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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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有的妻子阮氏,三十上下的年纪,身形匀称。这卖豆腐的女子貌美,叫豆腐西施,卖烧饼的女子貌美,叫烧饼西施,那这阮氏就是纸活西施。
阮氏刚到扎马村的时候稍比宛儿现在大上几岁,那时候她比现在更貌美,云鬓舒卷、眼眸灵动,她一门心思要嫁给马大有,以报答马大有的搭救之恩。
话说万历四十五年,这阮氏老家闹饥荒,全村人死了大半,她家也只剩下她和她父亲两人。两人实在日子过不下去了,没办法,她父亲把家里仅剩的那点薄田卖了。父女二人本想着靠着卖田的钱熬过饥荒,可不料恰好第二年,辽东局势紧张,努尔哈赤成立了后金,欲攻抚顺,军饷骤增,朝廷加派了辽饷。可怜那卖田的钱全都入了国库,阮氏的父亲急火攻心,一命呜呼,阮氏也成了流民。
这阮氏跟着那流民大军,走到最后树皮都吃不上了,便倒在了野外。恰好,这马大有路过,把这阮氏给救了。
阮氏跟马大有来到了扎马村,这马大有是扎马村纸活手艺最好的人,所以当时也比较殷实,这阮氏就有意想嫁给马大有。马大有呢,救了阮氏后,发现阮氏也有些颜色,又能干活,于是一来二去,这阮氏就成了马大有的妻子。
不过这两年马大有的生意是大不如前了。马大有的生意不好,不是他的手艺不行,是其他纸活作坊联合起来共同抵制他。
马大有和阮氏喜结连理后,生过两个孩子,可惜都不幸夭折,这让马大有悲痛欲绝。其实在封建社会,由于营养跟不上,医疗水平又不发达,新生儿的存活率很低,是正常现象,但是马大有却不这么想。马大有认为可能是自己做死人生意太多,受到了惩罚,老天让他无后。
从此以后,马大有和阮氏不再要孩子了,为了能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他便陆续收了两个学徒。
这两个学徒白天跟着马大有学习纸扎的手艺,晚上在马家住。后来,两个学徒都大了,再住在师父家也不合适了,就逐渐地搬了出去,只是白天跟着师父做工,晚上就回家。
这手艺行就是这样,师徒如父子,马大有也愿意尽心尽力地去教,两个徒弟也愿意跟着师父去学。
这大徒弟叫刑宝,二徒弟叫郑学,两个都是男徒弟。这行不讲究收女徒弟,不光是女子不适合抛头露面,也是这行人自己觉得干的事阴气太重,女徒弟又属阴,身子骨都弱,消受不起。
这刑宝和郑学,都是扎马村人,二人家里也不是干这行的,刑宝家是开客栈的,郑学家是开药铺的。这刑宝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阳间客栈的掌柜的刑禄。
马大有给纸扎上色的染料都是从矿石中自己提炼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马大有家的纸人纸马看上去栩栩如生,颜色鲜活。
扎马村的其他纸活作坊,知道马大有的染料好,所以就都从马大有家买入染料,给自己家纸人纸马上色。可是,其他家的颜色,怎么也比不上马大有家的颜色鲜艳。
这其实是马大有留了一手。
马大有在配制染料的时候,最后一道工序都是他亲自配制,而卖给其他家的染料,其他工序都齐全,而唯一缺的就是他这最后的配方。
开始,其他家的作坊并没有发现此事,只觉得可能是马大有家的纸张比较好,可是后来马大有在一次酒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件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别看马大有跟阮氏、刑宝、郑学朝夕相处,可是这秘方只有马大有一个人知道。
按理说,各家的配方各家当家的知道也是正常,不过这马大有的行为,确实惹了众怒,老话儿说得好,同行是冤家。于是这扎马村其他的纸活作坊就联起手来抵制他,并且形成了竞争关系。
刑宝和郑学跟了师父也有几年了,刑宝和郑学就跟师父说,想学那最后一道工序。可是每次提起来,马大有回复都是不行,要么是他们手艺还不成熟,贪多嚼不烂,要么就是叫两个徒弟再等等。
这阮氏本来也不懂这纸扎的手艺,也不关心这染料的配方,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却开始关心起来。
这阮氏,时不时就给这马大有吹枕边风,叫他把配方传给徒弟。可是马大有却说,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父。阮氏看马大有心意已决,也不强求了。
这阮氏虽然不再强求了,和马大有的关系也变得差了起来,原来尽心尽力的事,现在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外人面前还是显得恩爱,可是都是做做样子。
两个徒弟对师父,私下里也有些议论,觉得师父小气,也开始心猿意马了。可是师徒如父子,也不好当面跟师父翻脸。
这些,马大有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是阮氏和两个徒弟不理解他,不知道他苦衷。这家庭关系、师徒关系的微妙变化,再加上同行的联手,让这马家作坊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就是这段时间,马大有学会了赌博,并上瘾,经常夜不归家。这阮氏开始还对此事生气,可是后来也习惯了,不在乎起来,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徒弟们看师父这样,也学会了偷懒,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阮氏的风言风语是越来越多,马大有的赌瘾也是越来越重。
马大有赌瘾越重,阮氏的风言风语越多;阮氏的风言风语越多,马大有的赌瘾越重。
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很多流言蜚语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