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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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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序的动作太过突然,温书渝条件反射向后靠。

地下停车场光线晦暗,面前的男人神色迅速恢复如初,仿佛刚刚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从她答应和江淮序结婚以来,温书渝觉得江淮序变了,变得不稳重、不成熟,甚至些许幼稚。

“那就拭目以待,反正你肯定会输。”

温书渝不信,20多年两个人都没有产生感情,靠一张证就可以。

“那不一定,我觉得我会赢。”江淮序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吃点早饭,拍照没那么快结束。”

温书渝打开纸袋,扑鼻而来的是混着牛肉和葱香味的锅贴。

旁边的茶叶蛋,壳已经剥开了。

袋子上的标志是——刘记,她最爱的那家店,南城老字号,百年的历史。

生意火爆,排队的人络绎不绝,6点开门,8点锅贴就会售空。

温书渝爱吃,但起不来,更懒得去排队。

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江淮序几点去买的?而且锅贴带着余温,明显出门之前一直在保温。

“你几点去买的?”

温书渝塞了两个放进嘴巴里,焦香混着肉香在嘴里蔓延,嘴巴鼓鼓囊囊,像个小仓鼠。

形象,在江淮序面前不需要。

江淮序提着她喝了半杯的抹茶,声线平淡,“7点多,早上去公园跑步会路过。”

温书渝不疑有他,从沁和园去南城桃花公园,的确会经过锅贴铺。

而且,锻炼是江淮序雷打不动的习惯。

晴天在室外跑步,下雨天在室内跑步。

周末的照相馆,人满为患,提前预约无需排队,事前考虑详尽、做事滴水不漏,是江淮序一如既往的做事风格。

相较于其他情侣自带头纱和相机,记录下关于结婚的一切,她和江淮序,显得简陋多了。

只有白色系的衣服,提醒他们今天是来拍登记照。

小姐姐热情地接待他们,拿了相册供他们参考,“温小姐,登记照喜欢什么风格呢?”

温书渝翻了几页,效果差不多,“我们身上的衣服可以吗?”

工作人员打量了一番他们的衣服,“可以的。”

乍看是平平无奇的白色材质,细看才发现纹路一样。

而且有巧思,领口处是苏绣绣的囍字和蝴蝶。

针脚细腻,蝴蝶栩栩如生,仿若在花中翩翩起舞,一针一线绣着对新人的祝福。

又问:“订婚宴的照片呢?”

温书渝看到墙上的照片,“旗袍吧。”

即使老公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哪个女孩不爱美呢?

工作人员指引他们到化妆区,“好嘞,温小姐这边请,我们先化一个简单的妆拍结婚证照片。”

男生的妆容简单又迅速,江淮序坐在旁边等温书渝,不玩手机、不打游戏。

全程看着她,时不时递水、递糖果,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好对象。

坐着无聊,温书渝借着镜子观察江淮序,妆前妆后变化并不大,却是第一次见他穿中山装。

如大家公子,儒雅斯文。

察觉她在看他,江淮序对着镜子中的温书渝挑了挑眉。

原本沉稳内敛的气质,多了一丝桀骜不驯。

猝然间,温书渝的嘴角感受到一丝温热,“嘴角有抹茶沫。”

江淮序直接用手抹去。

化妆师羡慕地说:“温小姐,你老公颜值高,又体贴,和您很是相配呢。”

“啊”,温书渝哂笑,“是。”

从镜子里看到江淮序眼角的笑,表情很是得意。

两个人坐在长条椅上,依稀回到了小学坐同桌的时候,腰背挺直,互不干涉。

摄影师喊:“新娘离新郎远了,再近一点。”

温书渝一点一点向右慢慢挪动,不情不愿、勉为其难。

江淮序侧过身拉近一步,在她耳边低声说:“鱼鱼,太慢了,摄影师都着急了。”

温书渝嗔他,“离你太近,我热。”

然而,中央空调只有20摄氏度,江淮序忍住笑意。

订婚宴的照片,比温书渝预想的顺利太多,没有亲密的动作,没有接吻。

江淮序提前沟通过。

结束了半天的微笑,温书渝脸都快笑僵了,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大吃一顿。

收拾东西准备走,被工作人员喊住。

“是这样的,二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店长想问问可不可以将照片放大展览,店铺宣传使用,今天拍照的钱退给二位,下周的婚纱照同样不收费,另外我们会按照市场价再付一笔费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媲美明星的颜值,不用修都艳杀四方,是现成的招牌,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放过。

眼前的小姑娘面露难色,一直紧张地搓手。

温书渝没想好要不要拒绝,江淮序抢先回答,“可以,要等到婚礼之后再投放。”

工作人员立刻笑说:“没问题,谢谢二位,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江淮序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更不是招摇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走出照相馆,温书渝睨着他呛声,“你很缺钱吗?你家要破产了吗?省这点钱。”

宣传推广,她和江淮序的照片,会被许多南城人看到,想想就可怕。

江淮序淡漠回:“不缺,做好人好事。”

意忆是南城最大的照相馆,连锁店遍布城市的东西南北,广告铺满地铁车厢。

他不爱出镜是真,但想众人皆知也是真。

更重要的是,要让某个人知道。

“呵”了一声,温书渝说:“那你可真是个好人,要不要给你颁发个好人奖。”

说完,自顾自向电梯走去,此刻的她需要用美食来解决坏情绪。

细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重重的“哒哒哒”的声音。

江淮序拉住温书渝的胳膊,温声说:“带你去吃饭。”

明亮的眼珠转了几圈,温书渝翘起嘴巴,“我要吃顶楼的那家餐厅。”

气已消了大半,温书渝仍想狠狠宰江淮序一顿。

“没问题。”

江淮序弯下腰,嘴角擒着笑,“不过,鱼鱼,你为什么不想呢?”

人来人往的过道,时不时有人向他们看过来,温书渝结结巴巴回答:“我,我不想被人评头论足。”

江淮序直起身,“我以为你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结婚了呢。”

当然,这是原因之一。

温书渝被猜中了心思,连忙岔开话题,“饿死了,快去吃饭。

两个人跟着指示牌走,温书渝第一次去,江淮序亦是。

顶层餐厅采用独立的电梯,在一楼前台,温书渝和江淮序被告知需要提前预约方能乘坐,只能互相看着对方。

温书渝眉毛塌下去,“换一家吧。”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是一定要吃到。

餐厅名字用行书书写,方正大气,可辨别其名字——馥郁巷,江淮序默念了几遍,忽想起什么。

柔声对温书渝:“等我两分钟,我去打个电话。”

江淮序边走边拨电话,行至角落,电话接通,“师兄,你姐姐是不是在德悦中心顶层开了一家餐厅?叫馥郁巷。”

听筒另一头的宋谨南才睡醒,“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帮个忙?我现在想去馥郁巷吃饭。”

江淮序开口求他,走后门去一家网红餐厅吃饭。

馥郁巷定位轻奢时尚,多是富二代约会和网红打卡的地方。

他一个对食物不挑的人,100%有猫腻。

稀罕事啊,宋谨南来了兴致,“是你要吃,还是别人要吃啊?”

江淮序凛声追问:“能不能行?”

宋谨南给他姐姐发了信息,迅速搞定,“好了,报你手机号就行了,你得告诉我你带谁去?”

手机里收到预约信息,江淮序查收后拒绝回答宋谨南的问题,“谢了,无可奉告。”

“嘟嘟嘟”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宋谨南有自己的方法。

江淮序向前台走去,温书渝正在踢着空气玩,等得无聊时,就会这样。

“鱼鱼,走吧。”

温书渝绽开一个笑,“江淮序,你去卖色了吗?这么快就搞定了。”

江淮序转个身,正色凝视着她,“温律师,卖色是违法的。”

“噢,你好无趣。”温书渝抬眸睨他一眼,不想理他,一点也不好玩。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电梯直达顶层,门开即有服务员接待,引他们到窗边坐下,向下眺望,正对着清漪湖。

碧澄的湖水,水光潋滟,湖面上飘着绚丽多彩的睡莲和荷花,在眼中形成一副绝美的油画。

宋谨南有心了,馥郁巷最佳就餐位置留给了他们。

温书渝翻开菜单,没什么太感兴趣的,点了一份经典套餐。

主打五湖四海的食材,胜在新鲜,味道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收割富二代和网红的韭菜。

宋谨南收到餐厅经理发来的视频和照片,“嚯”的一下,立刻坐了起来。

一对佳人坐在窗边,女生在笑,男生温和地注视她,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坐在江淮序对面的女生,宋谨南没见过,但江淮序的表现太反常,一会儿剥蟹、一会儿切牛排。

俨然一个满分好男友。

宋谨南感慨,千年的铁树终于开花了。

温书渝习惯了被照顾,低头认真吃饭,味道还行,如果是自己付钱,她会觉得亏了,非常亏。

她是有钱,但她不是大冤种。

江淮序买好单,“鱼鱼,妈找老师傅定做旗袍,让我们回去量一下尺寸,看一下图案。”

“好,真麻烦啊,早知道不答应你了。”温书渝恹恹地靠在椅子上,结婚的事刚开始,就已经这么累了,后面还有婚纱照、宴席。

“晚了,鱼鱼。”

温书渝有一种她现在上了贼船的感觉。

日头西斜,黑色迈巴赫从市中心驶向郊区。

两个裁缝在客厅等候,温书渝放下包,带她们去卧室量尺寸,除了常规的三围之外,需要测量肩膀、腹围等十几个数据。

与温书渝沟通细节喜好。

工作人员胸前的铭牌上写的是青荷。

温书渝知道这家店,青荷是温母和江母经常定做旗袍的店铺,最低调却也最难预约。

她的订婚旗袍需要在一周之内赶工完成,必定是托了关系。

江母送走了裁缝,“鱼鱼,阿姨太开心了,如果淮序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阿姨,我帮你收拾他。”

“好呀,就知道君姨对我最好了。”温书渝抱着江母的胳膊。

江母是发自心底地喜欢她,一直视她为女儿。

时间太匆忙,两家人像上了发条一般忙个不停,确定酒席菜品、确定宾客名单、确定聘礼嫁妆,温书渝反而像甩手掌柜。

江淮序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鱼鱼,看下戒指设计方案。”

“你设计的?”平板右下角设计师的签名是XU,温书渝认得江淮序的字。

“是。”

他们一拍即合是为了省事,明明可以花钱买现成的,江淮序为什么要花心思自己设计?

“买不就行了,定做多费事。”

江淮序的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神色坚定带着暖日的柔和,“和你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不想将就,更不愿敷衍,从开始的那一刻起,于我而言,便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怎可以交予他人。

江淮序如此认真对待,让温书渝自惭形秽。

从确定要结婚,她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温书渝知道,双方父母会给她最豪华的婚礼。

至于她,对婚礼没有期待,不想劳心费神。

不同于寻常情侣,会把控每一处细节,期待婚礼的到来。

她以为江淮序和她一样,用走流程的心态对待结婚。

结果,悄无声息设计了一对富含他们名字寓意的对戒。

江淮序这席话太真挚,像告白,如果不是了解他,温书渝都要信了。

“没看出来,你仪式感还挺强。”

温书渝抱着平板看屏幕,男款戒指是一汪蜿蜒流动的碧蓝色海水,女款戒指镶嵌了一颗心和一条灵动的小鱼。

鱼和水共生,小鱼的眼睛用钻石镶嵌。

滑动屏幕,三维立体旋转,温书渝看到戒指内侧刻着他们的名字首字母。

wsy和jhx,中间用爱心相连。

这种刻名字的事,她高中时做过,在小店的珠子里找到喜欢的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穿成钥匙扣。

那时候小心思害怕别人知道,只找了姓氏。

江淮序太用心,仿佛他们是相恋多年的恋人。

仪式感,无数遍推翻重来,最后被惯了这个名头。

“鱼鱼,有什么修改建议吗?”江淮序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

离得太近,气息熨红了温书渝的耳朵,“没有,你设计的很好。”

订婚宴之前,温书渝需要解决上次的离婚案件,她和江淮序四天没见,约好一同回别墅。

事情不知几点才能结束,温书渝给江淮序打电话,“我约了当事人,我自己开车回去。”

口吻太冷淡,例行通知他。

江淮序停下敲键盘的手,转动手里的笔,“鱼鱼,地址发我,结束后我去接你。”

温书渝未经思考,直接拒绝,“不用麻烦了。”

麻烦,江淮序嚼着这两个字,沉声道:“鱼鱼,明天我们要订婚了,我不再是你的邻居、你的同学,而是你的未婚夫,你未来最亲密的人,你可以麻烦我。”

一句话换来一大段话,温书渝眉头染上一丝怒气,“地址发你了,你爱等就等吧。”

温书渝和秦思晚约在了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馆,里面有包厢。

有利于缓解当事人的情绪。

秦思晚的老公姗姗来迟,长相偏书生气,和温书渝想象很像。

沟通过程遇到一些波折,整体相对顺利,比预想的时间,结束的早。

温书渝和秦思晚一同出包厢,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等待的江淮序。

江淮序见到温书渝出来,立刻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鱼鱼,结束了吗?”

“对。”温书渝转身和秦思晚告别,“后面我们再联系。”

秦思晚问:“温律师,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啊?”

温书渝下意识回答:“都不是。”

闯了一个乌龙,秦思晚面露愧色,“哦哦哦,抱歉,不耽误你时间了,抱歉。”

温书渝笑着摆手,“没事,再见。”

和孟蔓说了下情况,温书渝和江淮序向停车场走去。

一路无言,温书渝只觉江淮序的气场陡然降了下来,却不知为何。

而她,情绪低落,不想开口。

直到车里谁都没有言语。

气压如车身一般墨黑,将人吞没。

温书渝倚靠在座位上补眠,手机攥在手里。

夏季傍晚的夕阳,隔着玻璃带着疏离感,照在温书渝的身上,昏昏欲睡。

晚高峰惯例拥堵,车子缓慢停下,温书渝手里的手机亮起,“叮。”

江淮序扭头一瞥,是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

【鱼鱼,你要和江淮序订婚了?】

发信人:陆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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