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方业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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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儿安慰瑛娘,“阿姐别怕,周府高门大院,门槛太高,进去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等我们攒够钱赎了身,出去赁间屋子也是好的。有我赚钱,咱们俩人也能过好日子。”
瑛娘苦笑,她不是不愿跟小果儿一起过子,可心里总有一种奢望,她更想过普通女子的生活。
普通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嫁得一个良人,恩恩爱爱过一生。
可对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来说,这却是一个奢望,她原本只想着这一生糊糊涂涂就过了,却没想到能遇到那样一个人。
那人不嫌弃她的出身,说要给她赎身,说要娶她。
她落入风尘几年,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比吃的饭还要多,可这次是不一样的。
周方业是真心的。他愿意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尽管还是不够。
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呢!
万一她能过上普通女子那样的生活呢!
可她赎身的银子太贵了,尽管她已故意落选了花魁,可她的赎银还是贵得离谱。
周方业这个清廉的六品官,靠他自己那点俸禄压根儿就赎不了她。
前途茫茫,她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小果儿见她又是满身的疲倦和哀伤,最近几天,她经常这样,她知道这是为了周方业,也是为了她们的赎银在发愁。
“这次是陈将军,下次要是再来个什么赵将军、董将军的,怎么办?也不可能次次都能让你全身而退啊!周大人有没有想办法啊?”
小果儿手里攒的银子离给她们赎身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是愁的不行。
瑛娘叹了口气,“周郎给了秦妈妈一笔银钱,算是这几日包下我的费用。这几日暂且可以落得个清净。”
小果儿也叹了口气,周方业手里银钱本就不够给瑛娘赎身的,这样消耗下去,更是越来越少。
难啊!
“那个陈将军没有为难你和周大人吧?”
“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又有周郎赔罪,他没必要大动干戈。”
瑛娘说着却又想起陈峰遥最后看她一眼那种不甘心的眼神,心下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不过是来找女人消遣,只要貌美,谁都可以,况且他也接受了丽娘的献媚。”
小果儿惊讶,“丽娘?”
这人不是专和瑛娘作对的吗?她挨这30鞭就有她煽风点火的功劳!
她会好心给瑛娘解围?
瑛娘点点头,“陈将军对她很满意,已经去了她房里,晚上应该是要留宿。”
小果儿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正愁怎么不回来今天损失掉的银子呢,冤有头债有主,今晚她要劫富济贫了!
陈将军和丽娘是那个富,她就是那个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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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方业解决完事情,没敢耽搁,就和瑛娘告别,返回家中。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下人传信,说是老爷找他去文渊院书房。
他身上沾染了醉花楼里的甜腻脂粉味,不敢自找麻烦,速速回屋换了一身洁净衣衫,才匆匆赶往文渊院里。
书房里,周道时正手握羊毫,躬身在书案前心无旁骛地挥墨成文。
周方业不敢打扰,只躬身叫了一声“父亲”,便静立在一旁等待。
只一盏茶的时间,周道时便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大儿子。
洞悉一切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才悠悠然开口,“你从何处来?”
周方业知道瞒不过,也知道不能再瞒,恭敬回答,“醉花楼。”
周道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别有深意地提点儿子。
“文人墨客多爱流连青楼妓馆,男人偶尔逛逛没什么,只是不可沉迷,你初入官场,还未娶妻,更是不可被人乱了心智。”
周方业又一躬身,恭恭敬敬回道,“是,父亲。”
周道时对大儿子一向是放心的,从小就在学业上刻苦用功,进了官场也是沉稳低调,从不让人操心,是以点到即止,并不在儿子的风流韵事上多说什么。
“近来朝堂上风云诡谲不太平,几位王爷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国子监虽然远离朝堂纷争,但却是最易收买人心的地方,你不可掉以轻心。”
父亲是御史,在官场一向小心翼翼,周方业从小耳濡目染,也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子,此时听到这危险重重的党羽之争,心里一惊,又恭敬回答。
“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小心。”
周方业从父亲的书房走出来时,心里的重担又沉了沉,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脚步沉重又缓慢地往前挪。
小厮阿贵看着自己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心疼。
“大爷,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钱筹不够,存银反而花的越来越少了,醉花楼就是销金窟,哪经得住这样的花销呢?”
周方业没搭理小厮的话,脚步一转,去了母亲的房里。
正堂上坐着一位年纪接近四十岁的妇人,妇人外罩一件石青色蜀锦银鼠褂,面上带着温柔笑意。
“业儿这么晚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惦记母亲,就来看看。”
周氏听见儿子的窝心话,眉眼都软了下来。
“我都好,你不必挂怀,只做好衙门里的事便好。”
观察了一番儿子的神色,又道,“你那差事想必也是辛苦,我看你身子怎么都有些单薄了,平日里就是再累也要注意饮食。”
“是,儿子记得。”
“母亲不必为儿子担忧,儿子自会争气。母亲需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万不可劳累太过。”
周方业走到母亲身后,为母亲捏捏肩膀。
周氏嘴角都扬了起来,心里熨帖极了,又舍不得儿子受累,将儿子拉到身前,细细打量。
“你年岁也到了,也该娶妻了,你看看你这身衣衫都半旧了,也不知道换身新的,穿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笑话我们周家。”
周方业面上一僵,“这事不急,再过两年吧。”
“那你房里也该添个知冷知热的通房,府里的丫鬟若是有你能看上眼的,你就跟我说,没有也不打紧,赶明儿我去牙行唤人牙子来府里,给你选个老实本分的。”
“不敢隐瞒母亲,儿子近来遇到一个知心人。”
周氏眼睛瞬间清明,今天门房发生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儿子竟然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了,看来那青楼女子果然是勾人的狐狸精。
“哦?不会是你今天去醉花楼要见的女子吧?”
周方业见母亲脸上笑容不似方才真情实意,便知道母亲已经心生不喜。
他咬了咬牙,终是决心把肚子里徘徊了千百遍的话说了出来。
“是。”
“胡闹!”
周方业听得母亲一声厉喝,一下子屈膝跪在地上。
“母亲息怒!”
“你尚未娶妻,若是将一个青楼女子放进房里,传扬出去,还有哪户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你?”
周氏脸上是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了,她是绝不会让一个风尘女子进周家门的,也绝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误了儿子的前程。
周方业跪在地上向前膝行两步,抱着周氏的腿急急出声。
“求母亲体谅儿子的心,儿子从小到大都按照母亲和父亲的意愿,规规矩矩做周家大少爷,学业上刻苦用功,衙门里兢兢业业,不曾有一日懈怠,从没有逾矩过,也从没有求过母亲什么,今日儿子求求母亲,就怜惜儿子这一回吧!”
周方业殷殷切切地望着周氏,一脸的哀求。
周氏没成想儿子对一个青楼女子用情如此深,她以为儿子只是逢场作戏,可当母亲的,又怎么能忍心看儿子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