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脾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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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几十个杀手，和房中的秦铮，都静静看着沈翎和赤焰前后脚进房间。
赤焰回身关门时，发出一声挑衅的冷笑。专门给秦铮听的。
夜雨突然变大。
邹衍脱困回屋，受了轻伤，脸色难看道，“果然是雪月楼。”
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且这次大批杀手出动。没有硬碰硬的可能，真打，他们只能尽力逃。
“沈姑姑那边没事吗？”魏平曜眸中满是担忧紧张。他一时不理解，为何这么危险的时刻，是沈翎出面跟杀手头子交涉，秦铮却一言不发？
穆屾小声说，“姑姑很厉害的。舅舅可从未把姑姑当弱女子。他们第一次见面，我舅舅愣是眼睁睁看着姑姑被杀手挟持，直到姑姑反杀成功，我舅舅才出现。”
魏平曜惊愕道，“这样也可以？”
“他们是平等的，姑姑只是武功弱。谁出手取决于实际需要。”穆屾认真道。他一直觉得，秦铮和沈翎能合作，能成为互相信任默契无言的朋友，最重要的一点是，秦铮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沈翎是个女人小看她，互相尊重是基础，也是沈翎非常在意的。
秦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房中安静下来。他走到墙边，贴耳过去，隐约能听到隔壁的谈话。
……
依旧是那张大木桌。
战时桌上一直铺着地形图，如今放着沈翎的药箱，和许多瓶瓶罐罐。
“坐。”沈翎语气熟稔地像在招待常来家里的朋友，说着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递给赤焰，“喝点茶。”
赤焰摘掉面具，露出苍白瘦削的脸。他常年不见阳光，气色总是很差。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翎，伸手，却要将沈翎的手和茶杯一起握住。
但刚触碰到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便被沈翎躲开了。
赤焰眸光微眯，“你跟我如此见外，还怎么谈？”
沈翎将茶杯放在他面前，噗嗤一声笑了。
烛光摇曳，美人笑靥如花，赤焰眼睛都直了，喉头滚动。
“不过两月未见，你突然带黑压压一片杀手来抓我，你还怪我见外？我要被你吓死了！”沈翎瞪了赤焰一眼。
赤焰呵呵一笑，“你会害怕？没看出来。”
沈翎轻哼道，“同样的话你可说过好几次了。”
赤焰笑意加深，“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都说你是疯子，疯得好，疯得妙，就要如此才可爱。”
“我要真疯，就给这杯茶下毒，毒死你这雪月楼二当家，让外面那些杀手认我为主。”沈翎幽幽道。
“哈哈！想法很大胆，但太天真！我死了，他们只会把你碎尸万段！”赤焰大笑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什么？”沈翎一愣。
“我不是雪月楼二当家。”赤焰唇角微勾，得意道，“我如今是雪月楼楼主了。”
沈翎和隔墙置耳的秦铮：看来在赤焰身上用移魂蛊续命的，就是原本的雪月楼楼主！
但那人很神秘，在传闻中一直没有任何关于雪月楼楼主年龄身份外貌的线索，甚至连性别都不为人知。而赤焰先前也不肯提，只说过是他师父。
胡慈航也是薛清泽的师父。这种所谓“高人”，精心选个天赋好的徒弟培养，但徒弟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人，只是续命工具。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年轻，且因为师徒在某一方面的实力都很强，不会引起怀疑。
胡慈航变成薛清泽，依旧是尧国太医院的院首。
雪月楼楼主变成赤焰，依旧是楼主。
至于师徒感情，对这类人而言，都是狗屁，一文不值。
“真的吗？”沈翎一脸惊喜，“太好了！你以前总有些憋屈，如今可算能做主了！带那么多人来，是摆架子给我看吗？确实威风！你还说要抓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当你又接到任务，不得不执行，想跟你聊聊，看怎么应付。”
被沈翎话里话外吹捧，赤焰目露得意之色，“抓你？是开玩笑。但我想带你走，可不是玩笑。”
沈翎轻嗤道，“这你说过很多次了，听得耳朵都出茧子。”
“你的答案还跟从前一样吗？”赤焰眸光突然变得危险。
沈翎依旧淡定，微微耸肩道，“不然呢？你当上楼主，就打算带着一众杀手把我抢回去当楼主夫人？那跟土匪有什么分别？别闹了风垣，我们都是成年人，你都是一大势力之主了，不要再这么幼稚好不好？”
赤焰听到“风垣”这个名字，眼眸闪了闪，“好久没人这么叫我，我都快忘记本名了。”
沈翎：真正的赤焰从未忘记本名，且很在乎这个名字。但假的，显然意外于她知道赤焰的本名。
“凉国太子雇你们来找他儿子的？”沈翎蹙眉问，很自然地把抓她的话题结束了。
赤焰点头，“没错。这笔生意很划算，我没理由不接。”
“你是楼主，自然有转圜的余地。”沈翎正色道，“那孩子跟我有缘，他不想回去。”
“你真是莫名其妙！自己亲生儿子不要，又是秦铮的外甥，又是凉国皇孙，都往身边招！”赤焰冷哼道，“若你说不出留下他的真正原因，便没有转圜余地！”
沈翎敛眸，看向旁边的瓶瓶罐罐，叹气道，“好吧。魏平曜被带过来，不是我安排的，但我如今打算用那凉国皇孙试药。”
赤焰眸光倏然幽深，“试药？试什么药？”
“我早跟你说过，我一直在调查慈心院，当初仇嵩的事，请你帮忙，结果你突然失踪，我还以为你被慈心院给害了。”沈翎连连叹气，“来到幽州城后，有了很大进展。我想单独跟你聊聊，也是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慈心院有一种奇物，叫移魂蛊，可以把人的灵魂转生到另外一个人体内。”
赤焰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沈翎拿着两个药瓶，自顾自地说，“亲眼所见，我不得不信。正好我原本对蛊术就有了解，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移魂蛊，不出意外的话，就快成了。还有这个，”她打开手中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暗红色的小药丸给赤焰看，“此药也是关键。我先前从聂晟身上得到一颗，如今知道怎么做了。”
暗红色的药丸一出现，赤焰眸光倏然炽热起来。
沈翎并没有忽略。
她又把药丸倒回去，放下药瓶，揉了揉额头，神色疲惫道，“总之呢，我现在很忙，有极其重要的事到了关键时刻，不能陪你瞎折腾。若是成了，假如你再受重伤来找我，或者是缺胳膊断腿，都不用担心会死，我给你换个完好无缺的身体便是！”
赤焰定定望着沈翎，幽幽道，“我以为，你会厌恶这种东西。”
“一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啦，但是……”沈翎缓缓笑开，笑容温柔乖巧，却透着危险气息，“我以前是想做个好人，结果呢？什么烂人都想踩我一脚，全天下都说我是疯子。真没意思。如今，我只想做一个强者。”
赤焰目光一转，看向桌上唯一的坛子，“那里面是……”
“虫子。”沈翎似笑非笑。
“你居然能做出……”赤焰再次看向沈翎，目光更加灼热，“这确实值得我们好好谈谈。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沈翎莞尔一笑，“就一件事，下次别这么声势浩大地跑过来，怪吓人的。我以为你疯了，得不到我，要杀我全家！”
赤焰哈哈大笑，“怎么会？你是我唯一心动的女人。”
话落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茶杯砸在桌上，赤焰站起身，凝眸望着对面的美丽女子，幽幽道，“我暂时不动你，但早晚，你会是我的女人！过些日子，我再来！”
他戴上面具，打开门走出房间。
一众杀手都听到他方才的大笑，此刻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愉悦，“都撤了吧！”
前所未有。
赤焰回头，沈翎就站在廊下，灯笼的光照得她瓷白的脸半明半暗，美得如妖似仙，摄人心魄。
“有些事，可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会招来大麻烦！”赤焰又扔下一句，便消失在夜幕中。
风雨交加。
秦铮拿着一件斗篷出来，披在沈翎肩上。
两人并肩站在廊下看雨。
穆屾跑出来，手脚并用爬到秦铮身上，好奇地问，“他们怎么就走了呢？”
秦铮捏了一下穆屾的小脸道，“你姑姑让那人相信，她可以做出移魂蛊，也能做维持的药。”
穆屾眸光大亮，“那人原本受制于慈心院，如今发现姑姑一人就能替代慈心院，他能跟姑姑合作，当然求之不得！什么抓平平的任务，与之相比，无关紧要！”
沈翎没说她已做出移魂蛊，只说即将成功，其实是容易有破绽的。但，她拿出的暗红色小药丸是杀手锏。那人必然要吃这个，且得求着慈心院给，不得不受制于人。
赤焰原本就喜欢沈翎，她又有意用美人计，那人刚“返老还童”没多久，大概率很饥渴。
沈翎今夜给的“诱惑”太大，是那人根本拒绝不了的。
无法下毒，因为外面那么多杀手虎视眈眈，不好收场。且中毒的是赤焰的身体。
“姑姑不担心他把你抓走控制住，让你为他所用吗？”穆屾蹙眉道。
原本的赤焰就说过不止一次，要把沈翎抓回去当他的专属大夫。更何况如今这个以为沈翎会做移魂蛊的老不死。
沈翎微微摇头，“他想要的东西，我主动说可以给，他何必抢？聪明人，不会一上来就选择撕破脸的方式。况且，众所周知，我脾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