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民聚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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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肚子好饿。”
全身由破布条组成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小孩的身上。
月红看着自己的女儿，灰白的脸唯独剩下黑色的眼珠也马上溢出了泪水。
肚子的叫声以及轻微的疼痛无一不在叫嚣着饥饿，月红红了眼眶。
周围全都是或躺着或是呻吟的流民。
他们的脸上正因为饥饿而飞快流逝着生机。
甚至有人虚虚的躺在地上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月红勉强站起身，她看着周围不少饿得不行的人，将孩子安置在墙角，又盖了好些草将其掩了起来。
“花花，再坚持一会，娘马上给你出去找吃的，乖乖待在这里啊。”
月红回头看了一眼孩子，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
泥石筑成的高墙在月红身前出现。
她仰望着紧闭城门的黄县，城墙上有巡逻的士兵，每个人手上都举着弓箭。
他们的箭就这么直直的对着月红在内的十几名流民。
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在城门下。
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他们口中的呼喊声愈演愈烈。
“大人，求求你了，放我们入城吧。”
“大人，高抬贵手，救救我们。”
“大人，我已经七天没吃饭了，我撑不住了。”
“大人……”
月红是众多流民中的一员，她张了张嘴，脸上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每个人的声音都带着虚弱，汇聚起来却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声响。
刚开始还都是求救的声音。
后面见城门久久不开，他们的求救变成了怨恨。
“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凭什么你们在里面吃香喝辣的，但连一口粥也不给我们喝。”
“上天不公啊。”
“什么狗皇帝，狗官，一个个见死不救。”
……
流民的话语越发恶毒。
月红亲眼看见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冲了出去，在城门那用身体的力量试图撞破城门。
月红看着城墙上拿着弓箭的士兵，又看着周边飞跃而去的流民。
她咬了咬牙，加入了流民的队伍之中。
无数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裹挟在了队伍里向城门冲去。
明明十分虚弱的他们为了活命竟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此刻黄县的县令徐则州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见下方的情势已然控制不住，他终于是不忍的别过头来:
“放箭。”
“是，大人。”
随着徐则州的一声令下，无数箭矢从士兵手中射出，落在了冲在最前方的流民群里，很快就有人倒下。
流民纷纷被伤人的箭矢惊到。
他们看着真正的箭就这样朝他们飞来，最后撑的一口气莫名便散了，方才被激出到孤勇一下子就泄去了。
月红看着箭矢就射在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地上。
她虚浮的脚步随着身体一并软了下去。
月红跌倒在地。
所有的流民都被因为箭矢死去的人吓着了，他们看着墙上的士兵，停止了用身体撞击城墙的动作。
有人呜咽的声音传出，慢慢的，流民群里传出了一片无奈的哭声。
流民逐渐散去。
徐则州知道，城里的粮食只够这么多人吃。
如果他不下令放箭那么这些流民冲进来，会造成更多的伤亡，他护不了所有人，他只能这么做。
徐则州自下令便回不去了。
无故杀民，徐则州的官途到头了，他本来想撑到下一任县令的到来，但是现在他的仕途算是被自己亲手毁了。
徐则州并不后悔，只是，他舍了前途更对不起妻儿。
月红浑浑噩噩的回到安置女儿的地方，她捂着肚子，没有带回食物。
干粮吃完了，野菜被挖完了，连草根也被刨走了。
月红作为流民中的一员，她努力的想找寻一点食物哪怕是一块馍馍也好。
而现实不尽如人意，月红往山上走去，就地埋葬了自己的孩子。
这边没有生机，她们就往有生机的地方走，总能找到生机的。
月红如是想着。
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眶迸发着鲜红的血丝，手指间冰冷的温度以及僵硬了许久的瘦小身子无不残忍的告诉月红。
她的孩子，还只有八岁的孩子死去了。
是饿死的。
五月的天正午还悬着圆日，光热迫切的往月红的胸腔里钻。
无论多么温暖的阳光此刻照在冰冷的躯体上也捂不热这小小孩子的身体。
月红连泪也不再可以流下，无尽的悲怆吞没了她。
此时在黄县的前方以及广厦城里，无数如月红和女儿这般的悲剧在不断发生。
一场灾祸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
——
穆清走得不算匆忙，小牛村的地契和其他田地被一起收了回去。
穆清临走前打包了一大堆的种子，剩下的各种植物穆清也没有摧毁。
穆清不知道盛京会不会有天灾，这些稻谷留着也好比毁去来得好。
刘芸、穆山还有于氏以及穆清的兄弟姐妹，一行人加上张嬷嬷等仆从部曲一共几十人。
穆山其他小妾都打发走了，仆从也大多让其离开了。
本来穆山是打算让私养的部曲也打发走一部分。
但是穆清坚持留下了这二十名部曲，还将一些识字的仆从留下了。
穆山这么多年没出门可能不知道外面世界险恶，但是穆清知道，现在世道不好，人心最难以揣测。
穆家没什么钱，但是养的这些部曲之前是从范徽甫那找来的，人品可以相信。
如今养了这么多年，算是忠于穆家。
穆山政治敏感度还不错，可是面对一些政治之外以及为人处世方面倒是迟钝。
这也是穆山这么多年，他的同门陆续爬到了三品四品高位，就他还止步六品的原因。
一路上，眼看穆山安排的事宜出了各种问题后，穆清索性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
穆山也不在意自己儿子越权，反而高兴穆清的能力。
一队人马走走停停。
路上见到了不少流民的尸体，在靠近黄县的路上，流民的尸体更加的多了。
沈陌言此刻已经在队伍中。
穆山一开始对沈陌言和这些孩子的到来有些惊讶，穆清解释许久，说自己之前看这些孩子孤苦伶仃就收留了，她会自己出钱养，不会动用穆家的钱财。
穆山自此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小儿子了，特别是自己的儿子好似还瞒了他不止这么一件事。
不过还是因为有亲情的滤镜在。
再加上穆清之前打的神童名声实在印象深刻，穆山也就由着穆清去了。
这是沈陌言第二次看见这么多的尸体，第一次就是在修仙界的斩魔之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