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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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赵庆菊几曾何时，也唤了一声“石…旭…”。
这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要赵庆菊喊，石旭就能听见。
“庆菊……庆菊……我的庆菊……”
石旭仿佛失了神智，在华区里漫无目的的奔跑。
他感受不到赵庆菊的位置了，她也一直不曾回话，造成这种状况的只可能是一种原因——赵庆菊死了。
“庆菊……回应我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到底怎么了……”
不会有人回答的，如果有，大概就是范顺。
“嗯？”
林济愉搀扶着受伤的范顺，他的棍子上，还流着黑血。
那是姚瑞琦的。
很简单的战斗，范顺攻，姚瑞琦只能防，而范顺一旦露出破绽，那就攻守异形了。
姚瑞琦战斗意识低于范顺，所以死了，范顺虽然受了不少伤，但他打的很爽，畅然之后，吞了姚瑞琦的精核，收了屠杀丧尸还收了三颗手掌大小的血核，不敢吸收。现在范顺还压着境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了瓶颈，引来雷劫。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丧尸，由窦老引路，向着张径熔的地点行进。
路过此地，偶遇了失神的石旭。
六目相对，林济愉还有些担忧，反观范顺……
“嘁，he tui！”
装作漫不经心地向石旭啐了口痰，然后直接无视他。
这个举动好像格外刺激石旭，他像头野兽一样鲁莽的冲出来，变成巨大的石头人。
“范顺……把庆菊还给我！！！”
石旭是认识这两人的，巨噬范顺曾战过华区众人，一人托住姚瑞琦、肖子金、赵庆宇和林济愉四人，最后逼到张径熔亲自出手劈开半个身子。而那时的范顺还是个人类异能者。
而止水林济愉，七天前还是华区的人。
“傻逼，跟我有鸡毛关系。”
范顺暗骂一声，一手将林济愉护在身后，让丧尸们全部后撤，一手扬起铁棍，准备应战。
“你还能坚持吗？”
林济愉不由担忧，范顺和姚瑞琦的战斗，赢得并不轻松，实际上姚瑞琦只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如果不是范顺的话，恐怕别人都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反杀。
这就是范顺的恐怖之处，一个痴迷的战狂，一个优秀的战士。
姚瑞琦也同样，他只是略输一筹，所以范顺的伤势比他好不哪去。
“嘘。”
范顺回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头都不回便躲开的石旭下砸的巨拳，铁棍横走，捅穿他的手腕，血液喷涌。
“啊！！！巨噬，巨噬！杀了你！”
“舔狗还会咬人呢。”
范顺轻蔑一笑，尸气化形，成了一件轻薄的紫色铠甲。
这是铜魄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轻薄，只能说范顺尸气不够。
那身铠甲，顺着范顺胸口上的伤疤流出一条缝隙，并不严实，在巨口张开时，铠甲也会张开，不会影响到出招，很不错的专属铠甲。
石旭横肘卧砸下，范顺急忙后撤几步，趁机深吸几口气，高高跃起，撕开巨口：
“「天子诵」。”
巨口中刹那聚起气流漩涡，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狠狠扎进石旭肩膀之中。
那是铜魄姚瑞琦的铜棒，此刻一半棍身已然进入的昔日战友的身体之中，旋转摩擦。
“死！！！”
石旭吃痛大叫，另一只巨石之手顷刻扬起猛攻，范顺不及躲避，被扇飞得无影无踪，石旭那石头身子才彻底倒下，卷起漫天沙尘。
他堪堪起身，拔出铜棒，还没开口惋惜，那铜棒竟凭空飞起，追着范顺的方向飞走。
………
“什么玩意飞过来了？”
我在张径熔屋顶，正想着怎么出场妥当，便看见天上飞着一个像导弹一样的东西。
“洞虚眼！”
“卧槽，范顺？”
看清之后，我便起身去接。
“还有人能打飞范顺？”
“我说！你怎么会飞……槽——”
妈的，没接住不说，还被他砸得跟着一起飞出去。
直到我们砸到树上停下，我才能起来看看他。
可这时天上又出来一道光，看轨迹是冲我们来的。
“你真该死啊范顺！”
我急忙抱着他翻滚移动，想躲开这个长得像定海神针一样的东西攻击，却猛然发现……
这好像还是个追踪弹？
“别动！”
范顺突然大喊，然后正过身子平躺，撕开巨口，那定海神针，就这么冲进他的血口之中。
“吃…吃了？”
“不是，这是我的新能力，把吞下的兵器射出去，然后还能自己飞出去。
这个是姚瑞琦的棒子。
不对，椿哥，去救林济愉，快点，她一个人打不过石旭！”
“石旭？”
“快去！”
“哦好……在哪？”
“问窦老！”
“好好好。”
……
“小苏，我给你一个位置，小林姑娘有危险了。”
某一栋楼的天台上，窦硕章声音有些急促。
“林济愉？在哪！”
那站在边缘抽烟的声音突然一顿，急忙问道。
“这里，钰椿已经过去了，但恐怕小林姑娘撑不到他来。”
窦硕章用神识标记出一个位置，苏诧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从楼上跳下去。
幺鸡：“咯咯？”
蓝蛙：“呱。”
……
“那是什么？”
石头人身体高达五六米，甚至超过了小树，而且他本就冲着南大门来，郜昌自然离着近些，能看见那个身影，开口问道。
“是石旭，我一直没力气使用灵魂烙印，可能他以为我死了吧。”
“嚯，他还挺纯爱。”
“是，所以我不忍心有一丝愧对他，除了爱情以外，我能给的都给他了。”
“哦？包括身体？”郜昌坐在南大门石门框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火把，戏谑看向那个用炎魔锁裹住的跪姿女孩。
“什么话，当然没有，没有爱的话，怎么能交出身体。”
赵庆菊脸色一红，微微偏头，不想直视他。
“哦吼，原来你也是纯爱啊，那这么看来，石旭也不是舔狗嘛。”
“……”
“哦？哈哈哈，赵庆菊，这么一看，你长得还挺嫩的嘛。”
赵庆菊闻声一愣，怒然抬眸喝道：
“郜昌！要杀就快些动手，别侮辱我！”
“谁侮辱你了，夸你两句还不高兴了，真不知好歹。”郜昌一脸无辜，可无论怎么看，都很贱。
“我的心胸还没大到被杀死亲哥哥的仇人夸之后会高兴。”
“啊是吗，不应该啊，你这‘心胸’不是很大嘛。”
“你！”
赵庆菊气的牙都痒痒，咬的嘴唇都在流血，可却拿他没办法。
刘钰椿走后，郜昌渣性尽显，把她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下了烙印，甚至还试过权奴。
而她能做的，只有庆幸郜昌不是干事。
“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啊，就是想看看你。”
“你是这种人？刘钰椿好像不是吧，再不杀我我可就和他说了，他不会嫌弃你的人品？”
“怎么了，我就口嗨两句，对你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杀我！”
“你好看，我不忍心，可以不？”
“那我自杀……啊！！”
一条炎魔锁，狠狠扯下了她纤细的小拇指。
除此之外，还有九条炎魔锁，拴着剩下的九个手指。
十指连心，再坚强的人也忍不住痛出眼泪，何况是刚刚成年的女孩。
“疼……疼……”
“哦吼吼，好疼～疼～”
郜昌一脸贱样，把那根小拇指塞进嘴里咀嚼。
“杀了你……郜昌……”
赵庆菊边哭着瘫在地上，不停哀嚎，毫无尊严可言。
“来啊，锁我啊，你不是挺爱锁我的？
老子就是睚眦必报，我的苦痛，当要加倍奉还！
锁我啊，「 灵 链 」。”
“嗯……”赵庆菊心里委屈无比，手上的痛感好像稍微减轻了一些，声音也变成了啜泣。
灵链，这个曾让她光荣的代号，此刻却成了讽刺她，灭杀她心智的最好利器。
灵链锁不住别人，却被敌人像狗一样锁住。
“冯轩的仇，我也要报。
高建国，刘钰椿，秋千堂，黄辉洪……胡辰。”
“难办，刘钰椿的仇到底怎么报！！！”
郜昌点了颗烟，仰头望天，惆怅万分。
“不报的话，冯轩无法交代，报的话，可他待我如手足……我也绝对不会背叛……
罢了，这次活动，我只做到这里，抗议一下吧。”
……
“让我过去，济愉姐，你懂我的，你也打不过我！”
“不行！”
“为何！为何！！！”石旭突然大声嘶吼……啊，也不算突然，他本身就在崩溃的边缘。“你逃出华区去找那公子苏诧，我还拦过主公，我羡慕向往你的爱情，我认同你的做法，我——啊……”震聋发聩的吼声戛然而止，替换成了沉重叹息。
“济渝姐，你说我石旭，什么时候对不起你？”
“石旭……”
质问直击心神，林济愉也确实懂他的痛，这便是进退两难。
她反问自己，若是身份调换，自己恐怕比石旭好不到哪去。但话又说回来，放他过去，便要去受笑面对责罚，甚至可能破坏了这大好的格局……
但是曾经她就是因为顾虑和怯懦才差点害死了苏诧。
林济愉已经改变了，也想为自己所想的作出实践，哪怕被任何人指责，是苏诧，还是刘钰椿。
“你过去……”
嗯！
她本能地举起十层水幕来，自己跑出几十米外躲闪，才遏制住了心里猛烈的危机感。
她定眼才看清，原来石旭已经出手了，是犹豫的时间太长，而他的时间分秒必争。
……
水，击不穿石。
这是林济愉痛的领悟。
冒着被石头人一拳砸死的风险，击出的水，却连一片碎石都击不下来。
“嗷——”
那石拳又要落下，林济愉的体型在它面前，不及三分之一大小，要躲开这一拳，需要很快的速度。
好在石旭机动性不高，一旦出拳，很难更改方向，不然恐怕怎么躲都难避开。
她一刻不敢耽误，时刻紧绷着神经，石旭一出手，就往范围之外狂奔。
轰——
巨石落下，席卷沙尘，两人的视线就中断在沙尘之中。
咻咻咻！
数枚水滴冲破沙尘，这是林济愉的倔强。
“嗷——”
本无希望的林美女，却听到了石头人的哀嚎。
“他有弱点！”
她继续攻击，直到烟尘散去，却再没听见悲鸣。
有的，只是那已经近在咫尺的拳。
那只手，好大，大到占据她的瞳孔，她的眼中再无他物。
躲不开……
轰——
“你也是那公子的爱人，让他也体会我的痛苦吧！！！”
痛苦，使石旭面目全非，收回了拳，看见那已经深陷土地之中，身体扁了一圈的美人，生不起怜香惜玉的心，只有杀敌的成就感。
他捶打着胸口，用快感冲刷掉小部分悲哀苦痛，通过咆哮发泄出来。
“咳咳……”
林济愉勉强睁开眼，止不住地口喷瘀血，染红了那白皙如玉的脖颈，和淡粉色的卫衣。
胸口压的难受，感觉好像脂肪被打成泥浆，肋骨大概也断了几根，刚才下意识挡住的手臂，骨头彻底断裂，穿破了皮肤，裸露在外。
幸好是丧尸，痛感不那么明显。
幸好是丧尸，有足够硬的躯体。
她可以，但没急着起身，被石旭发现的话，再来一拳，她躲不开，也扛不住。
石旭还在发泄，像个猩猩，任由手臂那个血洞的黑血肆意流出，也不管不顾，大概是身体的痛，远比不过心里的痛。
什么时候，苏诧可以再像这样为我流泪。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石旭一样独当一面。
什么时候，我也能作为一个真正的干部，做出贡献。
石旭身上，就连伤口都是范顺打出来的。
等等，伤口？
感知力还在，我可以感知水在哪里！
林济愉未曾动作，悄悄用尸气修复身体，同时打探着射出去的水，究竟都落在哪里！
果然，刚才那滴水，是攻击在了胸口的血洞上，才能让他疼痛！
石旭发泄完了，看向林济愉。
她丝毫不敢动作，生怕他看出来自己没死。
幸好，他走了。
但他后背上，还有一个洞！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感谢范顺了，那就把这石头人的精核送给他吧！”
她挣扎着起身，尸气尽然轰出，就连躯体的修补都先耽搁下来。
“石旭，只有外面这一层硬，里面仍旧是血肉之躯！”
“我能调动的水，都是尸气所话，就算碎成看不见的珠子，我也能调动！”
“止境之水！”
石旭身上悬挂的水珠，再次爆出尸气，扩出无数水幕。
“这样，哪怕他再出拳，也能拖延些时间，而且这个距离，他追不上我！”
“「雨凭」！！！”
石旭瞪大了眼，缓缓回头，表情又一次露出暴虐。
“死啊！！！”
林济愉已经做好了迎接巨拳的准备，他再快，也有躲避的机会！
她的自信，止在了石旭弯腰的瞬间。
“这是……”
对了！
我怎么会忘记，第一次见张径熔时，他一拳定住了巨大滚石，那滚石就是石旭！
我怎么会忘记……
“战斗时，不要想别的事情，无论出现任何变数，或是失误，你没有悔恨的时间，第一时间去想如何破招。”
这是苏诧那一夜教给她的，可她只觉得那只是个调情的小技巧罢……
这次，她大彻大悟。
因为滚石来了。
这个距离，她绝对躲不掉，甚至似乎已经有了些走马灯……
渝甘办，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头目，也曾为爱拼过命。
童年的大院里，也曾有两个懵懂的少男少女，说过非你不娶，非你不嫁。
可那个美好的过去，已经回不来了。
这个还算美好的现在，我也体验不到了。
哎，或许石旭也有这样的痛吧。
我要死了，死之前也试过了感同身受，好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换到苏诧的位子上体会一下……
我死了，他会伤心吗，会变得像石旭一样吗……
不会吧……不，幻想一下吧，至少让我带着幻想死去……
至少，先让我这漫天的雨，为我流泪吧。
……
“血祭万物！！！血宫！！！”
“「舍掠」！！！”
“操你妈的，你他妈想什么呢！林济愉，你要是死了老子也跟你死！”
睁开眼，满目血红，那幻想的人，几曾何时，也这么抱过我。
“苏……诧？”
“闭嘴，好好疗伤，尸气够用吗，不够用我给你。”
“够……”
血屋突然震荡，平静后，苏诧挥手收回，刘钰椿追着石旭打。
“她怎么样？”
“没事，放心吧。”苏诧竖起大拇指回应道。
“那就行，你带她疗伤，这玩意交给我。
妈的，还他妈挺硬！”
“笑面！还我庆菊来！”石旭怒火更甚，回身一拳轰来。
“舍掠！”
我飞在空中，一记舍掠，舍掉他手上的石块，巨大的灵长类手掌暴露无遗。
鬼面翼一张，在那手掌上不停切割，一直切到没有舍掉的石头上。
他吃痛，用另一只手拍过来，我直接一脚720度回旋踢过去，把那大手弹回去。
反正在天上，我想怎么踢就怎么踢。
“苏诧！林美女还能补刀吗！”
苏诧在干事巨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下头询问，而后喊道：
“能补！她有一式异能已经准备好了！多打些伤口出来！”
我会意径直向石旭脖颈冲去，他那笨重的身躯根本阻拦不了我的双翼，绕到他脖子后，双手缠绕黑雾，再加上速度的加持，成功冲破石块和里面的皮肤血肉，只可惜手不够长，不然就能抓住他脊椎骨了。
但这样恰好能让林济愉补刀。
林济愉受了重伤，这个精核必须要给她，不能让她白白受苦。
想着念着，战意昂然。
手从破出的洞口中拔出来，我转了个身子，将头向下，又插进去。
这个行为让石旭更加痛苦，抬臂要拍过来。
“苏诧！”
我的时间刻不容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杀掉石旭。
因为在洞虚眼中，那个脸色阴暗，用全身压抑着怒气的张径熔已经快要出来了。
他好像也看见我了，这种感觉很不自在，而且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面对菜蚊肌的时候。
我们隔着千米，四目相对，杀意尽显。
但这仍阻止不了石旭的死。
血侍女、血鹰、血链，让石旭的手始终无法扣下，我在其下，扑闪鬼面翼，抓着石旭体内的两块肉，向下冲去。
“动手！”
“「雨凭」！”
石旭的后背，被我撕出两条血淋淋的渠沟，那漫天的水珠此刻显形，凝聚成雨，在无数伤口里，和这死亡沟渠中，蓄满了水。
林济愉一声娇喝，那填满水的沟渠，皆进入石旭的身体，替换他全部的血液。
缺血让石旭意识模糊，但痛苦能让他时刻保持活力。
所以，他体内的水，最终炸开，化为一场绚丽的水雾花——
那是石旭最后的灿烂，他那跟着炸碎的灵魂，在发觉自己将死之时，就开始播放起走马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这一生，永远接触不到光吗……”
“忠，让我身死，死不足惜。
爱，让我心死，痛苦至极。”
“好像，我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
此等恨怨，足以让人的灵魂成为一个厉鬼。
可……
遗憾吧，石旭，丧尸那破碎的灵魂，在去往鬼界的路上，便已消失殆尽。
遗憾吧，你没有机会了。
啊，好像，你就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