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得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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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晚上打尖住店，望着碗中白菜豆腐，数着囊中碎银。他想起寨主华厦，锅中肥羊，心生不满：“杀人放火的坏蛋住的舒舒服服，我这行侠伏义的豪杰却要吃得如此寒酸。太不公平。我要去抢些金银，丰富一下我的生活。”是日他有意打听哪里有盗贼，人数多不多，是不是很凶恶。几番询问，终于得知武夷山上有一个青龙寨，大小喽啰数百之众，凶悍之极，百里之内卖官鬻爵颁发号令，收税摊钱，俨然裂土封王。哪个村子稍有不服便去血洗，三五年来杀死平民百姓千人之多，朝廷大军屡屡败北，地方官员不敢正眼相窥。心道：“这次干一票大的，除掉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败类。救百姓于倒悬，助朝廷于一统，当然还要解我的贫困。”

孔有德决定只身入伙混入营寨，找机会在他们饮食中下毒，或者趁他们睡熟了，一刀一个抹脖子。总之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次日他埋藏起全身之物，直奔山中要求入伙。按规矩蒙上头送到山中聚义厅，寨主朱青龙高踞宝座，面试这个新手下。

孔有德山东大汉，虬须虎眉膀大腰圆，彪悍异常，比江南汉子高一头壮两倍，脸上、颈中、手上、臂上可见肌肉处，处处盘根虬结虎虎生威。比衬的两上小喽啰分外尖嘴猴肋，瘦小枯干。真是高不及脸，头尚及人拳，项颈手腕粗，臂长不比肩。

大寨主连连点头甚是满意，问过姓名、籍贯。孔有德将登州张善人大儿子的名字扯来顶数，籍贯照实说。这件事若干的漂亮交口称赞，到时反供澄清并不为晚。若干砸了旁人也怪不到他武当派孔有德头上。

大寨主眉头微挺道：“会功夫吗？”

“不敢言会，七岁习武，正宗的铁鹰门功夫。”

孔有德不愿在这些人面前显示少林、武当功夫。索性将铁鹰门的功夫拿出来蒙人。他也不算蒙，铁鹰爪他确实七岁学起。

“老三，你去验验货。”

三寨主暗暗叫苦。心道：“这家伙人高马大肩宽膀阔，如铁塔相似，两个我并起来也没有这个块头，怎么打他的过。”

孔有德抱拳行礼，一声大喝，纵身而起。五指箕张， “鹰击长空”自上而下，抓三寨主咽喉。三寨主闪身趋避，动作不大颇为巧妙勘勘避过来招，双手成圈，凭空套出。孔有德不由一怔：他这一招料敌机先，无论自己如何变化都会将自己手臂送到他手中，若被拿住穴道立时落败。立即收爪，另一支手并指如刀自上而下在身前劈下，令敌人不敢追击。他人才高大更增威势。

三寨主见他突然收手显是看出危险，这样一来自己简单实用的过肩摔便无法施展。足下发力，呼啸而起直奔孔有德下巴。心道：“你人在空中不能闪避，无法用力，还不倒下。”

孔有德掌刀与他将触未触之际，突然想到：“不行，一刀砍下去可以将他的小腿削掉，那么就得立即动手杀人，青龙寨人多势众只能智取。”手臂前伸令上臂与他小腿相击。

三寨主身子一震险些摔倒，但见孔有德借自己脚力在空中翻身后退，心道：“机会来了。”鸳鸯连环腿，招招如风，意图趁孔有德立足未稳时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孔有德心道：“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假作不敌，连连后退。

三寨主招招进逼大声呼喝，孔有德摇摇晃晃踉踉呛呛，手忙脚乱胡乱抵挡，时不时挨上几拳，可就是不倒下。待三寨主连攻三十余招，装作头晕脑涨挥手乱抓，刚巧抓住三寨主手腕，大喝一声，将他抡得离地而起，转得两转手上一松将三寨主甩出门去。

三寨主不等身子落地，伸手在地上一撑又弹将起来，弯腰弹腿双足落地。

比到此处可以说胜负未分，但厅中群盗都已看出，孔有德力大肉坚，三寨主则武艺更高，这般斗下去谁胜谁负定有损伤。

大寨主喝一声彩，道：“住手吧。”向二寨主问道：“大哥，你可有这样一个高足？”

二寨主摇头道：“我在山东登州的确有三个张姓徒弟，绝对不是他。”

孔有德听的明白，心中一惊，仔细观看依稀认出他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马师傅，不知他怎的流落至此成为山大王。故人在场谎话不攻自破，一时心急无措。钢牙狠咬，大喝一声：“该死的强盗，全都去死。”飞身扑出，少林绝技“推窗望月”。大寨主纵身趋避，忽听一声惨叫。孔有德指左打右攻了二当家马师傅一个出其不意，一招鹰抓功将他擒住，两人恩仇已经抵消，孔有德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双臂一挥“去你的”。去势奇急，砰的一下，二当家马师傅的脑袋重重撞在三当家肋下。这一撞力量惊人，二当家马师傅的脖子立时折断，三当家吐血倒地一动不动。

朱青龙大吃一惊，二寨主的武功高强，只较自己稍一筹，岂知一招之间便被人击毙。此人武功之高实在少见。又想起结义之情，不由心疼如搅，纵声狂叫：“杀了他，杀了他。把他砍成肉酱。”

厅中几人拔刀扑上四面围来。孔有德举手夺得一刀，挥拳将这人打的肋骨断折飞将出去砸倒两人。另一头目自后偷袭，孔有德听声辨位反手一刀，快如闪电。刀口从他胸口划过上半截身子飞出一丈多远。

孔有德心道：“九年时光没有虚度，苦心孤诣流血流汗终于换来杀人如草芥的能力。”左手疾伸搭在一人刀上，借力打力轻轻挥出。那盗贼不由自主手臂前递刺入另一头目腹中。孔有德一记金刚腿将他踢得五脏俱碎飞砸向朱青龙。刀光闪动，一刀一个，他又砍倒三个，冲出人群直奔大寨主朱青龙——擒贼先擒王。

朱青龙已奔至后门，本想要小头目缠住孔有德，自己出去召集手下高手。不想尸体来势凶猛，若继续向前必被撞到受伤，只得闪身躲避。只这么阻得一阻敌人杀到身前。他双手举起朴刀，一招力劈华山对孔有德当头砍来，气势极猛。孔有德举刀挡格，叮得一声脆响，朴刀脱手飞出插入屋顶梁上。朱青龙虎口崩裂，双臂震得毫无知觉，便似飞走一般，不禁大吃一惊。他向以力大招猛闻名一时，今日双手运刀，顷力施为抢先发招，居然被后生小子独手单刀随手震开，实是生平未遇。他双臂麻木无力再行动手，后退以避。孔有德又怎么容他逃出，左掌如电直抵胸口正对心脏。“叮”胸口似乎被十八斤大油锤猛力一击，不由自主飞出两丈多远。

孔有德一怔：着手处坚硬无比，不逊铁石，心下一寒，暗道：“少林寺金刚不坏体，原来真有人能练成。听师父说要练这门神功首先打通任督二脉，将内功练到气游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此功自从创建至今，千余年来只有寥寥数位前辈神僧能够练成，最近的一位也是用时最少的那位少林寺前辈是90多年前的红叶祖师爷。那位祖师爷可是天下第一高手。这回可完了，朱青龙既然练成此功杀我易如反掌。”想到此处不禁瑟瑟发抖，哪敢再斗转身逃跑。刀光闪处震飞两匪兵器，他冲至厅门回眸窥视，查看朱青龙是否追来。这一看他不由一愣：朱青龙胸口心脏处衣裳尽落，显出一个掌印窟窿，显是受到自己金刚掌冲击所致。衣裳脱落露出的应该是人的肌肤，可是看到的却是一片银白透亮的物事。

孔有德立时醒悟：“我当真笨的可以，朱青龙佩戴一个护心镜，我却认为是金刚罩。如果朱青龙真的练成了金刚不坏体，他一出手就把我杀了，怎么会允许我杀他的手下。”想到此节，他胆气顿壮，复举刀杀来。

几个头目见他不知何故转身欲逃，又不知何故去而复返。虽然皆知自己不是对手，若是四散而逃大当家的必定首当其冲，只得咬牙阻挡。厅外巡逻喽啰恰与此时赶到，冲入助战。孔有德复抢得一刀，施出螳螂刀法，快如闪电，一刀一个，两刀一双，大砍大杀，不消一杯热茶，忠义堂血流成河，尸横枕籍几无立足之地，欲杀出门，可众喽罗眼见同伴横尸在地血流成河，丝毫不为所动，鼓勇而上死战不退。

孔有德血浃衣衫，刀锋俱锩，心中疑惧：“血狼寨喽啰一触即溃作鸟兽散，青龙寨群盗怎么如此凶悍？四五百人不死不休，砍不死也得把累死，这如何是个了局？”

门外传来号角之声。众喽啰攻势顿消，排成阵势缓缓退出大殿，旅进旅退训练有素。

孔有德心生钦佩：“朱青龙不愧为三十家山寨总瓢把子，果是人中龙凤，寨下喽啰较之官兵犹有过之。”心知这些人一旦撤出大殿必定箭如雨下矛如丛集，自己武功再高十倍也是顷刻变成肉泥，纵身追去。忽听嘎喳声响，长窗破裂，四条大汉纵入忠义堂。两持长剑两持钢刀，个个身手矫健，分站四角势成合围。

孔有德憷然一惊：“两仪四象阵，草莽之中怎么会有这等高手。”不等四人动手，双刀互击断为四截，双手如风，四件断刀呼啸而出。断把飞舞盘旋，刀头凌厉直刺，风声呼呼力道猛极各奔一人。四人已知他的厉害，不敢妄进，运气扎马挥动刀剑挡格，两个断把突然自空转向合击右侧持剑之人。

这个剑手刚刚破窗而入蓦然一道白光直射胸口，运施内力挥剑一格，叮嗡 一声怪响，虎口欲裂手臂发麻，刀剑深陷铆二为一，连连后退心中大骇：“这家伙不是人。三根手指有千斤之力。”断刀盘旋而至，哪有力量挡格，纵身趋避，一时手忙脚乱，迎面一剑穿胸而过。

四人武功不弱，也已知在对手厉害。但未想到他发射刀把使用回龙索的古怪手法，可盘旋转向。一人为断刀所阻，两人为刀把所惑。第四人三刀合击疲于应对。孔有德一招得手，左掌续进轰的打出窗外。

众盗一层层将大殿包围。百余喽啰扎马弯弓，箭指门窗。百余喽啰抡刀挺枪在后环卫，更有上百喽啰支起大镬将油顷入，用硬柴煮得滚热，人人手持水箭，只待孔有德冲出，便以滚油煎之。大寨主自认孔有德已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命四大金刚接迎殿内弟兄。谁知四人刚进忠义堂，足跟尚未站稳便有一人飞出，倒地而死。众喽啰大骇，退出十余步。

忠义堂里孔有德施开长剑，以一抵三攻守进退打的十分激烈，顷刻间过了数十招。孔有德暗叫侥幸，如果不是先行下手除掉一个，剑阵三缺一，畸轻畸重威力减半，自己岂是他们对手。

大寨主朱青龙不住喊叫：“三位弟弟快出来，快出来，不要与之硬拼。”四大金刚同门学艺情若手足，一个被杀另外三人气红眼睛，围住孔有德走马灯似的恶斗狠劈，招招拼命，哪里还理会什么大寨主。

孔有德心中焦惧：“堂外敌人数百之众，真元不损尚难侥幸，这三个家伙缠斗百招我必死无疑”。连天价后悔到青龙寨为民除害火中取栗。

双方斗得百招，孔有德渐渐占到上风，大吼一声震飞一人钢刀。这人猱身而上，双手虎抓直扑孔有德胸口。孔有德一记少林金刚腿将他踹出门去，肋骨尽断立时没命。三去其一，剩下的两人更加不是对手。并肩迎敌欲退出中义堂。一刀一剑此消彼长，攻中有守丝毫不乱。孔有德喝一声采。心道：“这等敌手不能容他们逃走，一定要除掉。”杀心更甚，连环三招刺中一人右腕。忽听嗖的的一声，心知不妙，听声辨位反手一剑斫断硬功强弩。他攻势稍缓，二金刚趁机掠出忠义堂。嗖嗖连连响箭如飞蝗，透过门窗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