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树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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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商向来不知情感，即便与李氏母子短暂相处过两年，但也隔了一层，用李满杏生前的话来讲，无非是姑娘心思似潭水，扔块石头就沉底，实在看不透。
李蔚挣扎于自我情感，倪商不懂安慰，踌躇间，村门口来了人。
一老者胡须苍白，精神却好，在众人簇拥下跨步前来，瞅见李蔚，分外激动。
“就知道你小子有能耐！老夫果然没看错！”
老者扫过一圈，瞧见倪商怀中的金鸡时，眉心一动，又从村民npc口中了解到起因经过，当即要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叫图莱，是索尔村的村长，同时也是酋长图勒瓦的伯父，图莱。”他特意咬中后几个字，向玩家强调自己身份。
张诡似笑非笑，一个劲的盯着图莱看，老人怵得慌，错开视线道：“宴席马上开始，诸位请随我来。”
与图勒瓦搭建的营帐不同，索尔村地势较高，无论身处何处，总会有一个斜坡，山对山，树对树，村户依次散落，蛰伏其中，颇为隐匿。
一路上坡登梯有些费劲，薛让气喘吁吁，拽着周濯清衣摆，吵着让对方背。
“想着吧。”周濯清低声道：“以前院里经常组织人去登山，我瞧你一次没去，敢情是不行啊。”
“你才不行！”薛让来了劲，事关男人自尊，不行也得行，于是一鼓作气地往上狂奔。
途经李蔚，险些将少年撞倒，他回头，眼神示意倪商，“你队友这是怎么了？”
“发病了，不必理他。”
倪商余光留意到周围村户几乎都背靠大树，而近至树根处，又有泥土翻新的痕迹，有的甚至将电线导体围成圈，丢在树下，类似标记。
“图莱村长，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扔在树下？”
老人听到女人声音，脚步一顿，而李蔚拉拉她袖子，小声道：“这是属于索尔村的一种丧葬习俗，树葬。”
“树葬？”头一回听说，倪商感到新奇，“将人埋在树下？”
“是这个理，不过索尔村的人会特意选择靠近树根的位置安葬逝者。”
“有什么典故吗？”
“典故倒没有。”
李蔚突然提速，招呼倪商跟上，俩人先后翻过山坡，入眼即是宽阔河水，水中央矗立着一棵巨树，上达天听，下及幽冥。
“诺，这是弱水，那棵树是建木神树。”
倪商闻言一惊，“神话里的河树？”
李蔚点头，“毕竟这游戏叫《山海封神录》，存在山海经的东西也不过分。”
“碍于索尔村地势特殊，弱水又处在村内最高处，村民们认为水脉会顺着泥土层层渗透，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将逝者葬在靠近树根的地方，以此升华生命。”
讲解完毕，众人也到达宴席场地，图莱的家。
和底下那些村户相比，图莱家瞧着就要阔气不少，半导体挂在房檐两头，竟随主人到来，亮起诡异的光，叫人一时分不清所处环境。
周濯清好奇，走近观察，发现半导体内有电流接触痕迹，尾端处系了个结，心中一动，于是询问图莱，村中是否存在其余外来者。
“欸，你怎么知道？”图莱推开门，请他们进屋，“这些天确实有人来过。”
周濯清有些激动，抓着老人的手追问，“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老头仰头想了想，“来的人太多，我......”
周濯清索性指着门外悬挂的半导体道：“就动过这东西的人，您还记得吗？”
图莱一拍脑门儿，“这我记得，前天来了个小子，高高瘦瘦，下巴这有个疤......”
听他描述，周濯清两眼放光，连声问道：“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走了。”
周濯清有些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薛让扭头，见他一脸怅然若失，有些纳闷，“你怎么了？大姨夫来了？”
周濯清瞪过他一眼，随即开口，“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都不想。”
男人无视他的调皮，自顾自道：“好消息，许印哥也在游戏里，而且前不久来过索尔村。”
“坏消息，咱们和他前后脚，阴差阳错了。”
“啥？！！”薛让大惊，“你怎么知道他进游戏了？！那小子居然没被抓？！”
肥鱼听到动静，转头发现周濯清一边捂着薛让的嘴，一边拍他背，嘟囔着好端端怎么呛着了。
“额，周先生，要不还是把手放开，我觉得应该能吐出来，你说呢？”
周濯清脱手后尴尬笑笑，等肥鱼背过身，才拉着薛让到僻静处，示意他小点声，随后指指挂好的半导体。
“谁没事干会给半导体通电？你瞧那导体尾部有个结，那可是许印哥特有的习惯，再说他只是失踪了，通缉令还挂着呢，当然没被抓了。”
薛让若有所思，“既然他没被抓，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呢？”
“怎么联系，当初他负责接待喻闻初，谁都没料到会出事故，本来许印哥都快出国攻读博士了。”
“啧啧，太可惜了！”薛让痛心疾首，“小清清，你说我们院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
“你俩在那嘀嘀咕咕半天，说什么呢？”张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小姐，我才懒得搭理你们。”
“谁用你搭理！”薛让挥起拳头示威，不料张诡携带飞镖威胁，势头又小了下去。
“野蛮！粗俗！”咒骂过后，一阵浓郁血腥迎风而来，薛让一愣，与周濯清面面相觑。
“出去看看。”周濯清推门，刚走出，就听见一阵哭嚎。
一村妇抱着死去丈夫不撒手，周围围着不少村民，依次劝慰。
“嫂啊，快让哥安葬吧，耽搁久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村妇眼含泪花，最终架不住，缓缓从兜里取出一枚象牙，穿孔而过，系在男人胸前，由着村民将尸体抬走。
薛让是个贪图新鲜玩意的，饭也不吃，不管不顾拽着周濯清要围观树葬。
有村民敲图莱家门，恭请他主持树葬仪式，备下的宴席只好耽搁，倪商等人跟着他登顶上坡，最后在距离弱水几米处停下。
“你丈夫生前杀死过数头恐猫，功绩卓着，现下将他葬在弱水河畔，也算死后殊荣。”图莱宽慰村妇，同时叮嘱村民找准位置，开始掘地。
不多时，图莱拍手，示意村民将准备好的东西拎上来。
又是一阵血腥呛鼻，一盘盘生禽被端了上来，村民依次排开，数量多至五排。
“放。”图莱波澜不惊，指挥村民将盘子往坑里扔。
“等等！”薛让瞅见一对小鸡捆绑在一起，甚至还有活气，急忙制止，“你们这是做什么？！它们还没死呢！”
“勇士有所不知，树葬前我们会进贡大量祭品，既告慰逝者，又孝敬天地。”
“可你们不觉得残忍吗？！”薛让大声质问。
“那你吃它们的时候有觉得残忍吗？”图莱收起先前和蔼，冷漠回应。
【警告】：npc对玩家好感自动降至30。
【玩家薛让触发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残忍的祭礼
薛让一愣，突然弹出的面板令他错愕不已。
“咯咯！”小心肝中气十足，似乎在为同类鸣不平。
“好健壮的鸡。”村民们受叫声吸引，两眼放光。
倪商察觉到其恶意，将小心肝抱紧，而盛放生禽的盘子已经空荡，村民们放下尸体后，毫不留情的挥铲，将土倒回坑里。
“勇士们，仪式结束，请随我入席，咱们接着吃。”图莱变脸比翻书快，率先折返。
宴席中途无人讲话，从祀场逃脱后，又经折腾，眼下逼近后半夜，众人精疲力尽，在图莱提供的村户里睡起了大通铺。
周濯清坚决表示腾一个空间，让给倪商，薛让翻着白眼，直呼他不解风情，不懂危机重重下，男女间的小暧昧。
肥鱼和马元杭关小华自成一处，许是因白天太累，很快鼾声如雷。
张诡靠着门，闭眼还不忘捏支镖，随时提防有人心怀不轨。
李蔚枕着胳膊，脑子里闪过和李满杏相处时的平淡，眼眶湿润。
“别想了。”倪商隔着布，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不定她在天上过得比我们要幸福。”
李蔚正要反驳，却听倪商说，“至少她不会和我们一样，随时面临任务失败的风险。”
语毕，就寝。
屋内安宁，屋外却是狂风呼啸，树叶铮鸣。
天黑漆漆的，不见月光，偶有不知名虫鸣，窸窸窣窣，绝佳交响曲。
青蛙蹲在石头上，呆滞望着飞来蚊虫，正要张嘴吸纳，一声惨厉尖叫划破天际，吓得瞬间扑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倪商猛地睁眼，立即起身，见张诡正站在门前，往外张望。
周濯清披起外套，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呼救。”张诡说。
忽然，他神情一紧，手抵住嘴唇，示意屋内噤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交错起伏，张诡攥着飞镖，正要推门，就听一妇人声音从外传来。
“你...你是谁？！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挂着我给我丈夫的象牙？！”
门外脚步立停，人影杵着不动，嘴里时不时发出吭哧吭哧声。
妇人大着胆子走近，“你是......”
听到声音，人影骤然回头，全脸上下无一寸完好，血肉腾飞，眼白占据大半，仅留黑色竖仁为瞳，仿若猫的眼睛，周身青筋暴露，举止僵硬，骨骼咔咔作响，张嘴便往妇人脸上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妇人吓得坐在地上，人影趁机扑来，顺着她胳膊咬，生生撕下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