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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坠子换棵降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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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就此别过秦垠,离开了苦海城。走的时候,无忧还遥望着秦垠和六娘的身影,故人再次相见时,心境的确大相径庭,而离别时,却又分外凄冷。

重逢很难,离别后总可能是再也不见,虽然是没有很多交际的秦垠,然她与过去擦肩而过的东西太多了,而那些东西都是不可追之往事,再没有重逢机会的往事太多太多,能重逢的,却如同丝线一样细少。

无忧这一生和世人一样短暂,她明明对往事念念不忘,可她没有来生,这短短光景又怎能浪费在追忆上?

可平凡人也不一定有来世,却也常常追忆,只不过是记忆虽然短暂却绚烂,追忆或许也是未来的一部分,没有过去又何谈未来。

“倘有来生,你们想做什么?”夜里在林中歇息时,无忧忽然问起几人这个问题。

听到无忧这样问,牧昀先接话:“来生,来生肯定想投生个富贵人家,这辈子勤勤恳恳做下人,下辈子做个有下人的。”

“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青君笑着回牧昀说话。

无忧听到了就替牧昀讲话:“大家都不想做下人,都想做个普通人。”

“五郎宅心仁厚,跟在五郎身边做事,其实也已经是幸事了。”

“别找补了。”五郎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牧昀。

牧昀想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说。

“那青君呢?”

“我本不信来生,但若要说,我则不愿为魅。”

青君闭着眼睛,声音轻柔:“若我此生为人,那我来生也不愿为人。”

说到这,无忧也就知道青君的意思了。

而无忧更想问一问寒竹,她有没有什么想要改变的。

“我此生与佛缘浅,未能行至彼岸,然轮回命数也是修行,坦然生死仍是贫尼所应到达境界,若此生坦然,来生亦然无惧。”

无忧枕着胳膊,看着寒竹的脸:“可我没有来生,你不怕来生见不到我吗?”

就觉寒竹犹豫了一下,又浅笑着答话:“小悠这辈子还长,说不定你能与贫尼转世相见。”

听到寒竹所言,无忧心中酸痛,凄然怜伤。看来寒竹也觉得自己此行必死无疑了,否则又怎会说这样的话。

“我来世要当一座石头山,在山野里一动不动。”

秦愚的话忽然传进无忧的耳朵,让她也有些发愣。

兴许是此生颠沛流离久了,他倒想试试一动不动的当一块臭石头,能不能有些乐趣。

“或许活法会大相径庭。”

“是啊,但至少不会被人忽悠的一路走到极南。”

“什么意思?”无忧皱起眉头,昂头看向秦愚的背影。

秦愚闭着眼睛,扬了扬眉:“还能什么意思,说小悠娘子会交朋友,五湖四海来者不拒呗。”

听到秦愚说这话,无忧瞬间被点着了火,她烦恼的翻过身,合目睡觉,心里却暗自不爽。

秦愚不理解她就算了,还要挖苦她,他不知道降寒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上京的降寒是什么样的。

她也不再和秦愚说话,这件事也没有解释的意义。

后来到了玉城,无忧就会想起在这里遇到询儿的事。或许水鬼就会藏在这人群之中,但水鬼还要从人群中分辨出谁是苦海女,分辨人心这件事,对于水鬼还是无忧,都难如登天。

他们没打算耽误时间,趁着天没黑,市场还没有关闭,就赶紧去采买用物,天黑了就去城北落脚。

无忧搀着寒竹走在街上,无意间看到一间木材店铺,她就走进去绕了一圈,就问正在打造什么工具的东家,有没有降龙木。

“降龙木?娘子要这个东西?”东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打量无忧。

无忧看了一眼门外跟着青君往前走的寒竹,说:“我有佛门的朋友。”

“啊……”东家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忙活:“不瞒娘子,我这小店铺还真有棵降龙木。你若说是给官爷们把玩,我说不定不会告诉你。”他又看了无忧一眼,然后遗憾的摇了摇头:“只可惜这降龙木,完好的送到这玉城千里迢迢,又被我好生保存些年头,这价格,怕娘子难承受。”

“你倒是告诉我。”无忧皱眉。

“你要是能给,那我要百贯。”

“一百贯?”无忧这可犯了难,她哪里能有那么多钱?一她没有田地,二她没有宅院,三她没有官品,四也不懂贾术,哪里来这些钱?

正要灰头土脸离开时,店里东家提醒了无忧一句:“娘子脖子里的玉坠,就值这个降龙木。”

无忧脚步一停,转身问:“这个坠子值百贯?!”

“当然,一看就知道是珍玉,还是新的花样。”

无忧暗自摸了摸坠子,她早该想到的。降寒说他是一个云游者,哪里来那么多钱?这鲤鱼坠子一看就不便宜,可惜,她那时只被降寒那温煦灿烂的身影勾去了魂,哪里还在乎这些?

一想到这里,无忧就来气。她满不在乎的解下玉坠,递给东家:“我要降龙木。”

东家看无忧如此爽快,自己也很利索的拿了玉坠,就去里屋搬木头:“是要做手杖是吧?!”

“对,简单的样式就行。今天能做好吗?我们着急赶路!”

“我不睡觉给你做好!”

无忧点点头,刚一转身,就看见秦愚站在门口。

他长身而立,望着无忧走过来,站在他一边,也不看他,就说话:“给寒竹换个好手杖。”

“值吗?”

“什么?”

“你会问我‘什么’,那看来你也在犹豫,我说你用降寒的坠子值不值,还是给寒竹打手杖值不值。”

无忧白了秦愚一眼,不高兴的揣起手:“没工夫和你打诨。”

看无忧气鼓鼓的,秦愚觉得好笑,就继续打趣她:“怎么,还是舍不得给坠子?”

“给都给了,有什么舍不舍得。”无忧蹙眉,别过身去不打算和秦愚说话。

可秦愚又非伸着脑袋凑过去:“还是不舍得。”

“你!”无忧猛的一回头,秦愚的脸一下就映入眼帘,两个忽然有些张皇的人,倒是不再你一言我一语的抬杠了,而是都仿佛如鲠在喉一样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头一次二人离的这样近,又四目相对,紧紧的凝望着!

无忧先躲开了眼神,佯装生气跑进了里屋。

而秦愚则还愣在原地,站稳之时,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笑着的,还摸了摸嘴角,心里颇为震惊。

为了等手杖,两个人就在这店铺后院等着,一直到了天黑,街上安静了,屋子里的东家还在灯火下忙活着。

无忧和秦愚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夜里静悄悄的,稀奇的是连蝉声都少有听见。

“还记得上次在玉城,遇到了询儿。”

听无忧提到询儿,秦愚回头看了她一眼,说:“现在你不会遇到水鬼的。”

“为何?”无忧转头看着秦愚。

“我在。”

无忧被秦愚的回答所震的心都漏了一拍。他说的好似无意,可听者却恍如天外之声。秦愚简简单单两个字,却狠狠的拨动了那根紧绷的琴弦,他好似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动听的话,可无忧却觉得暖流逆流而上,就要冲昏她的脑袋了。

这样莫名其妙汹涌澎湃的东西,无忧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呢?

秦愚更不会不知道。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脱口而出的,可他却又那样期待无忧接下来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到南方来?”

“为了很多。”

“是为了我吗?”

秦愚躲开了无忧的眼神,转移话锋:“是啊,是想把你从谁的温柔乡里救出来。”

“你这家伙!”无忧一拍大腿,看他如此煞风景,气的腰板都坐直了:“你怎么老这样阴阳怪气的,先前也不见你如此!”

“那……谁叫你老交友不慎……”

“好好好……”无忧转身对着秦愚:“既然你老提降寒,我便同你说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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