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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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渊谷与李氏宗祠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即便封况驾驭的是神行马车将胡里送回，待抵达李氏宗祠时，皓月已然高悬空中。
“咦？咱们家有贵客临门呢……”
刚刚踏入村庄入口，胡里便瞧见家中庭院灯火通明，须知，在这夏夜的乡村，因为蚊虫繁多且灯光容易引来它们，除非有宾客来访，否则晚间通常是不会点灯的。
“爹，是谁来啦？”胡里跃下仙辇，推开院门步入其中，手中紧握着乾坤袋，内里装载的乃是海量的灵石财富。
“哦，原来是余真人驾到……”
实则前来拜访胡里家的并非真正的外人，那位常来的道士自不必多言，余浩然与胡东平既是弈棋同好又是品酒知己，两人早已熟络至极。
此刻庭院中央的四方桌摆放着一碟仙露炒花生，还有一盘碧翠灵叶拌秘制猪耳，胡东平、余浩然及那位道士三人围坐一起，边饮灵泉佳酿边闲话修行。
“臭小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胡东平本欲责备儿子几句，忽见身后跟着的廖太白，忙起身迎接过去，“廖真人驾临，失敬失敬，请坐，请坐……”
“胡真人，冒昧打扰，恕罪恕罪……” 看到庭院中已有数人相聚，廖太白并未多言，接过了胡东平递过的灵木矮凳落座下来。
“哪里哪里，廖真人如若不嫌简陋，也可品尝两盏？此乃吾家自酿之稻米灵酒……” 胡东平虽不明廖太白此行的目的，然而礼尚往来之道他心知肚明，于是便添了一副灵晶餐具置于廖太白面前。
“多谢胡真人，多年未曾品味过故乡的灵酒风味了……”
廖太白未作推辞，坐下之后侧目瞥见立于余浩然背后的于清雅，那个聪慧少女瞬间会意，默不作声地退出了庭院。
大人们的交谈使得胡里颇感不适，他朝站在余浩然身后的于清雅挤眉弄眼，开口问道：“于师妹，山中可曾玩得尽兴？”
于清雅双颊微红地点点头，答道：“的确有趣，只不过，往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去那里了……”
听闻于清雅的话语，胡里觉得这少女言行间颇有几分古怪，但他并未过多留意，转而视线投向正在品尝花生米与灵泉佳酿的老道士，问道：“师父，您怎也下山来了？”
老道面色愠怒地瞪了胡里一眼，指向院落角落里尚未搬入屋内的几只储藏仙宝的木箱，沉声道：“废言！若不下山，为师又能居何处？还有，我那些法宝秘宝也暂存于你家中一段时间了……”
言罢，老道的目光落在廖昊德身上，骤然一顿，惊疑不定地道：“小昊德，莫非你已为他寻得了那处所在？”
此时的廖昊德满脸忧虑隐退，天庭熠熠生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万事如意的修为气象，如非胡里助其找到亡母的安息之地，绝不可能流露出这般境况。
“嘿嘿，弟子谨遵师训，利用玄牝推衍一番，不多时便觅得踪迹……”胡里心知肚明，那枚通灵龟甲的秘密不能外露，遂嬉皮笑脸地回应，并有意无意地给老道戴高帽。
然而，老道深知其中艰难，听闻胡里之言，脸色一肃，质问道：“休要与我打马虎眼，此类风水格局即便为师也要耗费巨大心力方能推算得出，你这小子究竟如何办到的？”
“师父，徒儿仅凭生辰八字以及逝去之时推衍而出罢了，这些都是您的教导啊……”
身为常日里淘气闯祸的弟子，胡里明白此刻必须坚称原有说法，就算老道心中疑惑重重，也无法对他加以指责。
老道听闻胡里的话语，未再追问下去，口中却含混不清地自语道：“这……这，难道真是历代祖师显灵相助么？”
胡里听了老道的话，不由得嘴角一撇，在心底暗自发笑：“说起祖师爷显灵，那一次出手教训我的力度，可是不小呢……”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于浩然，这时开口插话：“胡里，虽古人的智慧确有值得借鉴之处，但我们亦不可舍弃根本，终须把书本上的学问钻研透彻才是啊……”
原来早在上午胡里陪同廖昊德登山之时，于浩然便从胡东平那里得知了此事始末，见此情景，方悟出胡里大概已经对廖昊德施以援手。读书之人对此皆有所爱：。
而在上世纪盛行的说法便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尽管于浩然对于易经文化和古代智慧略有所研，并且并不排斥这些先贤智慧，但他仍不愿见到学生们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中国人行事往往容易走向极端，自世纪之初引入西洋文化以来，许多人对中国传承数千年的传统文化予以极低评价，仿佛唯有西学方为科学正统。加之风水命理奇门遁甲之学神秘莫测，世人鲜有了解，历来备受争议，被视为传统文化中的糟粕。尤其是在过去的十余年里，更遭受了严酷的打压与批判。
因此，于浩然能抱持如此公正的态度实属难得，倘若换做其他教师，恐怕早就给胡里扣上封建迷信、懵懂无知的帽子了。
“明白了，于真人，弟子必精进修炼，不断提升修为……”
对于长辈的教诲，胡离始终会聆听，然而表态完毕后，他那顽劣的本性便显现无疑。“于真人，明年那‘三境杰出弟子’之位是不是该归属弟子了？毕竟每次门内考核，弟子都是位列榜首的啊……”
胡离虽机智过人，但终究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争强好胜之心自然难以抹去。每年目睹修行成就不及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捧得表彰令，要说心中毫无波澜，那定然是欺人之谈。
“你这小家伙，若能有一周未曾被掌门召至清修殿，那表彰令早已落入你手了……”
闻及胡离此言，于浩然亦是啼笑皆非。日前，这臭小子竟将一位女真人刚从生育禁制阵中取出的灵胎元丹盗走，当成灵气球玩耍，结果弄得整个宗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事甚至直接导致那位尚未孕育灵胎的女真人，愤而请了一个多月的闭关假，如此行径，纵使修为再出众，也无法荣获“三境杰出弟子”的殊荣啊。
念及胡离种种顽劣行径，于浩然不禁摇头苦笑，随后悠悠一叹：“唉，即便你下个修炼周期能痛改前非，为师也无法授予你‘三境杰出弟子’的表彰了……”
“嗯？于真人，为何这么说呢？”
尽管胡离并无意愿做个循规蹈矩的弟子，但如果一心一意修炼却仍旧无缘得奖，他内心自然是不甘心的。
“哦？真人，您是要云游四方，离开茅山仙宗么？”目光扫向于浩然，胡离面色陡变地问道。
于浩然疑惑地回望了胡离一眼，答道：“你怎么知道的？刚才我才与令尊提及此事，此事……可是你窥破天机所知？”
胡离指向于浩然嘴角残留的一粒花生皮，答道：“于真人，您眼下法令纹深显，预示近期将有长途跋涉之举，弟子所言可有不妥之处？”
“这……这还真是神奇！”
胡离的话语令于浩然瞠目结舌，本欲继续规劝其潜心修炼的他此刻竟一时语塞，这个孩子未免太过妖孽了吧？
于浩然见状立时起身，向着身侧的老道士深深一揖，口中言道：“李真人，往昔多有冒犯，还请您恕罪啊……”
身为教育门徒的凡俗教师，于浩然昔日确实不曾少与这位道教前辈有过针锋相对的争论，言辞之间颇有不敬。然而如今，胡离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对风水命理之道的认知。
“无妨，无妨，世间众人对我辈修炼者多有误会，于居士不必过于客气。”
老道士抚须微笑，显露出超脱尘世的高人风范，然而心底深处却也是震撼不已——今后，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教授给胡离的了。
“胡离，那你可知……于真人此番出行，目的地何处？又将为何事而去？”
说实话，于浩然已年近不惑之龄，此次背离茅山仙宗回归故土，内心同样泛起几分忐忑，故此不禁向胡离询问起来，众多修真者也在翘首以待后续之事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