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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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哭吗？这萧丞相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一死，萧家可就绝了后了。不过说来也怪，这六皇子都出了大靖了，眼看都快要到云晟了，怎么就暴毙身亡了呢？”
“那谁知道呢？这里面的事情，怕是复杂着呢……”
南星晚坐在千绣坊的雅间中，听着外面传来的议论声，脸上不动声色，她修长的手指拂过一匹匹极其精致华丽的缎子，掌柜的满脸笑容道：“南小姐，这些就是咱们店中最好的布料了，都是刚刚从南边运过来的。
您看这明霞锦、孔雀罗、织金锦，还有这蝉翼纱，光泽华美贵气，颜色绚丽至极，这要是做成衣裙穿在南小姐您的身上，啧啧，那可让人怎么挪得开眼。
这些料子啊，如今都是最时兴的，在咱们这京都那是头一份！如今谁不知道，这五日后的曲水流殇宴，忠勇侯府是头一份收到的这宫中花贴，虽然时间赶了些，但是咱们的绣娘齐齐动手，保准耽搁不了一点。”
这千绣阁的掌柜算盘打得极好。
这忠勇侯府的千金在几年前便已被称作大靖第一美人，几年过后，这出落的更是美极，曲水流觞宴那日，只要她穿了自家的料子，那这料子必将红火的供不应求啊！那时还愁生意吗？
看着这掌柜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南星晚含笑道：“这些料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些颜色都太过艳丽，麻烦再取些素净些的来吧。”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虽然忠勇侯府侯爷和侯夫人先后仙逝，南小姐不愿穿戴得绚烂夺目的，这是为人子女的一片孝心。
可是毕竟孝期已过了，南小姐完全不需如此自苦啊，否则真是浪费了这一副好容貌啊！暴殄天物，连他都看不下去啊！
没见这京都里凡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千金，为了这曲水流觞宴，从首饰到衣裙，哪怕是裙角挂的一枚小小荷包都是精心准备的，力求呈现在众人的每一处都得是精致完美的。再看这位倒好，掌柜的简直要叹气了……
白苏低声道：“小姐，这满京都的豪门勋贵众多，这宫中的第一封花帖却送入了忠勇侯府，可见陛下看重。这时再打扮得太过简素，只怕是有怠慢君恩之嫌呐。”
南星晚微微颔首：“你替我挑吧，只不要太过惹眼醒目了。”
她向来对衣衫首饰，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不上心。母亲在时，这些都是母亲为她置办的妥妥贴贴，不需她操心。
后来母亲不在了，她又日日缠绵病榻，不需出门应酬，对这些便更不上心了。
白苏仔仔细细地看过这些布料，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卷柔紫色的布料道：“就它了。”
那掌柜不由夸赞道：“姑娘好眼光！这匹料子满京都也只有这一匹，不过一来价格高昂，二来它的颜色不如其他布料那般耀眼夺目，这才没有被早早挑走。”
南星晚也抬眸看了过去，只见那紫色极柔极淡，朦胧如一团薄雾，如梦似幻，并不如其他料子那般奢华，于是便也点了点头。
南星晚量了尺寸，白苏将一颗金珠放在掌柜的手中，掌柜笑容满面地道：“南小姐您放心，必定给您做的妥妥贴贴的。”
南星晚笑着道了句多谢，便带着白苏出门上了马车。
“小姐，六皇子这一死，倒是省了我们许多麻烦，只是六皇子死的颇为蹊跷。莫非是萧丞相暗中下的手？”白苏问道。
南星晚笑了笑：“若是萧丞相能让六皇子轻轻松松的脱身，他就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靖丞相。杀子之仇啊，说句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那萧丞相就不怕引起两国争斗吗？”白苏不解：“同样是杀子之仇，萧丞相不能忍，难道云晟的一国之主便忍得？”
南星晚目光看向窗外人群熙攘的长街，悠悠道：“当然不一样，萧丞相只有这么一条血脉，死了就绝嗣了。而云晟国主不一样，他子嗣繁盛，光皇子就有七个，死了这一个还有六个呢。
而且这六个皇子个个野心勃勃，十分的不安分，云晟国主人还在壮年，皇子们却都大了，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
六皇子死了，云晟国主是伤心，可是却未必能伤心到哪里去，他那六个兄弟心中更是不知要如何高兴呢。萧丞相是陛下的外家，此事自然有陛下为他周旋，与咱们又有什么相干。”
马车缓缓行到侯府附近，白苏一眼看见侯府大门紧紧闭着，而侯府府门前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玉带缓袍，长身玉立。
似月中踏来，仙风拂袖。
似青竹白鹤，清逸出尘。
那身上笼罩着清冷之气，却又透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之感。
让人觉得有些遥远，可又无法忽略。
“小姐，你看……”
听见白苏声音有异，南星晚挑起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那一抹身影便映入眼帘。
是他。
这个身影，她曾经是非常熟悉的。
在她未离京时，他出入侯府何其频繁。她爱吃的糕点，精致的首饰，稀奇的物件，一件件，一箱箱，他满京都的搜罗来，满心欢喜地送到她的面前来。
那个时候，她也曾奢望过，自己能和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如此一生，便也足够。
南星晚微微垂眸，唇角勾出一个微冷笑意，可是，那个曾经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那些平凡而又温暖的憧憬都成了奢望。
那些回忆，和他。
她早就不要了。
她收回手放下窗帘，挡住了外面那道身影，淡声吩咐道：“从角门进府。”
马车无声又轻巧地一拐，从侯府的角门处拐了进去。
南星晚刚下马车，便见南流景一脸急色地跑过来：“阿姐，你没有见他吧？”
南星晚微微摇头。
南流景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他面含怒色地骂道：“谢家这一家子都是背信弃义的王八蛋！当时求娶阿姐时是如何言辞恳切，信誓旦旦，说日后要如何如何对阿姐，可是父亲一走，他们就变了个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