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你骗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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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虚犹豫片刻,取了她嘴里塞着的布团。
怀玉看向那头问:“怀麟,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别开目光不敢看她,李怀麟没有吭声,微微忽闪的眼睫泄露了他的心虚。
于是怀玉就明白了,轻轻点头,似笑非笑地道:“皇姐教你的手段,你终于会用了。”
只是,第一个来尝的,竟也是她。
收回目光,她挺直脊背,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让乘虚继续把她嘴塞住,然后往前走。
可就梧回头看的时候,却见她满脸茫然,眼里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得稀烂。
“殿下。”他皱眉朝她喊,“您还有我们,我们是永远不会背叛您的!”
李怀玉听不见,她怔愣地数着脚下的青石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会不会马上就梦醒了?梦醒了之后,她还在飞云宫,父皇仍旧慈祥地抱着怀麟冲她笑,怀麟也依旧用那甜甜的声音喊:“皇姐最好!”
窗外的暖阳照进来,什么坏事都没有生,她有父皇,有皇弟,一切都好好的。
能醒吗?她要受不住了……
“殿下!”有人惊呼一声。
怀玉再没力气回应,两眼一黑,终于是昏了过去。
大兴八年八月二十五,丹阳余党调动三万禁军当朝谋反,挟持陛下于御书房。幸得紫阳君援兵赶到,圣驾无碍,余党尽数关进死牢。
百姓们听见消息,依旧议论纷纷。
“这长公主,死了这么久了,她的人都还作妖呢?”
“就该一网打尽,管他什么功臣不功臣的,瞧瞧这都干的什么事儿?”
“君上这回又立了大功啊,朝廷里就该多些他这样的好官!”
陆景行站在沧海遗珠阁门口,白着脸听着外头的话,捏了扇子就往外走。
寻常人进不去的死牢,他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多等了两个时辰,等前来审问的官员都走干净了,他才跟在狱卒身后进去。
牢房里阴暗潮湿,死牢这一片阴气犹重,他走到最里头那一间,看见那靠着栅栏坐着的人,轻唤一声:“怀玉。”
李怀玉披散着头,穿了一身囚服,脖子上缠了一圈白布,闻声回头,她轻笑:“我就猜你会来。”
看着她这白得跟纸一样的嘴唇,陆景行皱紧了眉,蹲下来抓着她身侧的栅栏,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
“是不是瞧着挺惨的?”怀玉笑嘻嘻地道,“难得你不挤兑我,眼神里还满是心疼。”
“难过吗?”他问她。
笑意一僵,怀玉垂眸:“你会不会安慰人?我对你笑,你就该对我笑,说这些话,我是会哭的。”
陆景行伸手就递了手帕给她。
喉咙一紧,怀玉哑声道:“我哭起来很厉害的。”
“我知道。”陆景行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心里的酸水一波一波地往上涌,怀玉咬牙,额头抵着栅栏,像只受伤的小兽,止不住地呜咽。
“我害了徐仙他们!”
就因为她担心江玄瑾,害了这么多的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借着白四小姐的身子活过来,他们至少都还活得好好的,不会像现在……
“谁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陆景行拿着帕子,轻柔地替她擦着脸,“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不怪你。”
“怎么可能不怪我!”怀玉低喝,一拳砸在了栅栏上,“要不是我,大家都压根不会进宫!”
陆景行一顿,伸手把她的拳头拉过来,皱眉看着上头砸出来的伤口,摸了摸袖袋,颓然地道:“祖宗,我没有带药来。”
怀玉恼道:“你能不能骂我两句?”
“你这要求有点特别,但我还是不想满足。”陆景行勾唇,凤眼里带着笑意。
怀玉怔然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扶额,忍不住也低低笑了出来:“哪有你这样的人,压根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似的。”
“我知道,但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陆景行道,“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好说。”
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怀玉道:“陆景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殿下多虑。”他对答如流,“草民眼睛还没瞎。”
爆了句粗,怀玉一脚踹到栅栏上。
陆景行勾唇,从后腰摸了他的折扇出来,往面前一展,道:“殿下要是哪日对草民动了心,倒是可以说一声,草民给过嫁妆,还没尝过给聘礼是什么滋味儿。”
“你就贫嘴吧!”李怀玉又气又笑。
皓月当空,已经没有月中的那么圆,夜风凉得沁人衣裳,牢房里的声音传出来,显得有些小。
江玄瑾靠在外墙上,沉默地听着里头的人嬉笑打骂,手上一圈儿白布在夜色里有些醒目。
“我之前说,你总不信。”柳云烈坐在旁边放着的肩舆上,脸色苍白,手还捂着腹部,“如今是彻底信了吧?”
说着,又嘀咕:“不过也怪不得你,她男人极多,自然最明白如何蛊惑人心。”
站直身子,江玄瑾抬步往外走:“你费心了。”
“能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我的心就算没白费。”示意随从抬起肩舆跟上他,柳云烈道,“赶快写休书吧,眼下不宜再同她有牵扯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江玄瑾侧头问他:“徐仙等人,为什么会突然造反?”
他进宫,本是打算同齐翰对质的,谁知道齐翰竟然说徐仙有谋逆之心,已经在暗处准备好了兵马,要他先将别的事都放一放,全力护驾。
他本是不信,结果静待五日之后,徐仙当真动了禁军、挟持陛下。
可是,原因呢?徐仙不是个会冲动的人,朝中有他在,就算陛下遭遇了不测,造反之人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因为……丹阳吗?丹阳想谋反?
可是,她如今已经换了一副身躯,骨脉里流的都不再是皇室的血,谋反来有何用?一想到她,他心口还是闷痛,痛得嘴唇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