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定接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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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岚进门，抱住沈翎，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会有很多人期待秦将军的孩子能来到世上。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是必须要生这个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沈翎心中暖暖的，当即告诉梅岚，怀孕是假的。
她不想让真正关心她的人担惊受怕。
“啊？”梅岚目瞪口呆，“为何？”
沈翎拉她坐下，只说今日见到霍将军，决定用假孕做诱饵，引出深藏幽州城的细作。
“那位霍将军是利用你。”梅岚神色不认同，“你没怀孕，半路都有凉国人抓你，若叫凉国知道你腹中有秦铮的骨血，他们只会更疯狂！”
凉国这几年疯狂追杀秦铮。
据说凉国一位高僧断言，当年力挽狂澜阻止他们侵略尧国的神将秦铮，是凉国的克星。只要除掉他，凉国的南征路便会一片坦途。
可想而知，若得知秦铮有遗腹子，沈翎会有多危险？
“是我提议的。”沈翎平静道，“暗处的鬼不抓，隐患一直存在，只会更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梅岚无奈道，“你是真挺疯的。跟你比，我都堪称循规蹈矩了。霍将军既然同意这个计策，最好确保你安然无恙，不然回盛京我定有办法让他不好过！”
“你也是我的靠山了。”沈翎微笑道。
梅岚扬起下巴，“必须的！再怎么说，我也是皇后最疼爱的侄女！为了你，我不介意仗势欺人！”
转念梅岚又兴致勃勃道，“接下来我得配合你演戏，且看好吧！我一定演得滴水不漏！”
……
这天幽州城里传遍秦将军的遗孀沈翎有孕的消息。
在边关重地，秦铮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得知沈翎怀着他的骨血，军中一片振奋，他们尧国的守护神将有后了！
沈翎还没去找秦华信，他主动过来了。
有过被沈翎暴打的经历，秦华信一看到她的脸，装的头疼开始真的疼了。
“你真怀上了秦铮的孩子？”秦华信并不掩饰他的怀疑。
他半日前问起，薛清泽当时愣住，没回答。此后很快传出沈翎怀孕的消息。太过巧合。
“假的。”沈翎面无表情。
秦华信狠狠拧眉，“你……别疯了！到底真的假的？”
“所有人都信，偏就你不信。你在期待什么？”沈翎轻哼道，“你并不希望秦铮有后吧？皇上会直接把安国公的爵位给秦铮的儿子，而不是你那两个废物儿子。”
秦华信面色一僵，“胡言乱语！你在盛京发疯就算了，幽州城不是让你发疯的地方！”
“是打仗的地方，安国公怎么不上战场？是不喜欢吗？可别忘了皇上让你来干嘛的。”沈翎冷声道。
秦华信扶额，“我身体不适，待休养好了自会做该做的事。”
“我会派人告诉霍将军，我给安国公扎了几针，你已经完全好了。”沈翎似笑非笑。
秦华信脸一黑，“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我是你公爹！是你腹中孩儿的祖父！”
“安国公激动什么？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沈翎幽幽道，“我一定给安国公争取上战场的机会。其实我觉得，你那位好夫人并不希望你活着回盛京，你那么爱她，何不干脆遂了她的心愿？”
秦华信怒目圆睁，“你少挑拨离间！秦铮被你克死了，你积点口德吧，小心孩子也活不下来！”
沈翎眸光一寒，“倒没见过哪家祖父诅咒未出世的孙子的。我会转告霍将军，安国公自请做马前卒！”
秦华信破口大骂，被青辞拖了出去。
当天傍晚，秦华信就收到一套普通士兵的军服，下次再开战，他将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员出征。
军令已下，违者砍头。
青辞送来晚饭。
“厨房那边专门问过夫人爱吃的菜色，还问夫人爱吃酸还是辣。我说夫人一向口味清淡，近日偶尔想吃点酸的。”
四菜一汤，青辞都用银针试了毒。
沈翎叫他坐下一起吃。
青辞也没客气，落座给沈翎盛汤后，感叹道，“夫人帮主子报复安国公，真是太好了！”
秦铮碍于母亲的遗言，一直没动秦华信和颜歆月。
青辞跟沈翎讲过他所知的秦华信颜歆月夫妇如何虐待残害幼年的秦铮，秦铮成年后脱离掌控，那对夫妻更想除掉他，只是没成功罢了。
“主子唯一一次差点杀了秦华信，是因大小姐的第一桩亲事。他们趁主子不在盛京，做局污了大小姐的清白，把她匆忙嫁进颜家。主子那次发疯，若非大小姐死命拦着，秦华信和颜歆月必不得好死。”
秦媛让秦铮发誓，他绝不会因为安国公府的烂人，毁掉自己的人生。
因为若他背上弑父的名头，必会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母亲的遗言和对姐姐发过的誓，使得秦铮将仇恨压在心底，远离安国公府。
有些事，秦铮确实不方便直接出手，在血缘束缚下，容易惹人诟病。
但沈翎可没什么顾忌。
既是合作，秦铮帮她找哥哥，她帮秦铮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刚放下筷子，薛清泽来了。
青辞收拾碗筷退出去后，薛清泽落座，长叹道，“秦铮那么喜欢你，在天有灵得知你有喜，定也会高兴的。”
虽是假的，沈翎也不爱听这种话，“我有点累，薛太医有事不妨直说。”
薛清泽正色道，“你真要让安国公上战场？还是当普通士兵？这他恐怕会没命的。”
沈翎神色淡漠，“薛太医又觉得我过分了？”
薛清泽皱眉。这个“又”，是因当初他对沈翎有成见，看不惯她对亲骨肉林叡那般绝情。
“薛太医有个爱好。”沈翎淡淡道，“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
“你自诩秦铮的朋友，厌恶秦华信，却希望我做得别太绝？是秦铮不希望父慈子孝吗？是我不希望母子情深吗？薛太医出身尊贵家庭和睦顺风顺水，还可以没苦硬吃体验生活。你道德感高是好事，管好你自己。我并不需要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人来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薛清泽想说，他没有维护秦华信的意思，但当他开口说那种话，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沈翎过分了。秦铮都没把秦华信怎么样，沈翎一出手就要弄死他，太过狠绝。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辛辣直接，不留情面。
正如沈翎所言，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记忆中的不顺利都是小时候在国子监比不过秦铮那种如今说来太过矫情的事。
认识沈翎之后，他有过几次反思，但并没有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不识人间疾苦，又自命清高……
沈翎一针见血的话，如一把尖刀，剥开薛清泽那颗近乎完美的心脏，让他内心深处隐藏的优越感无所遁形。
没吃过苦的人，看到为生存挣扎的人，展露出的善良总是天真而残忍：何不食肉糜？
薛清泽脸色难看，沉声道，“是我不该多嘴。”
“薛太医是个好人，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沈翎淡淡道，“希望你以后依旧平安顺遂。”
薛清泽知道沈翎是真诚祝福，却更觉惭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起身告辞，背影失魂落魄。
门刚关上，秦铮出现在沈翎身后，幽幽道，“他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挫折就是你。”
沈翎轻哼道，“我没哄着你朋友，心疼了？”
秦铮摇头道，“我们才是一路人。”
他跟薛清泽是发小，朋友关系他认。
但相较之下，认识时日并不长的沈翎，才是秦铮心中真正有默契可信任的挚友。
当然，他想更进一步，但要徐徐图之。
沈翎取出一张毛毯铺在床边地上。是白天专门叫青辞找来的。
而后打开一盒浸泡在幽蓝液体中的银针，用镊子夹着，一根一根插在毛毯上。
不管是谁踏足这张毛毯，就会如同捕鼠夹困住的老鼠，再无脱身可能。
秦铮望着沈翎专注插毒针的样子，只觉可爱，出言提醒道，“你小心夜里别翻下来。”
“大将军别废话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沈翎没回头，冲身后摆摆手。
……
夜半时分，沈翎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青辞在门外说，“凉国夜袭，霍将军带兵迎敌去了。”
沈翎躺着闭目养神，又过去约莫一刻钟，青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薛太医住的院子失火了。”
沈翎凝眸，“告诉梅岚，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不多时，院中传来打斗声。
沈翎听到后窗有动静，默默躺回去，闭上眼睛。
极轻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沈翎心中默数：三，二……
惨叫声近在咫尺，她睁眼起身，双手持刀狠狠刺过去！
来人急急闪避，却半个身子跌在床边满是毒针的毛毯上，惨叫声更加凄厉。
躺在屋顶看星星的邹衍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睛。说是他在保护沈翎，但往往没机会出手。这丫头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突出一个狠。
非常好！
刺客在地上打滚，片刻后便失去意识不再动弹。
沈翎出门，就见青辞将一个高壮妇人打倒在地，用剑抵住她的脖颈。
妇人看到沈翎安然无恙地走过来，面如死灰。
青辞拧眉道，“夫人，是城主府的厨娘。就是她白天问过夫人的口味。”
方才这妇人拎着水桶从院门口走过，呼唤青辞一起去救火。
青辞无动于衷，她才冲进来，从水桶中抽出一把刀发起攻击。
但她武功并不高，不是青辞的对手。
……
青辞把妇人拖入房中后，沈翎叫他去看看薛清泽那边的情况。
梅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低声问，“我可以出去吗？”
“应该可以。”青辞话落便脚步匆匆走了。
梅岚跑进沈翎房间，先确认她平安无事，才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今夜可真不太平！”
沈翎扯下昏迷刺客脸上的黑布，梅岚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他？”
是梅岚刚来幽州城，在伤兵营独立医治的第一个伤兵，管她叫仙女的小伙子，乐观爱笑。今日白天见到，还送她一束绚烂的野花，说是给仙女军医的谢礼。她十分喜欢，专门带回来，此刻就插在房中。
“他叫周冲，他跟我说他娘在城主府厨房做事。”
梅岚望着那个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男人，实在无法相信他居然是凉国细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又得了个深刻的教训。
青辞去而复返，“夫人，那边火已扑灭，只薛太医受了点伤，其他人都没事。”
“薛太医伤得重吗？”梅岚连忙问。
青辞摇头道，“据说是往外跑的时候，他被宋医官撞倒，扭了脚，又被火烧到头发。”
梅岚拧眉，“宋志鹤真是害人精！”
……
秦铮大步走进院中，门窗开着，廊下灯笼昏黄，他一眼看到坐在窗边的沈翎，墨发垂在肩上，侧脸白得发光。
“秦夫人没事吧？”秦铮开口，声音低沉。
今夜凉国偷袭，以及城主府失火，都是声东击西。真正目的，只为抓沈翎。
沈翎起身，“我没事。抓到两个细作，霍将军带走审问吧。”
秦铮挥手，那两人很快被抬走。
“他们敢来抓我，或许有什么秘密通道能把我偷运出城。”沈翎若有所思，“不然就算抓到我，也无法脱身。”
秦铮凝眸，“多谢秦夫人提醒，本将会留意，查清楚再来告知。”话落便转身走了。
梅岚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除了脸，还蛮像秦将军的。”
沈翎：真相了。
梅岚又叹气，“周冲冒险做这种事，图什么呢？”
她以为结交到一个单纯快乐的朋友，这么快就被打脸。
沈翎淡淡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后果。”
……
翌日，沈翎被告知，昨夜一共四个细作冒头。除了她抓到的两个，还有两个先放火又混入人群救火的，被霍将军识破。四人中三个都在城主府做事多年，此前从未露出破绽。
这次他们被启用，接到的命令就是带走沈翎。
也算配合默契，但最大的问题是沈翎并非柔弱孕妇，她很“棘手”，想抓她的人，都染了一手血。
霍将军命人在城主府各处细细搜查，最终在大厨房的灶台下找到一个密道。
密道并非新挖，已不知存在多少年。
进入密道后，先发现几样武器，中段放着干粮和水，而密道的另一端，在城外密林的一个树洞中。
这次沈翎作为诱饵，一举拔除凉国深埋幽州城的几枚暗钉，发现一条密道，可谓收获颇丰。
……
“夫人，凉国派人传话，沈枫公子一直在凉国做客，等待与夫人兄妹团聚！”
沈翎心神俱震，刚起身，就见秦铮大步进门。
“我哥……”沈翎神情激动。
等了两辈子，沈枫终于有消息了！
秦铮伸手，落在她肩上轻拍两下，温声道，“冷静点，也许是陷阱。”
关心则乱，他可以理解。
沈翎一个激灵回神，喃喃道，“不论如何，希望是真的。只要他在，我一定会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