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错的是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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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中的百般思索，放在现实之中，不过是一次呼吸所用的时间罢了。

秦符生问题问过不久，便有万机阁的弟子道：“天下万般机巧，莫不因灵而动。”

同样是一句很基础的回答，写在万机阁通识课书卷第一行的，意思是炼器之道所有的器物都会被灵力催动，叫学习万机阁炼器之道的弟子炼器时要围绕如何运用灵力这一点进行考虑。

秦符生道：“为何不反过来想想，是器物让原本不是灵气之物，转变为灵气？”

这要是放在镇岳宗宗门内，万机阁阁主能当跳起来猛敲驴头。

开玩笑，任何一名刚刚入门的弟子都知道，灵气是世间万物的根本。岂有能改变灵气性质、叫灵气从无中而来的手段？

如果有，那也该是能为一方世界奠定修行之基的手段。

那种手段也应当在仙界，又怎是他们寻常修士能展望的？

在飞升仙界前，一切免谈。

至于现在灵气稀薄，飞升不了，需要再开灵气？

呔，那可是违背常理之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用在突破境界和战斗之中的道理，哪里是用在违背常理上的？

违背常理，那不是有修士逆天而行的气魄，那是不知死活。

但是，这里是秦符生的海中分坛。

坐在这里的弟子先是见过秦符生试验局部大阵时失手，所谓的失败后果是收集的上品灵石多到足以用鼎来盛。

第一失败的时候，阁主一边捡上品灵石，一边道：“序号戊三的阵法和序号辰十的阵法协调不太好，看来得重新调整两者之间的共鸣方式了。”

他们这群弟子一看到那么多灵石便有经脉生毛之感，全靠阁主直系下属平涛阁弟子拦着，才没失态到扑上去薅平生从未见过的上品灵石。

用鼎来盛的灵石已经足够动人心。

更遑论秦符生从狂暴的沧海上爆出来大片纯净的灵石，前所未闻。哪怕这个分坛光是用来爆灵石，都有足够的理由在宗门之中立足。

当时所有跟随秦符生而来的弟子便明白，这个分坛稳了，不会被十二阁卡流程。

哪怕十二阁一时不愿意在秦符生的申请上盖印，这一鼎上品灵石押运回去，宗门上下，还有谁会说不服？

然而这竟然还不是阁主所求的海上分坛。

就在其他人热切谈论那一鼎灵石的时候，秦符生独坐于万倾波涛之上，默默演算阵法之间同调所需的条件，后来又试了两次，又爆出来六鼎上品灵石，看得整个海中分坛的弟子都麻木了。

再是珍贵的宝物，看多了也就那样。

当然，在阁主承诺用上品灵石给他们发每月份例的时候，他们还是重新发现了上品灵石的美。

就当跟随秦符生而来的弟子们都在猜阁主储物袋还经得住几次实验事故的时候，庞然而平和的灵气从一片片分离的妖魔肉片上散发出来。

而那些分离开的妖魔肉片就像是被什么牵引起来了一般，载满灵气的阵法旋转着镶嵌到魔气四溢的底舱之上，将其隔绝开来，随后是两侧壁板，下端萦绕魔气，上端与阵法的闪烁的节律相合，顺着节奏，一步不差贴到它们该在的位置。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鲸条头颅、第三层、长尾，一一落在相应的位置。各片妖魔肉片上的阵法明灭的亮光此起彼伏，旁边围观的弟子根本看不过来。

唯有秦符生脸色凝重，手上小心掐诀，控制着各处阵法融合的速度。

当所有的阵法最终融合在一起，并未像大多数在场弟子所想的那般，爆出捡都来不及捡的灵石。

充沛的灵气的确带来了物质上的变化。

它固化了鲸条长船表面黏糊糊的妖魔皮肤，只留下纯黑的玉质外层，看上去低调又华贵。早先刻上去的符文在灵力光晕照耀下明亮如星辰，又在游动变化间照亮了沧海的幽深处。

这变化固然耀眼。

然而，当时除了秦符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好不容易成型的鲸条长船上。

因为这船成型的那一刻，一股充沛而平和的灵气弥漫上来，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经脉。

如同久旱的土地会在雨中溅起飞沙，因为土壤还来不及吸收雨中的水分；当时，距离鲸条长船最近的那群人，除了用着平涛阁最好那等资源的秦符生，其他人都感到经脉有些刺痛——常年处于稀薄环境下的经脉，一时也吸纳不了那么多灵气。

即便如此，灵气喷涌依旧不是最令人拍案叫绝的事。

最大的震撼，来自于因为鲸条长船成型而温顺平和的海底灵脉。

天地间最大的机缘与最危险的劫难，在秦符生设计的鲸条长船面前屈从。

那一刻，海上波涛皆静，风浪不起。

而跟随秦符生而来的修士们，终于明白了对着满鼎灵石不屑一顾的骄傲与举世非之而初心不改的狂傲由何而来。

她有这样的眼光，自然也该知晓世人的看法如此愚钝。

世人不欣赏她，是世人眼瞎，关秦符生何事。

她不过是不懂收敛锋芒，平白担了这么多年驴名。

但话又说回来了，身为二十七岁的金丹期，她又何须收敛锋芒。

总归是世人有眼无珠，不辨真金，反而差点叫明珠蒙尘，也叫修真界断绝生机。

见过这一幕之后，跟随她而来的十二名弟子已然不再相信秦符生先前的风评。

如果世间常识与阁主说的话相反，那么错的一定是世间的常识。

所以，秦符生叫他们反过来思考，三名万机阁弟子立马抛弃了先前所学的典籍，朝秦符生拜了下去：“请阁主指点。”

秦符生略为沉吟片刻，整理思绪。

就像是光伏发电。阳光照射到太阳能板上，硅片中的电子被激发，形成电流流入电池。

是一种利用硅单质本身的性质，将原本不能直接使用的光能转变为便于人类使用的电能的方法。

利用沧海之中的灵脉也是类似的思路。

只不过原本世界把太阳能转变为光能，称为将一级能源转变为二级能源。

这个世界则很难区分出哪些是一级能源，哪些是二级能源。

驳杂如海中灵脉，如果非要直接利用，也是能够将不纯净的灵气调动起来的。

如今分类收集，只是因为这种做法更为安全。

灵气有对应的收集方法，魔气也有。除了灵气与魔气之外，沧海之中还另有几种纠葛起来的奇特能量，暂时无法利用。为了避免影响到灵气的纯净，她用修真界常用的能关魂魄的法器将不能利用的能源接纳了起来，留着日后研究。

这才造就了鲸条长船如今镇压灵脉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