编造项目骗取国家资金,只因为县里某领导打了招呼,你对群众的举报置若罔闻。如此等等,不足而论。”

杨伟的脸霎时红得象烙铁,小声辩解道:“查各级领导的家人,亲戚朋友,无异于和领导公开叫板,撕破脸皮,对着干,我今后有好日子过?”

“查各类关系户,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有困难谁帮忙?”

“我如果不管不顾,严格执纪,大家都视我为敌,群起而攻,我必倒霉无疑,谁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你凡事先为自己打算,畏首畏尾,”曾华嗤笑一声,语气凌厉,“所以,你不叫‘阳萎’,谁配称‘阳萎’?你名符其实!”

杨伟颇不服气,嘴里细声嘟囔,极力为自己开脱:“我去年查的几个案子影响很大,得到了县纪委肯定。”

“杨伟呀杨伟,你不说这几个案子倒也罢了。你说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曾华站起来,手指着杨伟问道,“难道你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据我所知,你去年办了四个案子,对不对?”

杨伟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抬起头,眼神也不再躲闪,说话似乎有了底气:“是的。我还因此荣获全县纪检系统先进个人。”

“好一个纪检先进个人,恬不知耻,”曾华冷笑不已,凛然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激愤,声音也高吭起来,“我就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给你掰扯掰扯。第一个案子是镇中小房老师,他在下午放学后,免费给学生补课。免费,免费,听清了吗?我的纪委书记,房老师何错之有?你罔顾事实,打着‘切实为学生减负’的美名,给予他警告处分。”

“第二个案子是天和村会计成逢美,在田里打完稻谷,用板车拉谷回家时,在田埂上无意压死了两只鸭子,因赔偿金额问题和村民发生了争吵。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驻村干部稍加调解就可解决。”

“你小题大作,唱着高调,以‘严格管理村干部,保护村民合法权益’为名,把勤恳负责的成逢美撤职了。据了解,原因是他反对牛仁在太和村强拆村民的围墙,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李学针给你打了招呼,对不对?”

“曾书记,这您也知道?”杨伟惊慌不已,脸上的自信早被吓得烟消云散,羞愧地低下头,细如蚊声答道,“是的。”

“我所知道的超乎你的想象,杨伟,”曾华嘿嘿冷笑,脸色逐渐阴沉,连珠炮似地继续出击,“第三个案子是三花洞村干部潘春华,值班当日中午喝了几杯酒,下午被你抓住了。你铁面无私,认定他是顶风违纪,罚扣他一个月工资,全镇通报批评,美其名曰‘敢于碰硬树新风’。”

“我没有错,”杨伟辩解道,“县纪委明文规定的。”

曾华斥责道:“村干部虽称干部,但其身份是农民,有喝酒解乏提神的习惯,有难缠的人情世故。我的同志哥,你为什么不能人性化一点,稍稍变通,严厉批评教育作罢呢?”

“一个月的工资,1600多块钱,养家糊口本钱,你一句话就罚没了。”

杨伟心灵似乎受了冲击,张嘴结舌,没有再辩解。

曾华毫不留情继续说:“第四个案子是镇机关何小平上班时间喝牛奶,抽屉里有饼干等零食,你大做文章,定性他工作时间干与工作无关之事,全镇通报批评,罚款200元,标榜为‘敢于刀口内卷’。”

“请问杨大书记,喝牛奶与喝水的区别在哪?肚子饿了,吃点零食充饥,好有力气工作,错了吗?”曾华盯着杨伟质问。

杨伟杨伟无言以对,低着头,双手交叉,紧紧抱着后脑勺,透露出浓浓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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