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诸葛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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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节讲到青鸾在诸葛府安顿下来，言公子出了点风波，被送到了青鸾跟前求庇护。目前还没在帝京有什么标志性的行动，青鸾也不着急应对，以不变应万变，先尽力搜集各方信息。

安顿好自己院子里的人，青鸾准备带着墨英去赴宴。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仪容，力求完美大气。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争取给这个府里的各位主子能留点好印象，以后要在一起相处不短的时间，大家能和平共处会少很多麻烦。

青鸾带着墨英刚出院子的门，就见到一位美貌的大丫鬟正恭敬地等在旁边。守门的侍卫解释：“这个人自称是赵夫人的大管事，守在这里是准备给小姐带路的。晚宴的时间还没到，如果小姐提前出来，她可以带小姐在府里四处逛逛。”

墨英上前寒暄：“这位姐姐有心了，我叫墨英，你怎么称呼？我们小姐正赞叹府里的景色别致呢，可巧你来了，我们就到处逛逛吧。”

丫鬟很有分寸地回话：“墨英姑娘称呼我为附子即可，是夫人吩咐我过来招呼大小姐的，她正忙着安排晚宴的事暂时走不开。”

两人跟着附子在府邸随意逛了起来，遇到比较特殊的景致，青鸾偶尔有兴致问上一两句，附子回答的很是详细，应该是被特意交代过的，态度一直很恭敬。

墨英则一边逛园子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附子姑娘以药材为名，是赵夫人懂医理吗？”

附子笑着回答：“墨英姑娘还真说对了，我们夫人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是从小痴迷医术，还在家做姑娘时，老太爷就曾经向先帝讨恩旨，允诺我们夫人进太医院学习。墨英姑娘以后在这府里遇到以药材为名的人，都是夫人房里的，好区分的很。”说到这里，附子顿了顿，又刻意交代了一番其他姨娘院子里的人怎样区分：“因为夫人的标新立异，府里的其她姨娘都学了去，比如，二姨娘的人都以花为名，三姨娘的人以颜色为名，四姨娘的人以四时节气为名，五姨娘的人以飞禽为名，六姨娘最简单，以数字标记。老爷听了，还笑着称赞有趣呢！”

墨英明白了附子的意思，这是教她怎样认人呢，对于一个刚来府里的新人，能快速地区分各个院子的奴婢下人，是很重要的技能。附子这是在明晃晃地替自家夫人示好呢。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墨英早就对这里的全员了解过了，而且记住了所有人的音容相貌：“附子姐姐的好意我明白了，以后在府里走动，还得仰仗附子姐姐和赵夫人多多提携，墨英在此谢过。”

······

就这样边逛边聊，青鸾忽然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吸引，问：“何人在吹笛？笛声怎的如此压抑悲凉？”

附子惊到：“这是坤公子在吹笛，没听到悲凉啊！府里的人都说坤公子的笛声很好听。”

青鸾笑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旁边的院门在这时被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带着半边面具的英伟男子：身长玉立，玄色华服，手握一根白玉长笛，此刻的夕阳余晖正好照在他头顶，仿佛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竟然有些许耀眼的感觉。

这是青鸾第一次见到诸葛广坤，印象竟然意外地好：“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青鸾的喃喃自语，逗笑了温润如玉的公子。

附子连忙驱步向前，行礼问安：“坤公子安，婢子带大小姐刚好路过此处。”

坤公子望着青鸾笑道：“没想到大小姐竟是知音，是否有兴趣进来品一杯粗茶？”

青鸾腿比嘴快，顺势就走进了小院，“好啊，正好口渴了。”

坤公子随后跟着，介绍道：“这个院子是府里的公共书房，家里的兄弟姐妹无聊时都喜欢来这里打发时间。不过，此刻没其他人，都在为迎接大小姐各自准备去了。看我这一身锦衣，也是刚刚换上的。”

青鸾回头审视了一眼：“公子气质如兰，已经美在骨子里，华服也只能锦上添花罢了。”

放眼环顾四周，这里的布局还挺别致，花木交错，小桥流水，朗庭曲折蜿蜒；分功能建成了一座座独立的小楼，青鸾在此见到了“棋室”，“琴房”，“茶肆”，“书阁”以及“墨轩”等大小不同、风格迥异的建筑。坤公子带她们来的是煮茶品茗的地方。

青鸾吩咐墨英和附子去提水烧火后自行离去，她想和坤公子单独品茶聊天。

通过交流，青鸾发现，这位坤公子真的是学识渊博，而且极善音律，还有一副好嗓音，唱曲应该很好听。青鸾问：“坤公子出身名门，什么都有了，为何还郁郁寡欢？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吗？”

坤公子说：“就因为什么都已经拥有了，才更加迷茫前路。敢问大小姐，是否也有同样的困惑？您的位置，站得比我还高。”

青鸾笑笑说：“我可没有你幸运，虽然出身高，但是，待遇并不高。让我来猜猜，坤公子抑郁的是锦衣夜行，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吧？在朝堂翻云覆雨是每个文人最大的追求，而你因为出身却不能参与，又因为家族掣肘，不敢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害怕后果承担不起，所以只能拼命压抑本心，迎合别人的同时，也渐渐放弃了自我，所谓的悲凉也只是祭奠真我而已。我理解的可对？”

坤公子认真地看着青鸾，说：“我们诸葛家族，历代以来，就数嫡出女子最为出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小姐确实胜我良多！请大小姐指点迷津。”

青鸾笑笑：“据说，在草原上，狼只要跑得过速度最慢的羚羊就可以吃饱，而羚羊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跑赢速度最快的狼。目标不同，结果当然有差异。如果当初诸葛先祖要献祭的是男孙，结果肯定是男孩子更加优秀。不过，听坤公子的语气，对嫡系女子的出色，并非完全是赞美，难道你与嫡系有什么芥蒂？”

坤公子没说话，只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青鸾看到坤公子面具下的脸，只能用半边谪仙半边魔鬼形容，“你的脸为何中毒？时间可不短了，以诸葛家族的能力都无法解开的奇毒，确实难得。”

坤公子说：“相貌有损，不能做官。但我的心结并不在皮囊。”

青鸾：“哦？难道你毁容与嫡系有关？愿闻其详。”

坤公子伸手提起烧开的铜壶开始泡茶。世家公子的底蕴确实了得，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青鸾品着香茶，再次问道：“你是怎么中毒的？”

坤公子回：“我小时候相貌与嫡系二小姐有几分相似，曾经被打扮成女孩子陪伴二小姐一起去天机寺祈福。父亲嘱咐我，二小姐记事之后，从来没见过自家姐姐，如果她喊我大姐，一定要应承。果然，二小姐见到女装的我一直纠缠，吃饭，睡觉，玩耍都要粘着我。直到回程前的晚上，二小姐说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好去处，非要拉着我去看看。结果，在山上，我们遇到了一群毒蛇，最危险的时候，二小姐挡住了攻击我的毒蛇。后来，我们被暗卫及时找回，我安然无恙，二小姐却生死一线。为了给二小姐试药，我就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还好，二小姐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

青鸾问：“你们当时几岁啊？”

坤公子回答：“都是四岁半，不到五岁。诸葛家的女孩子天生就比一般人聪明，不到五岁就会用计谋，不得不服啊！”

青鸾说：“既然坤公子已经想通其中的关窍，有过委屈怨恨吗？”

坤公子说：“开始没有，还一直心存感激。直到十岁我才想明白其中的奥秘：二小姐必定是把我当成了从未谋面的大姐，她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嫡系小姐要献祭的事情。她要让人知道，谁才是更优秀，更善良的那一个。而被认定是大姐的我，应该去献祭。当时的我因为感激二小姐的救命之恩，是主动试药的。呵呵呵······但是想明白被坑的前因后果，我就再也没被别人算计过，哪怕反抗不了的局，也是心中有数。客观地想想，二小姐也没错，她只是想活下去，罪魁祸首是把我们当牲口祭祀的皇家人。也不对，是诸葛家族的老祖自愿献祭的，我们作为他的子孙，生命都是他给的，更是无从怨恨。所以，我很憋屈。”

青鸾又问：“不到五岁的小丫头能耐不小，她从哪里找来的毒蛇？怎么就能保证自己死不了？一个从小就显露智慧的孩子，诸葛家族确实舍不得推出去送死。”

坤公子说：“我哪里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是五年之后想明白的，当时的很多细节，以我不到五岁的能力，是远远理解不了的。”

青鸾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作为男孩子，没有生命威胁，是你们的幸运，确实没什么可怨的。我曾经问过家主，有没有男子被献祭。想知道家主说了什么吗？”

坤公子问：“从来没听说过有男子祭祀，家主难道有第二种答案？”

青鸾：“家主说，曾经有个天生痴傻的嫡系血脉被刻意打扮成女孩送到天机寺验证，结果，天机寺只在乎是否为嫡系血脉，不在乎男女。你说，如果这个消息被嫡系小姐知道后会发生什么？”

诸葛广坤有点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即便是真的，家主又如何会告知你？”

青鸾神秘地笑了笑：“因为我就是祭祀的终结者！”坤公子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怎样问，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青鸾不打算给他解释原因，凤主的事干系重大，有资格知道的人还不包括坤公子，“相信这个秘密能治你的心病。家族里应该有让你不得不妥协的人，被选定的祭祀者不但被皇室锁定，还有天机寺插手，但是最终的选择权却在诸葛家族，这就是你不敢明面反抗的原因吧？怕你在乎的人被选中。现在，没了祭祀，你就没了桎梏，诸葛家族也就困不住你这条潜龙了，我的猜测可有错？”

坤公子苦笑地点点头：“确实，我有不得不为之妥协的人。”

青鸾说：“坤公子，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连你父亲都不知道的消息：现在，整个家族以我为主。”

坤公子显然很震惊大小姐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不解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拱手作揖：“恭贺大小姐！家族有大小姐如此出色的继承人，是诸葛族之幸。”

青鸾盯着坤公子的俊脸，说：“坤公子，你觉得，我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坤公子尴尬笑笑，说：“不知，愿闻其详。”

青鸾严肃地说：“我在对家族势力清查的时候，发现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外力在渗透诸葛家族的各方面势力，如果没有家族核心人员的配合，这股外力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坤公子能否告知，这个家族内鬼是谁？”

坤公子镇定地问：“大小姐怀疑谁？不会是我吧？今天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不知大小姐的敌意何来？”

青鸾说：“你有两处明显的破绽。第一，你用笛声引起我的主意力，是想探查嫡系大小姐的底细吧？有点刻意。第二，两年前，我在黑市见过你，我说怎么查到最后线索断了，原来有诸葛家族庇护。”

坤公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说：“大小姐如何就确认我是你在黑市里遇到的人？怎么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青鸾：“这么说，坤公子是承认自己混黑市了？我认人靠的可不是眼睛。而且，我跟踪人的时候不可能被发现，你不知道我很正常。”

坤公子：“以大小姐的本事，既然能当面说出我是黑市的人，想来也没有我抵赖的机会，从不敢小觑嫡系小姐的本事，还是低估了你。今天大小姐给我说这么多家族内情，又明言我是内鬼，是想处置我吗？”

青鸾：“你今天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我面前，是想利用嫡系小姐不甘心被祭祀的心里，准备拉我一起下水吧？今天不准备把你怎么样，之所以有心情和你啰嗦这么多，是因为，据我调查的消息可知，坤公子是个能力非凡的人，家族的人才我不想往外推，更不忍心轻易摧毁。现在诸葛家族归我掌控，坤公子不如悬崖勒马，你想要的，我可以满足，不比你冒着生命危险背叛家族来的容易？相信我，一条道走到黑，结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坤公子定定地望着青鸾，无语。至于其内心里的权衡利弊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最后，青鸾告诉坤公子：“你的容貌，可以恢复，相对于嫡系女子用性命回报家族而言，你带着面具生活几年，算是福利，没什么委屈怨恨的。家宴过后，你去我院子里找言公子，告诉守门人，是我让你去的，他会把你带到言公子面前。有我的面子，他会帮你彻底解决问题。”

看了看天色，坤公子又带上了面具：“多谢大小姐！我会去的。现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到时间该去晚宴了。”坤公子的回答表明了他不想与青鸾为敌。

坤公子指路，与青鸾并排而行，墨英和附子紧随其后，几人很快到了晚宴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