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鬼面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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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崖用手提起双腿膝抱，背靠在断截的木柱，蜷缩着，并未回应众人。
他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泪水打湿了裤腿，默默哭泣着。
美月哪见过这样的林修崖，莫说是她，就连最熟知的人都不知他有这一面。
一直以来的林修崖，学识深厚，运筹帷幄，手段堪比深渊，杀伐果断，对人两面，温柔，强大。
让人向往，让人敬畏。
可现在他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纵使有着神王之称，却也会躲着哭鼻子。
“神王……”美月忐忑的踏出一步，却不敢贸然向前。
林修崖自被称神王之后，几乎与所有人都有了距离感，纵使没人提及，但在各自的心中已然默认。
直到花的出现，她与其他人不同，一身胆量，迈步走到林修崖面前，缓缓蹲下，用那双死鱼眼看着他。
“殿下，我来接您回家了。”花的声音听不出柔情，只有满满敬仰。
林修崖抬眼，泪水依旧在眼中打转，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心中的悲情，几乎消磨了他一切力气。
但还是顽强的抬手，轻轻的去抚摸粉色的面具，花懂事的摘下，那满是划痕的俏脸，是那么让人心疼。
林修崖能感受指尖的温暖，还有那搁手的伤疤。
“跟着我…很累的吧…”
花急忙摇头，表示不累。
林修崖颤声道：“说实话，跟着我…你们累吗？”
他将视线转移到远处的众人，这里有他救出的天骄，有矿区里的能者，还有他一开始的弟子们。
众人没有说话，他们同时羞愧的低头，林修崖让他们说实话，他们就不会打哈哈，可却始终羞愧的不敢开口。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累，而且不是一般的累。
他们许多人经历了从无到有，每一个人都是群星殿的元老，其中琐事复杂，随时都有败亡的风险，可以说从一开始许多人从来没有休息过。
他们为了林修崖拼尽全力的运营势力，才打造出让天下畏惧的群星殿。
“美月…你说…”林修崖挑了个领头的。
美月出神，惊醒后磨磨蹭蹭的道：“是…有点…不轻松…”
她的视线始终不敢落在林修崖身上，她怕被林修崖责骂，虽然从来都没有被责骂过，但这第一次是如此恐惧。
“辛苦你们了……”林修崖吐出一口浊气，抑制住眼泪，强颜欢笑对着众人道：“那…从今往后，你们就不用再累了……”
“都走吧…回家去吧，这些年感谢你们的付出，从今往后…你们自由了……”
咚！
悠荡的钟声，在所有人心中激荡，那些手持武器的人，手掌一软，通通掉在了地上，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奏响最悲情的曲子。
他们无不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强颜欢笑的林修崖，这种眼神，就像是被最亲的人背叛，绞痛不停。
“为…为什么…”美月难以置信，本以为会被骂一顿，可没想到…还不如被骂一顿…
“我…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神王大人，您可以说我们，您可以骂我们，我们不会生气的，真的不会生气！”
美月连连摆手，感觉鼻子一顿酸涩，发热的眼眶中显然已经充盈了泪水。
她猛然回身对着来的所有人大喝：“服跪！临听神王教诲！”
此言一出身后二十多人，没有哪怕一刻犹豫，当即单膝下跪，垂头聆听。
林修崖眼神冷了下来，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个，众人总是将他高高捧起，视他如神明，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
而他们如今的模样在他眼中堪比嘲讽。
“够了……我说…够了！我收留你们，那是在利用你们，你们这群傻乎乎的蝼蚁！”
“当年九颜汐是我杀的！就是为了让妖族提前进攻东荒你们明白吗！我早就洞悉大劫，而我故意什么都没做，让你们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然后我再去拯救你们……让你们对我感恩戴德！拼命被我利用，创群星殿，敛天下之财，去给躲起来的圣体们享用，所以如今他们才如此强大……”
林修崖气愤的甩手，将曾经自己的打算全部道出，毫无保留。
众人呆滞，被这些话，吓的一动不动。
“你们知道…圣体们躲在哪吗？长生殿……如今长生至尊所在的地方。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五年之期，天下动乱，如今乱世同样是我之局……”
“世间所有的灾难…都来自我，你们身边的不幸也都来自我，而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滚了……”
周围幽静的可怕，没有一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神王大人，该回……”花的话没有说完，此言彻底激怒了林修崖，他一把推开了花，怒吼道：“我让你们滚！你们听不到吗！滚——！”
他周身圣意激荡，耀眼的圣光冲天而起 搅动世间风云，那巨大的法相虚影，俯视而下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法相庄严圣神，其道痕浓密，数千丈之高，随意一掌足以打沉一半东荒，如今能与其对战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巨掌压迫虚空，如一块大地从天而落，虚空破碎声，几乎震的所有人捂住耳朵，被迫压躺在地上。
面对如此杀招，他们必死，而明知会死，让他们不再畏惧，拼着骨骼碎裂的风险，也要顽强起身，保持先前服跪的模样。
就在巨掌足以威胁到他们生命时，轰然消散，整座法相化作金雨从天而落，给予这片大地圣意洗礼。
林修崖软弱的放下了手，心中只觉得面前的人们无药可救。
“你们…就是天生的傀儡，任人摆布…任人戏弄，无趣……”他说着放下了膝盖，瘫软的躺着，脸色微白。
花轻轻抬手，转而去抚摸林修崖的脸，为他抹除眼角的泪道：“我们…是傀儡，但也只限于…是你的傀儡，纵使你戏弄我们千万次，也无怨无悔。”
“我们不懂布局，不懂天下，更不懂得算计，我们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救了我们，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了微不足道的我们而落泪……”美月眼中含泪，用手捶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铿锵道…
“群星殿…纪元不朽！”
几乎同时身后的人，纷纷抬手握拳捶在自己胸口异口同声道：“群星殿！纪元不朽！”
咻！啪！
数人话音一落，天际边飞来一道红光，砸落在所有人身后，跪于后方的人见来物瞳孔一缩，急忙捡起递给了前面的人。
那红面獠牙鬼就这般穿过所有人的手落在了美月身前，她咬牙不再犹豫，起身大步向前，双膝跪地，用崇高的敬意，献上这副承载了一个时代的面具。
林修崖见来物，记忆被拉回命运的开始，红如血滴，骇人獠牙，突露半截狰狞的双目，光是让人直视都有说不出的恐惧。
“戴上这副面具，你便不再是你……”
“戴上它…永远不要再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