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明月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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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此时的笑意欣喜而幸福，高旭轻抚手掌，定定凝视着那朵风铃草般含羞待放的花儿，迟迟不愿将目光移开哪怕一瞬。
台上诸位部落的大人头领们神色各异，嗟呀惊叹有之，艳羡垂涎有之。除了妒火、怒火、欲火焚身的苏鲁，此刻正在经历着三昧真火的折磨。
怀抱各般心思赞叹不已的人群中，惟有一双湛蓝沉静的眼眸淡然如秋水微澜，默默盯视着高旭嘴角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甜蜜。
而这双神秘美丽的眼眸侧后不远处，慕容木拓那妒火中烧的双眼，却也在目不转睛盯着这神秘之人。
紫衣少女与击鼓同伴一时间被重重密集的人群所围住，无数热辣的目光投射而来，几番欲要寻路离去皆不可得。
“此等绝妙舞姿，当以我族刚勇刀舞相配！”鲜卑随从里一名叫作浑邪烈的千夫长大踏步走下缓坡，来至篝火前大言不惭道。
也不管众人有无兴致，自顾自抽出弯刀呼呼有声得挥舞起来，脚步移动交错间，刀风竟隐隐向紫衣少女袭去，围观的众人被刀锋所迫皆连番惊叫着闪避。
紫衣少女碎步而退，双眸之中却毫无惧意，只是痴痴凝望高台上某处。
高旭见那鲜卑将领动作大开大合，却四处漏风，刚猛有余而灵巧不足，此时不知为何竟有欺凌少女之意，遂洒然一笑道：“无恙，借剑一用！”
何咎急忙应声，飞鸿剑铮然出鞘，以双手奉于高旭。
高旭持剑稳步走下高台，来至篝火边仰天长啸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以一曲剑舞，权为诸位助兴。我将此心向明月，自有明月照丹心！”
说到最后一句之时，高旭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女——乌兰部落的月亮女神贝娅。
贝娅轻咬下唇羞从中来：我将此心向明月，自有明月照丹心。你是唯恐天下不知你的情意吗？
此时高旭手中飞鸿舞了个眼花缭乱的剑花，手腕一甩摆了个奇怪的起势。
随即步履踉跄，似醉非醉，身形飘忽不定，向那虎虎生风的鲜卑将领浑邪烈逼去，刀锋的空当之中高旭的动作似笨实轻。
在一片惊呼声中，身子东倒西歪却偏偏凑巧闪过刀风所及，在进退闪忽中剑影如霜，柔中带刚，厮缠着对方的刀身，却并不触及，剑气凛冽逼得浑邪烈不住踉跄后退，而高旭形醉神不醉，步伐左旋右晃，如颠似狂。
醉剑！！！
所有人，无分胡汉，皆为之震惊得头一回见识到，汉人日常配饰的长剑，原来还可以做如此石破天惊、如醉如痴的舞动！
蹒跚俯仰间，步醉心不醉，处处暗藏杀机……
作为草原上初次领教如此邪门剑术的幸运儿，浑邪烈在忽快忽慢、离纵飘忽的剑影下已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若非高旭留手，只为压制鲜卑莽夫莫欺人太甚，浑邪烈心知自己绝然走不过三招。堪堪避过如鬼神相助匪夷所思的剑锋，此时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众目睽睽之下却并不能发作，于是悻悻然收刀作罢，躬身甘拜下风，灰头土脸而退。
不动声色以醉剑之舞逼退鲜卑将领之后，高旭身如杨柳，剑似龙蛇，意兴正酣，双目如醉眼看花般直视着贝娅，仿佛真得醺醺然难以消解。
醉剑舞罢，情自酣然。
贝娅此时眼眶内已是盈满泪水，浑身不住微微战栗着，悄然后退躲开众人惊艳与愕然的视线，穿过纷攘密集的人群，逐渐隐没入黑暗之中。
奔跑中逐渐响起了抑制不住的啜泣声，在身后热情喧嚣的声浪背景里，贝娅终于泪如雨下。
直到来至一个安静的海子边，待鹿皮靴子一步踏入了水中，晶亮的水滴四溅，感受到了沁凉之意才停下脚步，贝娅痛苦地低声倾诉。
“至上的天神啊，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让我遇见他？为何让我抱有一丝期望？难道摆脱宿命，惟有一死吗？……”
痴痴望着湖水中皎洁的明月光随波荡漾，贝娅晶莹的泪珠潸然，滴落在如镜的水面之上，荡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高旭酣畅淋漓舞罢醉剑，在一片喧腾叫好声中，却见贝娅已消失不见，回身将飞鸿剑交还何咎后，冲着台上面色铁青沉郁不语的峭王苏仆延及其余人等大笑道：“献丑献丑，醉后失态，切勿见怪！这便乘风归去。”
返身寻着杜娟去问时，茂叔正护着杜娟回返，杜鹃指指贝娅离去的方向，眉眼之间俱是忧心关切。
高旭一言不发撒腿狂奔。
你为我情深曼舞！我为你情切醉剑！此情何寄？明月冰清！
隐隐约约前方如银镜般的湖水边缘，朦胧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旭加快脚步，口中不禁脱口而出，“阿紫？阿紫？”
镜面随即碎裂，小小的身影转身，一阵银铃轻响，如委屈的小鹿般奔跑着，望着黑暗中的身影直扑而来，隐约还带着抽泣呜咽的声音。
高旭警觉之下本能的防御动作骤然停滞住，鼻间只觉一缕暗香沁入心扉，伴随着嘤咛一声，柔软的身躯正正扑入了高旭怀中。
还未待高旭张口发问，柔软滚烫的双唇便印在了高旭的唇上，疯狂而深情。高旭在唇间尝到了芬芳和甜蜜，还有一丝苦涩，那是她的泪水……
高旭一把搂住她的纤细腰肢抱离了地面，紧紧贴着热情似火的身躯，深深吻着那柔软芬芳的花瓣……
陶醉良久，气喘吁吁的二人终于分开，贝娅将滚烫的脸颊藏在高旭的侧脸边，而他的面颊竟也是烫得吓人，彼此感受着热血汹涌的渴望，贝娅娇羞地呢喃道，“放我下来……”
高旭却搂抱得更紧，一直将怀中人儿搂抱得不能呼吸，娇声呻吟。
贝娅双唇试探着摸索，猛地咬住了高旭肩头，狠狠一口似乎发泄了所有的哀怨，顷刻后才喘息道：“真的……喘不过气了……”
高旭依依不舍将怀中温软放下，两人却同时听见不远处的草窠里，陆续传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身体发酥的呻吟声，悠长而诱人，如咽如泣。
两人浑身一震，贝娅像被电击一般从高旭怀里蹦了出来，双手捂着耳朵对高旭急急又切切地低声埋怨道：“都是你……快些离开。”
乌桓民风淳朴，习俗承袭自先祖，男女若是彼此有意，尤其是在此类盛会男女相聚之时，犹如求偶的鸳鸯一般，一双双一对对，皆隐在山林低谷草窠树后，“先略女通情，或半岁百日之后，若两情相悦，然后送牛、马、羊畜，以为娉币”。
此时高旭与贝娅周围，隐秘的角落里，皆有鸳鸯情浓在交颈缠绵。
贝娅心跳几乎停滞，羞不可当，牵着高旭的手便仓惶逃离这处春潮泛滥的海子边。
只留下了那个风铃草花环，在水边无声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