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逢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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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骨颜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有人想利用不明夜市的幕契阵引起地动，摧毁小华郡，此事你应当知晓了。”
“一月前，我去往北境欲帮助周边村子抵御寒流，不幸误入极凛寒境，途中遇见雪妖族，那时候雪鬼盛行，雪妖族部落四分五裂，我便同他们一起抗敌，穷途末路之际发现了一棵树。”
黎舟元姳：“树？”
纥骨颜轻声嗯了一下回应道：“我从雪妖族口中知晓那是魄树，”
黎舟元姳挠腮调侃，“破树？那破地方那么冷能长出好树就怪了。”
纥骨颜扑哧一笑，
剑灵：“是白鬼魄，”
“哦。”黎舟元姳尴尬地笑了两声，
“千年前微生絮从天神殿摘下神果，将其种在冰雪之地，视为神树，世人都知道雪鬼的异能来自于魄树，却不知雪妖族也是靠这棵神树存活下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妖力也是来自这棵树？”
“嗯。”
剑灵：“还有一个更震天骇地的消息。”
“雪妖以前是人。”
黎舟元姳：“？”
“这个人是指……？”
剑灵：“真真正正的肉体凡胎。”
黎舟元姳讶异的目光不自觉看向白小芷，只见白小芷点头回应，“我阿翁跟我说过，我们青歌部落的祖先曾经确实是边境的一个村民，”
以前她不是没听过人变妖的事迹，但依靠一棵树就能将人妖化还是头一次听。
纥骨颜补充说：“微生絮仙逝，微生家族还未分裂成郑、温两家时，北境一直都是朝廷管辖，后来雪鬼势力迅速膨胀，试图入境，青州举全国之力和微生家族设下那道雪鬼不可逾越的死界，可是他们划界的同时也将北境边缘的村子悉数划进极凛寒境，为了保证死界初次布设后的稳定，当时朝廷选择置之不理。”
“住在极凛寒境的那些人常年与雪鬼斗争，并且在魄树的作用下，里面的人开始异变。”
“为了适应这样寒冷的极端环境，他们的皮肉变得跟雪地一样冰凉，眉心的霜痕从魄树中汲取能量，使得他们有着极强的抵御风寒的能力。”
“而雪妖族为了防止雪鬼的干扰，将所有雪鬼往北方驱赶，后自设护罩，在内环区生活了几百年。”
这期间当然有不少进进出出的修士，
不过都将他们看做怪物，并对其进行大范围的捕杀，
直到雪妖族彻底对人性失望，他们便开始反击，
将所有对雪妖族怀有敌意的人通通绞杀，
从此，人族和雪妖族的战争打响，这一打便是几百年。
“此外，还遇见了十天齐。”
黎舟元姳：“专门等着你？”
“倒也不是，与其是在等我，不如说是他们守在树旁寻求救助的合适时机，时机成熟了，他们恰巧碰上了我。”
“救他们？”
“是树下长眠之人，此人在树下常年被幕契阵钳制，”
“所以他们想让你救他出来？”
“你答应了？”
纥骨颜摇头，“还不清楚里面是何人，”
黎舟元姳心道，这下就说通了，安山村的事情还有途中十天齐多次涉足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他为何从北境出来前往小华，有三个原因，
他虽然未曾答应过十天齐，但若想消灭全部雪鬼确实需要从魄树下手，而魄树上设有幕契阵，他的首要目的就是解开法阵，但她当时并不知道法阵的全观，所以无从下手。后来十天齐告诉他魄树为双生，不明夜市才是主阵，他需要前往不明夜市确认真伪，此为第一点。
在极凛寒境青歌部落族长也就是白小芷的爷爷意外走失，当时部落纷争不断，郑氏又对其大规模搜寻捕杀，白小芷被抓后，青歌部落日渐消弭，群龙无首，青歌部落族长白勒曾在极凛寒境帮助过他，所以纥骨颜决定将白小芷救出来，从而稳定雪妖族混乱的局势，此为第二点。
由于雪鬼盛行，直逼结界，导致北境边缘的村庄寒流大盛，他需要玄冥火阻止雪鬼南下，且寻找走失的青歌部落族长白勒以及重新寻觅魄树的位置，都需要他迈入极凛寒境深处，众所周知，北方深处是个无穷无尽的深渊，多数未知，以他的功力没有办法御寒足够长的时间，瀚餮炎石是他在那样的极寒之地存活下去的保障，此为第三点。
之后他在不明夜市确认双生魄树，确实如此，十天齐说的不假，同时他通过观察魄树，找到了解开法阵的方法，
“那棵树就是魄树？”
黎舟元姳想起来，她入不明夜市前，进行了测试，那棵树是纥骨颜通过打碎了上元和下元的界限才找到的，起先她看出了此树与幕契阵莫大的关联，只不过是个载体，并未多想。
黎舟元姳：“但你总是对此处法阵未卜先知，作何解释？”
“我从未骗你，并非先知，步入此阵，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不过是十天齐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我，而我也是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就好比方府的水下地心，由十天齐布设，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此事，而后依照他的做法推测出郑氏对不明夜市的魄树要有所动作，为了防止小华郡被毁，十天齐在方府设下地心，以地心作为支点，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对准的刚好是双生树。”
黎舟元姳对这个术法有些印象，“地移无象术？”
上古秘传之术，修行者借助地脉运转之势，引地魂，翻转乾坤。他们要将北境和小华郡以地心为定点，将两个地方颠倒过来，此番幕契阵若是被解开，地脉动摇，毁掉的就是北境，十天齐想举此法阵之力彻底摧毁雪鬼的无穷境。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看着火光，也许是披的衣服太厚，黎舟元姳脸颊热的红晕，听着纥骨颜的话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困得昏天黑地，嘴里嘀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妖的妖力……怎么会来自一棵神树啊……”
闻言，纥骨颜眉头微皱，他摇头叹道：“我也不知。”
下一刻，他的手立马伸过去撑住她的下巴，
轻薄刘海下的秀颜气色好了许多，上次被削掉的刘海也长了出来，剪得整整齐齐，
见她已经睡着，清冷的面容再也收敛不住笑，那眼角的波纹盈腻着无可奈何，
前面还在说话，后面倒头就睡。
他一直记得她说过的那句，
不必吃饭也可以吃饭，不必睡觉也可以睡觉，
所以三年未曾进食的他学着接受她的习惯，还在辟谷的他可以陪她吃饭，不愿休息的他也可以陪她休息，
将黎舟元姳安置在树边躺下后，将披风盖在她身前。
他望着星空，从怀中掏出一叠纸，轻轻打开后，一只叶蝶在纸张的按压下固定了形状，
纥骨颜将它捏在手里，
看见上面干枯的纹路，眉眼冷了几分，
那个时候的枯叶蝶，他最心疼，心疼到他没了所谓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