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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设计得消息 滑脉疑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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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妹刚一回到住处,一个和桃妹最近一起给云贞帮忙的医女便开口道,她旁边的几位医女也都点着头。

桃妹表现得有些犹豫,“王爷平时对大家不薄,经常指点大家,怎么这个时候能弃他于不顾呢,更何况,平时别的病人我们不也一样要接触嘛。”

“那怎么一样,咱们几个本来被道长分的就是没拿严重的区域,王爷的病情可是最严重的那种!”

桃妹赶紧将手指放到嘴上做出“嘘”的动作,旁边的医女也怼了说话的那个医女一下,那个医女也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口不择言。

但是随即又梗着脖子,“这里有没有其他人,谁能听到?再说了,你要是再这羊下去,大家都得了瘟症,早晚也是一个死。”

果然,那个医女说完这句话,其他人都更慌乱了,互相窃窃私语,桃妹众人的议论声中低下头,似乎在歉疚。

“桃妹,道长又没有非要你去照顾王爷,明天不去就是了。”一个医女看桃妹的样子,开口安慰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能在这一起救治病患的人并非没有仁爱之心,只是桃妹铤而走险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才被人单独提出来而已。

桃妹慢慢抬起头,眼中的光却并不黯然,“我知道了,我会搬出去住,不会影响到大家的。”

所有人都懵了,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反应过来才觉得,是桃妹疯了。

桃妹看着大家神情各异,露出温婉的笑,“反正我也开始照顾王爷了,总有人要来做这件事,我就继续做下去好了。”

桃妹开始旁若无人的收拾铺盖,“你们放心,我会说是我主动出来住的,不会牵扯到任何人。”

众人一时默默无语,如果不能拦住她去照顾王爷的话,搬出去确实是对众人最好的方法,看这桃妹离去的背影,尽管有人会担心她这个时候到底去哪里找住的地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叫住她,这就是人性。

一连数日,漓月和宝嘉都会来茶楼,一坐就是一下午,两个人自然不是来听说书的,而是听贵妇人的八卦,她们总是两三天就来一次,说些汴梁城中的见闻,有时也说写朝堂中的其他事,例如术虎高琪数日守城不出,朝中已经有人不满,认为他怯战,希望皇上下令让他迎战……

漓月很是鄙夷,不懂战事的文臣在这里瞎指挥,还好完颜珣没有听他们的,给了术虎高琪更多的权力。

但是关于亳州的消息一直没有,倒是鹿邑,听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余钦差都准备回来了。

雎州的情况好像也控制得不错,虽然数千人都染上了瘟症,但并不难治,只是时间问题。只有完颜琮所在的亳州……

但是漓月也没有一直在茶楼干等着这些消息,她让宝嘉为她整理了许多医书,从最基础的看起,偶尔有些不太明白的,宝嘉还能为她讲解一二。

“看的我想睡觉。”漓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说。

宝嘉幸灾乐祸地笑,“不是你看兵法的时候啦?”

漓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够学会一些东西,后来发现,只有努力是不够的,还要靠天分。

术虎高琪他们总说自己有作战的天分,可能就是如此吧,没想到换了从医一道,自己竟然举步维艰。

但是她没有退缩,可能骨子里就有越挫越勇的胆气,她调整了几个呼吸,又睁开眼睛,翻开医书,“一定是我的方法不对,如果我把这些方子堪称阵法,把药材当作不同的士兵,说不定我会更好地接近它们……”

宝嘉目瞪口呆,漓月这脑袋瓜儿可以啊!她的耳朵突然一动,然后赶紧从隔断处回到座椅上,“她们走了,今天除了家长里短又是一无所获。”

漓月抬起头,仿佛透过包厢的隔断能看到她们离去的背影,幽幽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主动出击!”

“不行!都说了不能去,你怎么又惦记起这事了!”

宝嘉的第一反应就是漓月又要去亳州,肯定是这几天在茶楼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又着急了。

漓月轻笑一声,“当然不是。等着瞧吧!”

三天之后,漓月和宝嘉依旧去茶楼看医书。申时三刻,两个贵妇准时到了。

刚一进屋,其中一个妇人就难掩兴奋道:“我叫我家那位打听了,亳州那个女道士还真是十分年轻,一点也看不出六七十岁的样子,我已经让他着人打听那人到底有什么驻颜有数的方子!”

另一个妇人赶紧追问道:“我早就想问你来着,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事,本来我还不信,听说她们宋人十分迷信道法,该不会她是用了什么术法吧?”

“术法?”最开始说话的妇人笑中带着嘲讽,“你别讲笑话了,宋人要真会什么术法,还会输给我们不成。”

漓月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静下心来听着。

“啧,我说的是她修得别的术法……”

一时半会两人都没再说话,漓月和宝嘉要不是还算镇定都以为两个人是不是突然被劫走了,或者睡过去了。

“不可说、不可说……”

一个妇人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两个人看来对这种事情讳莫如深,另一个说:“对了,我听说另一个趣事。”

“快说快说。”

“你知道那个郓王也在亳州吧。”

漓月和宝嘉瞬间对望,都睁大了双眼,竖起耳朵认真听下面的话。

“对啊,不是说也患了那个瘟症吗?怎么样,不会是殁了吧,要是这样,那亳州的几位大人估计都活不成了。”

漓月攥紧了拳头,她竟敢咒阿琮!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竟浑然不觉,喘得粗气似乎能把宝嘉点燃。

宝嘉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愤恨,这两个人说什么浑话,但她还是握住了漓月的手,要听听后面怎么说。

“怎么会,郓王自己本就医术高超,好多人他都能救过来,难道说还能折在这上面不成?”

“你到底有没有确切的消息啊,那大夫就能抵挡生老病死了,你这个说法根本就说不通。”

这人倒是问出了漓月和宝嘉的想法,就是的,没有确凿消息就在这胡说一通,惹得他们两个跟着心惊胆战。

“听说控制住了,虽然没有彻底好,但是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了,听说开始的几天高热不退,反反复复,夜里咳得嗓子都哑了……”

宝嘉担心漓月的情绪,转过头一看,漓月的眼周已然泛红,泪珠正在红彤彤的眼眶里面摇曳。自己也经历过瘟症,那时的晚上确实难熬,但显然也不及王爷这么严重,那王爷他……

“哎哟哟,这么严重,就算好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宝嘉气呼呼地说着,却还不忘压低声音。她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和漓月在这里偷听这两个长舌妇议论王爷的事,耐心地等瀛王爷的回信不好吗?

这回漓月倒是又稳住了心神,他不关心以后,只关心现在,完颜琮到底好不好。

“这谁都说不准,仇医官和那个女道士通力合作,还真被她们研制出了新的药方,现在郓王用的就是这个方子,不过听说里面有一味药材极其难得,就算是有了药方,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药……”

“唉,这种事情还用说嘛,灵芝和人参这种能救命的东西就算是在汴梁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更何况在那个地方呢。世上的人本就分三六九等,都是命数。”

“哎呀,那些都无所谓了,你可知道我要说的趣事就是跟这个郓王有关。”这个妇人的语气中又开始充满了兴奋。

“郓王都病了,还能有什么趣事。”另一个妇人不以为意。

“哎,那个风韵犹存的女道士啊!”这个妇人的话意味深长。

宝嘉小心地看了一眼漓月,虽然她看不到这两个妇人之间的眼神,但她还是大概明白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刚刚是咒自家王爷,现在竟然还敢造谣,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漓月似乎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难道她没听出来这两人话中的深意。

隔壁的包厢突然传出“嘻嘻”的笑声,就像是两个刚刚得手的窃贼正在分赃。“那个女道士可都六七十岁了,就算脸上保养再得当,她……郓王也下得去手。”

“郓王怎么想咱们哪能知道,说不定他也是被迫的呢,那个女道士说不定都惦记玉树临风的郓王许久了,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又要靠自己才能救命,她还不赶紧……哈哈。”

“真是龌龊!”宝嘉这话说的不是完颜琮也不是云贞,自然是在这里无端臆想的两位贵妇。

“听说好几个晚上她都待到深夜才从郓王的房间出来,你说,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她俩能干什么?难道秉烛夜谈医书?鬼才信呢!”那个妇人继续道。

漓月拍拍宝嘉的手臂,示意她们两个人回去。宝嘉忿忿不平,还是跟着走了。一出门,她就赶紧开口:“你别听她们两个说的话,每一句是真的?”

漓月勾起唇角,眉梢轻挑,“哦?你之前不还说她们两人的消息可靠。”

“那是和王爷无关的事。”宝嘉撅着嘴嘟囔,腮帮子都被气的鼓鼓的。

“我相信阿琮。”

“嗯?”宝嘉都怀疑漓月是不是在说反话。

“云贞道长的事情是我说出去的。”漓月淡定地开口。

宝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漓月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带着点小得意。敢情她们在这八卦了半天,还是王爷的福晋自己造的谣,怪不得她一点都不为那些话所动,自己还担心了半天。

“你编排你自己的夫君做什么?”宝嘉实在不理解漓月的行径,这可关系到王爷的一世清白。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些日子,这两个人说朝堂上的事情很少,多数也是因为别的事情想到了才提一嘴。她俩根本就不关心时政、社稷、民生,每日谈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家的糟心事,越离谱她俩聊的越起劲,所以要想从她俩这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你、你、你……”漓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宝嘉就知道了,指着漓月半天说不出下文,她明白那日漓月和自己说的主动出击是什么意思了。

她压低声音,“你找人故意让他俩听说那个女道长在亳州的事,还编的有鼻子有眼的,让她俩帮你去打听?”

漓月点点头,仿佛耍小心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宝嘉暗自佩服,又问:“你怎么知道她们就一定会去打听呢?你就不怕既没有达到效果,又坏了王爷的名声。”

“当然得花点心思。”漓月抚着自己的脖颈,长时间伏案看书都酸了,然后一边轻按着穴位一边说道:“只是风流韵事的话,他们怎么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打听,一听一过也就算了,日后再求证也不急,但是如果这里有她们急于求证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宝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她的不老容颜?”

“嗯,驻颜有术是每个爱美的女子所追求的,这两位贵妇的穿衣打扮都是爱美之人,每次来茶楼时也都会提到哪家店铺的衣裳、首饰、胭脂较好,应该是极其追求精致。从他们谈话中你也知道,她们作为主母,府中还有许多歌姬舞娘,更别说有一位的府上新收了一个美妾。抓住她们现在最急切的需求就是引她们入局的手段。”

“你也没好好看医书啊,是不是耳朵都用来听这些没用的了!”宝嘉好像终于抓到漓月的小辫子一样,大声说道。

漓月眨眨眼,“没用吗?”

宝嘉就不吭声了。

漓月又道:“至于你说的阿琮的名声,只要我不在意,我觉的阿琮应该也不会在意。”

宝嘉撇撇嘴,她能反驳吗?不能,她家王爷就算知道了也会说:娘子做得对!

漓月知道完颜琮有好转,便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她也没有再去茶楼听那些闲言闲语,而是用自己的方法去学医术,渐渐地还真有了章法。

“你这……”漓月摸着宝嘉的脉欲言又止。

宝嘉全然没当回事,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嘛,她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天上飞舞的柳絮算日子,好像离开鹿邑已经有一个月了。

“你这是滑脉啊!”

噗——

宝嘉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去。

漓月收回手,目光中全是探究。

宝嘉回眸看她,“你看什么看,自己医术不精,难道还有脸来怀疑我?”

“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就是滑脉啊!”漓月歪着头思索,然后问道:“你可有痰浊头痛?”

“没有。”

“可有眩晕食滞?”

“没有。”

“妇女无病而滑脉,那就是——”

“有喜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宝嘉就赶紧站了起来,“你给我打住!我天天和你吃睡在一起,我上哪……”

后面的话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正色道:“有几种脉象和滑脉差不多,例如数脉、动脉,数脉比较几,没有滑脉柔和,而且不会有滚珠的感觉,你既然说如珠滚玉盘,应该不是数脉。”

“那是动脉?”漓月瞪着求知的大眼睛,她也知道宝嘉不可能怀孕,那就一定是自己诊错了。“动脉怎么说的来着?豆……”

宝嘉忍住不翻白眼,漓月已经很努力了,有现在这样的进步已经很不错了,她反复在心理这样和自己说,然后和颜悦色道:“再好好看看《伤寒论》和《脉经》,哦对了,有空背背《崔氏脉诀》。”

漓月看着宝嘉要离去的背影,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觉得自己挫败吗?可是她知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个过程,她的武学天赋和作战天赋太高了,以至于让自己有种做什么都不需要很努力的感觉,现在也是时候让自己醒一醒了。

蹬蹬蹬蹬——

漓月眯起眼,这是宝嘉的脚步声,在向院子里疾速跑来,出什么事了?

宝嘉一进院子就差点和漓月撞个满怀,然后拿出手中的信给她,“你快看看,有没有王爷的消息。”

漓月一开始看着宝嘉拿着信件奔进来,还以为是完颜琮寄过来的信,心中很是激动,可是听到宝嘉的话就知道这不是他的信,说不失落是假的。

“谁送来的?”

宝嘉跟在漓月身后进屋,“不认识,门房说送完就走了。”

漓月拿过一看,还是熟悉的火泥封印,她心里就有数了。

“术虎高琪的人?”宝嘉也猜到了。

漓月点点头没有说话,认真地看起了信件,然后宝嘉就看到漓月的嘴角越咧越大,脸上出现了这段时间都没有过的笑颜,“太好了!”

宝嘉看着她的表情也跟着开心,虽然都不知道信上写着什么,她问道:“王爷有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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