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千金楼清风换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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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许愿吗?”无忧无奈的扶额,结果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不,我想和王妃交朋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你真荒唐。”秦叙冷笑了一声。
无忧更是愣住了,她没想到有人这么直接的说话。
“那……”无忧赶紧反应过来、揣起胳膊回应:“为什么,得给我一个理由。”
“王妃都有自己的绣娘,难道王妃不知道吗?”
“什么?”无忧怔了怔,看了一眼秦叙,继续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您和别人不一样啊,自然不用一样的规矩约束您。”冬娘笑着走近无忧:“可您想这样吗?您来到这里,是为了以后当那个特异的人吗?”
“冬娘,你说话一直都没分寸吗?”秦叙有些听不下去,这冬娘说话未免有些莽撞。
看无忧没有作声,冬娘竟然更加大胆的说起来:“难不成王妃就想这样,做个高高在上蔑视群人的神灵?”
“当然不是。”秦叙和无忧异口同声果断地回答。秦叙为难了一下,最后竟然站到了无忧前面,她拦住无忧,又忿忿道:“我以为你就是有求于我弟妹,原来你就是个小人,存心叫我难堪,叫我弟妹伤心!”她一把抓住了无忧的手腕,接着就要拉无忧往外走:“这个礼我可以不送,但我们秦家从不丢这个人!”
“等一下三姐……”无忧反手拽住秦叙:“我倒想听听她还想说什么。”
冬娘得到了想要的反应,立刻神色没有那么紧张了,且轻轻笑起来:“我知道王妃不是小心眼的人。”
“那你说说,你觉得我该怎么样。”
“或许王妃身边,就是缺了冬娘呢?”
“啊?”她是在自荐?无忧还真没听明白。
“你能做什么?”
“让王妃成为一个真正的世人。”
无忧心下有些犹豫,但冬娘说的话很容易让她动容。
冬娘没有让她许愿,也不曾要求其他过分的事,只是让无忧不敢放心的是,无事献殷勤,冬娘为什么就想跟着无忧呢?
“那,你想得到的是什么?”
“魅族有魅使,他们一辈子都以找到自己的伯乐,实现自己的志向实现伯乐的志向为目标,西垂的绣娘也有自己的目标,就是成为皇室的针线,而不是浮沉于世。”
无忧没有去过西垂,她并不清楚他们的规矩和风俗,但魅族的这些事,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无忧看得出今天她如果不答应,秦叙的屏风可能就没有帮手了。
虽然不知道秦愚会不会同意,但这也就是个绣娘,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
这是秦叙的原话。
最后无忧还是犹犹豫豫的把冬娘带走了,秦叙给东家了一千两的白银,买走了冬娘。
下午秦愚从政事堂回来时,没能找到无忧,就问画屏怎么回事,画屏就说是长齐公主,带了一大面屏风,和一个帮手,找王妃帮忙完成佳作,就在闲斋。
秦愚半信半疑的去了闲斋,就见到庭子里多了一面屏风,一前一后秦叙和另外一个女人站在那,歪着头往屏风上刺绣,无忧则满眼惊叹的站在旁边,看的到都不敢出。
无忧不经意里看见秦愚站在对面走廊上,他朝无忧招了招手,无忧便悄悄走出了庭子,来到了秦愚身边。
“这是干什么呢?”
“三姐给皇后的礼物。”
“我怎么不记得小悠会这个?”秦愚笑着揣起手,打趣无忧。
“我的确不会,但是我能学啊,这是上京最有名的西垂绣娘,千金难换,以后就是我的女红老师了。”
看无忧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样子,秦愚却有些诧异:“你要学女红?”
“对,技多不压身,这个疏叠法真的很精妙,看的我也想试试。”无忧摩拳擦掌的,目光又落回了庭内。
见无忧真的有兴趣,秦愚也没有说什么,抚了抚无忧的后背,轻声说了句他去书斋处理些事,便离开了。
秦愚虽然也知道过两天就是皇后的生辰,但他现在手上有更棘手的事。
昨日夜里,建了三层的兵楼突然发生了坍塌,还砸到了旁边的农田和池塘,又有些渔船商船,损失并不小,但最大的损失是兵楼。
本来都打算将东城的严家军,在夏初就调回来三千精锐的,现下恐怕还要搁置下来。不过皇帝最想知道的,是这兵楼为何会坍塌,兵楼的结构设计,是秦昇和工部秉烛待旦了许多日夜才研究出来的,利于屯兵,修有贯通的粮道,和短且宽的整兵通道,能很有效的削减应战时的准备时间,且建筑结构都是传统的、十分结实的结构,工部尚书认为除非是人为破坏,否则不可能发生坍塌。
秦昇走后,接手这件事的秦艰却不这么认为。他在政事堂就直接说,没人能看准没建成的东西,若是能看出来,那草纸就是神仙纸。
最后皇帝也只派去司农寺与工部的人先行考察,安抚民心,再商讨修补的措施,至于如何发生此事的,他说还要考虑一下,让谁去做此事。
文礼的意思是,自然是由负责此事务的安王秦艰负责;宋祯觉得,应该交给大理寺和工部来办。
最后皇帝决定,这件事既然发生在秦艰手上,那就不能让秦艰去调查,以免有主观的纰漏,便交给第三方人选——
秦愚与大理寺。
“交给五郎和大理寺?”秦艰冷冷一笑,他坐在严谨孝对面,听到严谨孝给他的消息,不由得心生怒火:“他秦愚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查本王管辖的事?”
“这是陛下的旨意……”严谨孝拱了拱手,接着说:“不是殿下与本侯所能论断的。”
“那父皇什么意思,真要查吗?秦愚是个疯子,他也是?”
“安王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这是你严侯府,还能有眼尖耳滑的?!”秦艰一拍桌子,振的桌子上的茶具都腾空起来,又清脆的落在桌面,却把守候在亭子外的奴才吓得魂飞魄散。
严谨孝抚着胡子笑了笑,道:“到处都有风声,桓王当初从舞弊案直接查到了当初苏祯倒戈的事,阿虞不是也知道四皇子的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那个杂种能不能查出来兵楼如何坍塌的?”
“世事难料,不如走一步是一步。”严谨孝抬起头,正好看见严洌从门外走进来,见到他背后还背着一把琴,严谨孝嘴角的笑意瞬间消逝,他站起身,一声呐喊,吓得严洌也一激灵,他朝亭子里看来,赶紧躬身给严谨孝和秦艰行礼。
秦艰饶有兴趣的低低头,朝他回礼,然后觉得有些可笑的听严谨孝对着严洌破口大骂。
说他是个不孝子,不学无术、自甘堕落、无药可救……而严洌对此充耳不闻,自顾自加快了脚步走出了走廊,转身出了拱门就消失不见了。
严洌最近时常会在家里见到秦艰,他总觉得这不是件好事,但是他也不敢对祖父说,同时严洌觉得这事不用说,定国公府也会有些风声,既然祖父没有什么行动,估计也没有什么凶险的事情?
吴皇后生辰的前一天下午,秦叙的屏风才完工,冬娘一个人就把地藏菩萨给绣好了,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夜里虽然也点着灯熬了眼,却也是无比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一定是今年母后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无忧笑着看了看得意的秦叙,又看向冬娘:“冬娘是真的厉害,这也是一门很精巧的功夫,不知道冬娘是和哪位老师学的。”
“我的母亲。”冬娘笑了笑,继续说:“这只是传承的手艺,也有别处的人去西垂拜师,但西垂人更喜欢把这门手艺传给自己人。”冬娘转了转眼珠子,说:“但如果王妃想学的话,冬娘愿意倾囊相授。”
“真的吗?”无忧有些惊讶,她拉着冬娘的手腕:“你愿意教我?”
“当然。”冬娘微笑着,和煦的夕阳透过枝桠照到她身上,那样的醉人:“王妃若是真心学,冬娘也不会私藏暗授,毕竟,这只是门手艺,只有传扬才能让它绵延下去。”
“那……”无忧眨着眼睛,有些兴奋地说:“我也有老师了!”她常常看到秦愚和青君相处时,二人相互指引请教,但更多时候青君会一语中的、点透秦愚。青君这位老师,是师又是友,她站在秦愚身后犹如一把伞,无忧也想要这样的一位朋友,一位能够教导她、让她打心里敬重的朋友。
好像世人都喜欢良师益友,如果这样的话,她无忧也想有位良师。
第二天宫里依旧没有传来消息,皇后没有要设宴同乐的意思,她上午去了玉塔祈福,下午又在太庙拜祖,一直到了晚上似乎才回到长歌殿,秦愚派人送去了一些常规的高乘礼品,无忧也不曾听说秦叙的礼物有什么浪花,也没听皇后有没有接见哪位夫人,更不曾听谁去探望过她。
但秦愚还是等到夜幕降临才回到桓王府,无忧却没有发觉这件事,她和冬娘上街采买针线布匹,一直到日垂西山了才回来,秦愚到桐园时,她二人还在盘线。
无忧起身迎接秦愚,冬娘也站起来行礼。
这是秦愚和冬娘第一次正式见面,冬娘便行了个大礼,最后被无忧扶起身。
秦愚打量了一下这个冬娘,笑道:“小悠难得有个像样的趣好,若是能练出些功夫,还是冬娘的功劳啊。”他接过画屏递来的折扇,甩开摇了摇,绕过冬娘走到坐榻边坐下:“不过听说,冬娘是西垂人?”
“正是。”
无忧看秦愚说话慢慢意味深长起来,笑意便慢慢消失了。
“我倒想知道你们那的人如何讲拓察郡主的。”秦愚眯了眯眼睛,继续试探冬娘。
“拓察郡主英姿飒爽,是女子也不输郎君,更是有勇气远赴千里来到上京,只是郡主命苦,如今落得这般……”冬娘觉得有些失言,便连忙低头赔罪。
“不必不必。”
“五郎……”无忧没有忍住,她抓了抓秦愚的手,然后又让冬娘回房休息了。
等支开了冬娘,无忧才说心声:“五郎试探她干嘛?”
“她来自市井,那里鱼龙混杂,若是她不怀好心呢?”
无忧撇撇嘴,不在意的言:“我倒觉得五郎太多虑,我不管外面多少阴谋阳谋,但这里是家啊。”无忧转过头,又坐到秦愚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摇着脚,抬头满眼辽阔,无比遥远:“家里就不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我们要想想,今天想吃点什么呢?明日要吃点什么,后天要吃点什么呢?”
秦愚听到无忧的话,心上被磨的一层又一层竖起来的鳞片,渐渐又抚平,他释然的吐出一口气,忍俊不禁笑起来,且歪头轻轻撞了一下无忧的脑袋:“你净想吃的!”
“那还想什么,想穿什么喝什么?”无忧笑着道:“夏天都快到了,是得做新衣啊!”
“怪不得,原来小悠找冬娘来是为了给为夫做新衣?”
看秦愚佯装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逗得无忧又笑起来。
欢声笑语里,秦愚也要忘记今天白天在外的身心俱疲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