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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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景笑着道:“这是自然,陛下对我的爱护,我心中真是感激无尽。唯有竭尽所能,才能报的万一啊。”
七品,对于一个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来说,自然算是有个前程了。
可是对于他而言,这个阶品无异于侮辱。
将门子弟入了行伍之中,大都从正六品的副将开始做起,且因有父兄的庇佑,很快便会得到升迁。
可是他不一样,他虽是出身大靖最显赫的武将世家,可是在没人帮扶的前提下,他不知要在五城兵马司这个职位上混上多少年。
因此,这个叫做曹士锦的副指挥使所说的很快便能升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咱们这里四位副指挥使都是满了的,不过前些日子,一位副指挥使家中出了些变故,带着家人辞官回乡了,这才腾出一个空缺来。”曹士锦笑着道:“以后咱们便是同僚了,以后大家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哪里,日后还需曹兄多多关照才是。只是我今日第一日来上职,也该去拜见上官才是,不知正指挥使大人和司正大人可有闲暇?”
曹士锦目光闪了闪道:“正指挥使大人带人去了城外剿匪,至于咱们五城兵马司司正许大人嘛,他的行踪便不是我这等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南流景跟在他身后走到一处正堂,上面匾额上方方正正写着两个大字“公堂”,曹士锦道:“咱们五城兵马司也是有刑讯之责的,一般来说普通的斗殴盗窃之类,就会在此处审结,只有遇到重大的案件时,才会移交给刑部。”
南流景抬头望去,此时天光大亮,四面福扇齐齐都打开,东西两面墙上挂着四幅中堂画,坐北正墙上则高悬着先帝所赐的匾额御宝,气势宏大,气宇磅礴。
走过了公堂,又过了两处仪门,便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逼仄,里面只有一个长长的红木案几,上面堆着许多卷轴。案几对面放着几个灵芝纹的方凳。除此之外,倒是什么也没有了。
曹士锦对他拱了拱手:“南世子,若是不巡城时,您便在此处处理公务。您手下的那队兵士如今还在巡城,等他们下了职,便会来此处拜见。我还得当值,这便告辞了,您请自便。”
南世子也忙回了一礼,看着曹士锦转身离去,南流景便抬脚走了进去,他坐到红木案几后,随手拿起一个卷轴看了起来。
里面记录的是每日巡城时发生的大小案件,每一件都记录的十分的详尽,南流景心中暗暗惊讶,不知是谁如此尽职尽责?他看到最后一页时,见最末一行写着李林二字,他暗暗思忖,这李林莫非就是辞官回乡的那位?
他心中不免疑惑,这五城兵马司里有不少人看不到出头之日,不过是来混个日子的,也有些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以求前程的。
这位既然如此看重这份职务,又为何突然辞官回乡?
一卷翻完,他又拿起一卷仔细地看了起来,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不论如何他总算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他只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便是。
他翻完几卷,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十几个穿着五城兵马司兵甲的兵士走了进来。
他们年纪倒是比南流景大上一些,面色之中透出些沉稳坚毅。
见了南流景,这些人脸上也不见笑意,只颇为冷淡的拱了拱手,说了一句:“见过南副指挥使。”
南流景心知这十几个兵士便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了。可是这些人的态度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友善啊,南流景倒也不怎么介意,也许是因为不熟识的缘故,日后,总能熟悉起来的。
他站起身来,也微微回了一礼:“各位兄弟,我初来乍到,以后少不得辛苦各位照应,我这里先谢过了。”
一个肤色黝黑,眼中精光闪烁的男子面上带着一丝冷笑:“南副指挥使出身名门,权势滔天,又何须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兵鲁子照应。”
这话说得可算刺耳极了,南流景双眸微眯,权势滔天这话听起来不是随口乱说的。
南流景心中一动,看来有人并不希望他在五城兵马司待得舒服,或者说并不希望他得到晋升。所以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这位兄弟说笑了,我不过是仰仗着祖辈余荫,哪有什么权势可言。再说,大家同为朝廷效力,理应相互扶持。”
那男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其他士兵见状,也都沉默不语。
南流景笑了笑,他知道这些人对他心存偏见,但他不会轻易放弃。
“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做好分内之事。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说完,他向众人抱拳一礼。
众人对视一眼,只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南流景的话。
南流景深知,要想打破僵局,获得这些士兵的认可,不是几句话便能做到的。
当务之急,他便要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又是谁给他下的绊子。
若是连这十几个士兵他都没有办法收服,还想着重振忠勇侯府,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为了尽快熟悉兵马司的事务,南流景足足在兵马司待到天黑,正准备回府时,却见有人来报,说是兵马司外有人等他。
南流景心中奇怪,他这些年在京都名声不好,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不知谁会在他任职第一天便来寻他。
他走出兵马司一看,竟然是魏迟,周子安,陆逍三人。
三人见他出来,都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南流景心中一暖,露出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日上任,我们特意来看看。”魏迟道。
周子安也笑着道:“我们前两日便入了翰林院,只你一人来了这里,今日你第一日上任,一切可还习惯?”
“多谢你们特意来看我,第一日虽有些不习惯,日后总能习惯的。”南流景笑着道。
“今日南世子第一日上任,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去万鹤楼喝酒去如何?”陆逍提议道。
周子安上前拉着南流景便走:“南世子,快走快走,这万鹤楼的酒菜在这大靖都城里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价格太高,我们周家和魏迟家中都是读书的清苦人家,我们平日里可舍不得去这万鹤楼。
不过,前几日咱们赢了云晟六皇子,忠远伯爷一高兴,就赏了陆逍一大笔银子花销。你说,这么多银子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花得完嘛?”
魏迟也笑着接口到:“所以,作为朋友咱们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今日万鹤楼的这顿宴席,得让陆兄做东才好!南世子可千万不要跟他客气!”
陆逍无奈道:“好啊,你们拐着弯的骂我一身铜臭味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行,就你们大学士府和太傅府清贵行了吧!看在南世子的面上,这次我就大度一回!”
南流景看着随意开着玩笑的几人,眼中出现羡慕神色,他笑着道:“你们几位的感情可真好啊,真是让人羡慕不已!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交过像你们这般可以交心的朋友呢。”
他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的有些牵强:“没办法,谁让我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呢。”
周子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我们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和你一起进殿文比之后,才知道以前是我们听信谗言,误解了你。我们该向你道歉。”
陆逍也道:“可见京城中的流言委实不可信,南世子的为人与才华,实在是无可挑剔,枉我们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人云亦云,随意对一个从未了解过的人妄下定论,是失了君子之风。”
“南世子不用失落,虽然以前你没有交到可以交心的好友,但是从今日起,你一下子便有了三个,以后还会有更多,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人,一定不会错过和你相交的机会。”
魏迟笑着道:“跟南世子说句实话,今日我们不只邀请了你,还邀请了不少京都里有才学有人品的青年才俊,我们觉得南世子你为人赤诚,才华出众,不该被世子如此误解。”
“所以,你们邀请了这么多的青年才俊齐聚万鹤楼,就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能真正了解我的机会。”南流景笑容中满是感动:“你们为我费心了,你们这份心意,流景感激不尽。”
周子安道:“既然是朋友,说这话可太过见外了,咱们快些走,可别让他们等得急了。”
几人骑着马到了万鹤楼,掌柜的立刻笑着迎了上来,他对陆逍道:“陆世子,您请的客人可都到齐了,就等您几位了!您几位楼上请。”
陆逍笑着对南流景道:“看来这些人想结识南世子的心情很是迫切啊!走吧,南世子,让他们开开眼界吧!保准他们大吃一惊。”
南流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陆逍身后上了楼。
陆逍将雅间的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室内热闹的交谈声一下子消失,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南流景。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疑惑,有探究,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陆逍对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忠勇侯府世子南流景,前几日在金殿文比中力挽狂澜,力挫云晟六皇子的便是他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被这么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南流景的脸上之中却毫无紧张之色。
他大大方方地对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南流景,初次见面,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刚踏进来的少年 ,身穿云纹锦衣,腰间束着青玉带。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是一双璀璨如星的双眸,意气风发,七分英挺,三分潇洒。
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说话时嘴角总是挂着一丝不羁的微笑,显得既自信又洒脱。
众人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这南流景倒是生的好相貌,好气度!
不少人纷纷对南流景回了一礼:“南世子客气了。”
人到齐了,宴便也开了。
陆逍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对众人道:“今日咱们好不容易齐聚一堂,今日可要开怀畅饮才好。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皆举杯喝了这一杯。
南流景笑着举起酒杯对众人道:“今日能与诸位相识,实在是幸事,流景敬各位一杯。”
不少人纷纷举起酒杯回应南流景,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却道:“南世子,咱们这么干喝酒可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
南流景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雅气质。他明白想让这些人接纳自己,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并不简单,此人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就是为了当众考验他的才学罢了。
“好啊,行酒令这个主意不错。”陆逍拍手叫好,“只是不知这行酒令的规矩是怎样的?”
“简单,我先来定个规矩。”那儒雅男子微笑着说道,“我们就以诗词对接,每人说一句诗,以上一句的最后一个字为下一句的第一个字,如此循环,直到有人接不上来为止。接不上者便罚酒一杯。如何?”
“好,听着倒很是有趣。”众人纷纷响应。
酒令行了起来,气氛渐渐热烈。南流景这段日子跟着穆先生苦读了这些日子,不说文采斐然,至少应付这样的酒令自然不在话下。
只听那儒雅男子缓缓吟道:“影非月何有。”
下一个人立刻接道:“有客远方来。”
紧接着,另一人说道:“来往天地间。”
南流景微微一笑,脱口而出:“间接风雨中。”
众人听了,无不称赞。然而,接下来的一人却卡壳了,他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诗句。
“中......中什么呢?”他喃喃自语。
“中有千千结。”南流景轻声提醒道。
“多谢南世子。”那人如释重负,连忙大声将这句诗念了出来方才过关。
酒令继续进行,一轮又一轮。
行的酒令也越来越长,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高,可是南流景却始终思维敏捷,对答如流,引得众人阵阵喝彩,可见南流景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少人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对他改观。
南流景自然也发现,这些人确实都是青年才俊,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大都正直端方,与他们交流让人感到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