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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边关塞上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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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游徼卞协虽有些羞恼,倒也无由头去刁难过甚。

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却不值当去公然撕破脸。何况这斩首之功,若是寻机从中分润一二,岂不是两全其美?

瞥了一眼箩筐之内,赫然十余龇牙咧嘴的首级装在其中,虽在血肉模糊处涂抹了厚厚的炭灰,也可轻易辨认出高句丽国等东夷部族的相貌特征,料这帮猎户断不至于杀良冒功。

卞协心思机巧,随即变脸笑道:“既是误会,烦请几位义民随俺前往镇中治所,卞某自会禀明上司,酌情处置便是。”

未等高旭等人做出回应,城头上却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

“几位猎户却慢些走,俺们军中厮杀汉子敬佩的就是勇武敢当之辈,少不得耽误一时,烦请各位入城小叙,俺们边军也可借此了解高句丽一二虚实,不知可否?”

把守西门城关的边军什长好整以暇地斜倚在女墙上,摆出一副友善模样向下望着众人。

做足了询问猎户们的姿态,却压根没有顾及游徼卞协的意思,俨然未将他放在眼里,这态度……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

高旭心念一闪,望向什长打算客气回应,目光却被城头之上那迎风招展的军旗所吸引。

边军什长的话语却惹恼了游徼卞协。

卞协抬头瞅了一眼,随即“哧”的一声,不屑一顾道:“呦呵,这不是边军什长孙康?不知孙什长方才所言却是何意?须知这可不合规矩!”

“哦?卞游徼所言是何规矩?俺洗耳恭听。”孙什长保持着微笑,满面和气地向城下看着。

“巡查治安、缉捕贼匪向来是地方所治,未待县令发话,边军便如此这般急不可待?如有差池,却不知什长担不担得起?”

什长孙康却并不恼怒卞协的明讥暗讽之意,只哂然一笑叉手行礼道:“卞游徼辛苦,俺只是留几位杀敌的好汉小叙一刻,误不了游徼的正事。不过……”

故意卖了个关子,孙什长抬头刻意往城内方向眺望一番,“高句丽犯境,并非小事一桩!想来俺们屯将得讯后,也该派出快马向望平县去了吧?”

卞协闻言一怔,暗骂自己昏了头,急忙转头四顾找寻方才城下的几位县吏。

孙康笑得更为得意,若无其事垂首看着卞协道:“话说回来,急不可待倒不至于,军地两家不分彼此,谁先报信都无妨,皆为辽东上下奔走而已。”

语气一转却揶揄道:“至于这斩首之功,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被先行之人抢了去?”

卞协随即面色大变,禁不住青一阵红一阵。

此话有些诛心,几乎点破了卞协那点龌龊心思:当着大庭广众,难不成你还有胆上下其手、贪天之功?

边军什长说完这些,漫不经心地走向内墙一侧的斜道,浑不在意卞游徼的反应。

卞协此时顾不得再纠缠口头官司,忙吩咐凑过来的数位乡佐小吏,“你去通传镇中有秩,你去寻三老,你去快马加鞭通报望平,至于田……”

卞协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嗓门问道,“那家的商号,可已得知此事?”

一位小吏低声回道:“好教游徼得知,方才田家商号有个小厮也挤在此处,此刻不见踪影,想来也该……”

卞协抬手阻止了小吏继续啰嗦,顺势摆手让几人速去通传。

见乡佐小吏们疾步离去,卞协回转身来,对着周围瞧热闹的众人扬手作驱散状,同时高声呵斥道:“且散了,且散了!还凑在一处作甚?真就以为俺游徼官小,拘押不得几人?俺的牛皮鞭子倒是许久没有沾沾荤腥!”

脚夫苦力及商号伙计们一哄而散,各自去收拾散乱的货包杂物,抓紧时间运送登船。对他们这般草根而言,此间的惊扰喧闹和那触目惊心的十几个首级,也只不过是将来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呦……好大的官威哦!”一声娇滴滴、甜腻腻的嗔怪在身后不远处传来。

波光粼粼的大辽水河岸边,微风轻拂,那群莺莺燕燕的女伎,方才的一阵扰嚷中再无心扯些有的没的,早已远远躲开了城门处的喧闹,悠然漫步于河畔树荫下,享受着晚秋最后的和煦时光。

见城门下秩序已恢复井然,桃红柳绿各芬芳的女伎们便款款行来,打算这就入城归去。

正听得卞游徼扯着嗓子作威作福,便有脾性直爽的忍不住出言讥讽。

卞协今日接连吃瘪,心中正懊恼不已,听得有人不甚恭敬,回身便欲开腔喝骂,却刹那间眼迷心荡地呆在原地。

花团锦簇的女伎们环肥燕瘦、风姿各异,无一例外都是二八芳龄上下的妙龄俏佳人,袅袅婷婷来至城下,周遭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在打量窥视。

虽说官位低微,然而官贵伎贱,游徼好歹是此镇掌管巡缉的少吏,就地位而言,面对花枝招展的女伎们还不至于出言不逊。

更何况,这些妙龄女伎的来头,是他轻易得罪不起的燕回馆。

并非是这间小镇里唯一的秦楼楚馆名气太盛,而是因这馆后之主的身份,贵不可言。

卞游徼将几欲脱口而出的粗话硬是憋了下去,一双贼眼却黏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迟迟不舍他顾。

然而压根无人留意到他,所有女伎的目光,只在几位猎户身上逡巡,尤其是那位方才声音清朗、口齿清晰的少年,而魁梧健壮的秦铁匠也捎带着享受了几分媚眼如丝的流连。

秦铁匠老脸一红,忙俯下身去避开火辣辣的视线,将那箩筐再度用粗布遮住,以免惊了这些弱不禁风的娇柔女子。

“斩首东夷的英雄好汉!”有位女子娇声赞道。

高进恍若未闻看向城门,高阳讪讪笑着去看高旭,秦铁匠依旧在弯腰仔细地整理着担子。

“不敢当,多谢几位小娘!”高旭抱拳躬身一礼。

这份毫不做作的自信和谦逊,毫无淫邪的目光及言辞,却是欢笑场中难得一见。

只见他双目闪亮,坦荡而从容,俊朗英武的面颊一侧还有一丝伤痕,更添一份男儿担当。

这实在是耳目一新,迅即感染了这群娇俏女子。

整日里见惯了尔虞我诈、逢场作戏,三教九流的恩客们个个口是心非,独缺这份不沾风尘的阳光劲爽。

怦然心动者大有人在,见多识广的女伎们彼此使着眼色,娇笑靥靥。

一位生得圆润丰满柳眉杏眼的妙龄小娘,显得十分爽直泼辣,红润着脸鼓足了勇气,手挥一方鹅黄色鲜艳丝巾,清脆悦耳地轻声调笑道:“嗳……!那俊俏少年!来日寻得奴家,免了铜臭,送你一场风流韵事可好?”

其大胆无忌没羞没臊的话语,直引得身边姊妹们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个粉拳乱敲、花枝乱颤,风情万种间俯仰成一团。

这倒是,有些“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情韵味了。

高旭听得真切,一时对这泼辣小娘所言不知如何作答才合适,忽地想到这句诗词,忍不住也爽朗一笑。

皓齿阳光的笑容由衷而灿烂,视线也随之在那小娘容颜上定了一定,这仿佛是默许的回应,却此时无声胜有声,瞬间引得小娘的姊妹们一片尖叫,手中汗巾乱飞。

“卿卿,你倒有胆,直接下手抢了……”

“毋须媒妁来,吾当自选婿。可是羡煞旁人呢!”

“奴是不指望了,跟着卿卿做个侍妾如何?”

调笑愈发露骨,这班女伎真不愧是迎来送往的好姊妹来着。

终是抵不住这“群芳谱”,高旭只觉耳根发热,急忙点头示意就此别过,挑起担子便向城门快步走去。

方才出言挑逗的那率真小娘眸含春水,痴痴转身凝望城门洞下的矫健背影,几根如葱玉指轻绞着丝绣汗巾,轻启朱唇喃喃低语道:“好俊的郎哥儿,你若有心,便将奴带走又如何……”

高旭没有听见这句低语,同时也没有看见,除了背后的目光依依,还有人恶毒地死死盯着自己的身影。

被冷落在一侧的卞协却听见了,也看见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心头邪火直冒:卿卿!枉我对你日思夜想,枉我一直央求着芸嬷嬷隔三岔五送你些吃穿巧物,原来你竟然是如此不知廉耻的贱人!

看今日情状,这小娘分明是芳心暗许的模样。

而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似乎是与自己八字相克一般,今日遇见此子,竟是连番不顺!

可这区区山野猎户,又如何比得上我相貌堂堂、一介官身?!

卞协清了清喉咙,正了正帻巾与衣衫,昂首挺胸自一众女伎身前走过,目不斜视。

(注:女伎——伎,呈声乐歌舞、晓琴棋书画者,并非都是妓女,有献艺与献身之别,亦有身兼双重使命,另有自愿与被迫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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