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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毒计连环(三)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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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薄雾如纱,朝阳温煦,残雪消融。

留宿边军大营内的高旭一夜好睡,酣睡如醉到天明。

这几日往返奔波不休,殚精竭虑,委实是身心疲惫不堪,昨日又与马匪浴血厮杀一场,即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感到了困顿。

昨日大胜马匪,诸事底定之后,经过几人商议,高进与秦铁匠依旧领着辅兵、民夫运送粮物进山,而高旭则随屯将盖明再次回返乌泥镇,旨在协助边军与郡府彻查此事原委。

连夜抵达乌泥镇边军大营,除了安置几名气运不佳负创在身的民夫前去疗伤,审讯马匪俘虏之事也自然是盖屯将的首尾。一旦有所获,顺藤摸瓜挖出其幕后勾连,后续便是辽东太守的雷霆手段,若能就此扫除内患,肃境安民,何乐而不为?

相较而言,在军营里似乎睡得更为踏实。高旭精神抖擞走出一间营舍,迎着曙光上下活动开了筋骨,便打算前去寻屯将盖明。却被营门值守的小卒赶来叫住,言称营门外有人急着寻他,口口声声有要事相告。

高旭略一思忖便随门卒来至军营门前,见到了昨日被游徼卞协支使离去却面色异常的那位商铺管事,此时正焦灼地等待在营门外。

心中生出些犹疑,高旭不动声色走上前,那管事一见高旭就心急火燎道:“高家大侄,昨日游徼卞协勾结马匪欲要害你,如今见事败,正打算逃匿,俺特意前来告知,以证清白。”

如此开门见山?高旭眉头一挑:“那卞协现在何处?你又怎知其中底细?”

那管事急忙解释:“昨日游徼让俺去传话给他一个亲随,说是让那人出城找一位姓胡的故交,在北山前的岔道口做笔买卖,俺把话带到了,那时却不知背后究竟。”

随即满面的懊悔不迭:“谁曾想,大清早街坊邻里都在说边军剿匪大捷,盖屯将与大侄押解不少马匪回城,俺琢磨着莫不是卞协从中作梗?俺可就蒙受不白之冤了,赶去找卞协质问,却正巧撞见他收拾了包袱跑进燕回馆,怕是要携相好的遁逃。”

管事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看了看高旭的神色接着道:“俺急忙来此寻你,赶紧去捉了此贼!迟则晚矣……”

高旭听后半信半疑,见管事所言与昨日见到的情形倒是相符,且此时紧迫,若真是耽搁了,怕再难寻觅地头蛇卞协的踪迹。随即果断对那门卒道:“烦劳仁兄将此事转告盖屯将,我先去截住那贼厮。”说罢与管事匆匆而去。

才一转脸的工夫,门卒与当值同伴交代几句,正要前去禀报屯将,又见一位娇俏小娘形色匆忙来至边军营前。

门卒边诧异地打量这位香汗淋漓的小娘,边询问她前来何事,当听明白也是来寻“高家少英雄”,便笑着朝高旭与管事离去的方向一指,“好巧不巧,他俩刚过街口。”

在晨曦微露的时分,卿卿便早起梳洗出门,却被燕回馆的鸨母芸娘拦着,絮叨些琐事耽搁了一时,情急之下寻个借口方得以脱身,紧赶慢赶终还是晚了一刻,竟与高旭前后脚错过。

门卒发现喘息未定的小娘突然间花容失色,一转身提着裙裾,朝门卒所指的方向快步追去,连声谢字都未说。

“今日却是怎的了?个个大清早都急着来寻高家子?俺何时能有如此际遇?“门卒纳闷地念叨,下一刻回过味来,也觉此事有疑,忙奔去寻屯将禀报。

燕回馆,小凤楼。残雪斑驳,小桥流水依旧。

一夜荒唐,半晌贪欢,概因用力过猛,游徼卞协此刻脚步虚浮,散漫身架摇摆着走下楼来。

大咧咧晃着膀子穿过庭院,意犹未尽地回味昨夜间大展雄风之时,那女伎怜春予取予求、不住讨饶的滋味,只觉春宵苦短。随后淫邪地半眯着眼睛,禁不住琢磨怎样将那惹得他百爪挠心的正牌“阿春”收入囊中。免不得要略施小计,无非嫁祸栽赃、借刀杀人之类,定要让那猎户家破人亡。尔后自己见机出手,施恩救助阿春免遭其难……

英雄救美,于这弱肉强食的世间自然是弥足珍贵,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无依无靠,最终也免不得投怀送抱……

想到爽处几乎窃笑出声,卞协满心打着如意盘算,自后院“吱呀”一声打开门来,方踏出一只脚,抬眼却见一魁梧高大的黝黑壮汉,无声的铁塔也似立于后门一侧。

卞协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田家商铺平日里只顾闷头搬运货物的壮汉牛贵,木讷少语却膂力过人,素来为商铺内其余伙计暗地里作贱欺辱,却只沉闷着逆来顺受从不知反抗,一直被旁人看做是粗大傻笨的夯货。

卞协一惊之下看清了是牛贵,脱口便骂道:“你个腌臜蠢货!木桩一般戳在此作甚?”

牛贵低头只盯着地面,闷声闷气道:“掌柜交待,事败了,让俺送你走。”

卞协一时间没有明白牛贵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究竟是何意,诧异今日牛贵怎的突然开口说了这许多字,瞪着眼睛又要喝骂,却在此时瞅见了后院的巷子那头转过来两人。

三十余步长的巷子仅有两丈余宽,在后院门外有一株年月久远的苍柏老树,两侧青瓦白墙上攀着些枯萎的爬藤,此处因远离主街而略显僻静。

高旭一路被那管事引着来至这处燕回馆之后的巷子,方转过街角踏入巷口,便正正与游徼卞协四目相对。

那管事一路疾步快走,此时大口喘息着跟在高旭身后,乍一见到卞协恰好立在后院门口,急忙用手一指目瞪口呆的卞协道:“嘿!便是他!是他勾结马匪害你!此时却想逃去哪里?!”

卞协闻言浑身一震呆立当场,一时间为这突发的变故所惊愕语塞。

高旭原本对这管事心存狐疑,一路也暗中留神戒备,此刻见状便打消了疑虑。

将双手骨节揉搓得嘎巴作响,高旭迈着大步走入巷子,面带微笑向卞协大步走过去:“卞游徼,昨日一别,甚是想念,此去何急?”

卞协此时如梦初醒一般,大叫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转头对牛贵急切地嘶声道:“牛贵!快杀了他!俺给你买酒肉吃!”

牛贵默默点头,不紧不慢从腰间扯下一条紧裹着灰黑粗布的沉重之物,原本盘在腰间绕了几圈,宛如儿臂般粗细,被牛贵松脱时一头坠地,竟然发出金铁碰撞之声,粗布交缠裹着的赫然是条粗重铁链!

此时牛贵扯着一端,另一手握着铁链中间,将坠地的一头猛然挥舞起来,在头顶上缓缓转动着圆圈,沉闷的破风声呜呜响起。

高旭瞬间目光锐利,止住脚步摆出了防守架势,铿然声中缓缓抽出青芒刀,凝神盯着面前二人。

卞协倒也罢了,只是面前这壮汉膀阔腰圆、气势惊人,手中丈许长的粗重铁链挥舞起来犹如玩耍般轻松。此种长软奇门兵器但凡施展开,向来难以对付,那铁链又沉重无比,躲闪与招架必须异常小心,可谓沾着就伤,碰着就亡!

高旭不得不重新审视当下局面,眼前这壮汉恐非一般对手。

卞协无暇顾及牛贵怎的今日换了个人也似,这夯货平日力大蠢笨,如此沉重的铁链使起来竟然举重若轻,此时却是自己眼前唯一的帮手无疑!

眼瞅着管事反水、马匪事败,今日便破釜沉舟,索性合力将这少年格杀当场!

念及此,卞协龇牙嗔目,恶狠狠举刀扑向高旭,满心想着先下手为强!

此时惊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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