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此去经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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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通源城的援军还是没有消息。”一名副将来到帅帐中说道。此时赵昀辉率领的清川援军已经被游牧骑兵围困了三天之久。起初，在乍一看到大批的游牧骑兵之后，赵昀辉就第一时间发出了向通源城示警、求援的信号，这一百多里的官道上遍布着许多清川驿站和烽火台。由于北境战事中游牧大军有北玄王的协助，所以清川建立的十数座烽火台根本没有派上用场，而此时松江以南的清川军由于已经得知了大概战况，所以离此地最近的驿站的军士在看到赵昀辉的信号之后果断点燃了烽火台，并且派人赶紧向通源城的驻军报信。很快，一座座烽火台被依次点燃，通源城的清川军在看到一道道狼烟之后也是直接进入了战备状态。
在看到狼烟升起之后，组织军队边打边退的赵昀辉也是松了口气，只要通源城及时派其余大军支援，自己这一部就可高枕无忧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通源城的城守上将军看到狼烟示警之后和赵昀辉一样选择了当缩头乌龟，直接是命令所有军队进驻城内防守，因为在他看来这短短的几天时间游牧大军不可能有大批部队渡江，以赵昀辉的八万兵力足以应对各种危险，定能全身而退；反而是游牧骑兵以速度见长，如果自己的部队贸然出击很有可能被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抓住机会冲破防线，思虑之下他也是力求稳扎稳打，所以根本就没有派军支援的打算。
而那高耸入云的烟柱左大都尉乌合台自然也是看见了，此时的他相较于赵昀辉心中要更加焦躁，毕竟自己孤军深入清川腹地，可以说四面八方全是敌军，而且在兵力上自己并不是很占优，十万打七万，如果敌人避战不出固守待援到时候自己就骑虎难下了，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此时的游牧和清川一方对比过后还是清川占据绝对的优势，虽然游牧骑兵的战斗力和凶悍程度要远超赵昀辉率领的清川军，但是毕竟是客场作战，而且乌合台一直认为眼前的清川军不过七万人，而且通源防线中也仅有十万人，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清川大军就已经达到了九万之众，几乎和他人数相当了，而且通源防线周遭的驻军在经过赵昀辉前几日的一番调动之后除却防线内的十万人，还有五万人随时可以出击，如此一来一旦清川军汇合夹击，那么胜负难料。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通源防线根本就没有派兵支援的意思，清川再一次将翻盘的机会拱手让出，好在的是在游牧骑兵的追击之下，赵昀辉也算指挥得当，以极小的伤亡率领部下退到了一座小山上待援，但是此处可以说是兵法上的‘死地’。
虽然说拣选的这处小山山顶有山泉溪涧不必担心水源问题，而且居高临下更方便打击敌人，游牧士兵却需要仰头攻击，但是如果一波冲击之下没有冲破敌人的防线再想退回山上就很难了，而且粮草一旦吃完那就只能啃树皮了，可是赵昀辉对于援军抱着很大的幻想，所以他也是十分果断的命令军士登山防守。就这样，两支大军就围绕着这座小山僵持了起来。
在被围困的这几天里，赵昀辉还比较踏实，毕竟携带的粮草充足，而且水源不愁，自己只要坐等援军解围就可以了。而左大都尉乌合台却是如坐针毡，本来他是打算利用己方骑兵的优势将这股敌军分割包围个个歼灭，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玄武岩’港的一万败军非但没有被那几日的战斗吓破胆，反而是打出了血性，看到己方出现之后直接抄起武器迅速组建起了一道防御骑兵冲锋的防线，就这么一轮阻击下来，赵昀辉的部队已经建立好了完备的阵线，无法之下乌合台只能将他们逼到了山上。
这几天里，乌合台向四面八方派出了许多斥候游骑，由于担心随时到来的清川援军，所以即便是组织了几波攻势可是在心有旁骛的情况下全都被山上的清川军击退。山上的清川军看到这种情况，很多将领都建议赵昀辉集中兵力伺机突围，但是全被他一一否决了，毕竟在他看来只要等着援军到来，己方就能以很小的代价击溃眼前的游牧大军，何必去拼命呢，可如此一来这波清川援军也是丧失了最后逃命的机会。
就在赵昀辉等待援军的时候，乌合台派出去的斥候游骑也已经回来了，据他们的线报来看，周遭一百里内没有任何清川军的影子，有胆大的士兵抵近到通源城不足十里处观察，发现虽然城中兵马很多，但是并没有出击的意思。听到消息之后，许多万夫长都建议乌合台不要犹豫立即发动总攻，不然等敌人反应过来派出援军那么自己就只能丢掉这块到嘴的肥肉向后方撤退了，一旦变成拉锯战、消耗战那就是清川帝国最喜欢看到的了，而乌合台思虑良久之后抬头说道：“好，那就即刻发动总攻，全军备战！”
“遵命！”听到左大都尉的命令之后，大帐内的万夫长全都领命而去。由于所有的游牧士兵已经憋屈了三天，所以在听到将令之后速度飞快地整备完毕，十万大军整齐列阵在山坡之下，所有弓弩手手中的强弓劲弩全都指向了山上，看到军队准备完毕，乌合台也是手中弯刀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游牧大军虽然彪悍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所以每次攻势开始之前都是先用火箭引燃树木、草地以此来打击清川军，这一次总攻也不例外，只不过是由于之前数波的火攻此时山上许多地方都变成了焦土，所以效果并不明显。山上的清川守军也早就注意到了山下的动静，再加上山上水源充沛，面对这种情况清川军根本不慌，水龙队反应迅速，很快本就不大的火势就被扑灭了，一众盾牌手、弓弩手和长枪手也组成了一道防线阻挡游牧大军的攻击，赵昀辉也只当游牧军队像前几天一样只不过再一次发起了无谓的攻势罢了。
火势扑灭之后游牧大军乌合台的指挥下继续向山上推进，而且此次攻势和前几日有很大不同，众多游牧士兵手持从清川北境七州缴获的大盾组成了一道盾墙向清川军的阵地推进，如此一来清川弓弩的威力被大大抵消了，而在盾墙后面则是手持强弓劲弩的弓弩手，游牧大军也是战术明确，根本不进入枪林的攻击范围，远程打击力量则是伺机而动。手持强弓的士兵负责和敌军对射压制清川守军，而手持同样缴获自清川军械库里的强弩的士兵，则是伺机狙杀身子探出盾盘防御范围的清川军士，而掉以轻心的清川军则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本就不大的阵地又被向后压缩了不少。
“上将军！那群蛮子此次攻势凶猛！兄弟们有点顶不住了！”一名副将看到战况胶着，赶紧冲进帅帐内禀告。
“顶不住也要顶！山上就这么大地方！退去哪！命令骑军备战！”听到战况的赵昀辉也是焦急了起来，赶紧传令骑军整备。
很快，清川军的骑军全部整备完毕，可是等到赵昀辉来到帅帐之外之后也是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漫山遍野的火把正从四面八方向山顶涌来，而且山脚下也有许多火把排成整齐的军阵严阵以待，想必那些就是游牧大军没有出动的骑兵队伍。看到眼前的景象，赵昀辉又有些踌躇了，毕竟他常年在京畿防区附近任职，在边塞轮值之时也没有赶上和异族、他国的战争，最多就是剿灭一些山匪，此次率援军出征也是家族在朝中斡旋出力，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松江北岸会尽数失守，都想着如果在支援北境的作战中斩获一些军功即便是品阶无法擢升，但是爵位却能向上奔一奔，就这么一位‘和平将军’在面对两个帝国，两个文明之间的血腥碰撞之时早就失了方寸。
心神大乱之下他再一次昏招频出，竟然想着让骑军下马步战，意图用人数来挡住游牧大军的进攻，可若是一味防御那么敌军如此猛烈的攻击迟早会击溃清川的防线的。看着攥着马缰绳身子微微颤抖的赵昀辉，两名骑军将军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心一横说道：“上将军！末将以为应该趁现在敌军推进组织骑军冲击！虽然山上坑洼之地较多限制了骑军作战，但若是如此一味的被动防御迟早防线会崩溃的，今晚的攻势绝对不同寻常啊！”
“可，可是我们的援军应该到了，到时候，到时候……”可是赵昀辉还在心心念念通源城的援军。
“上将军！快四天了！没有援军了！赶紧下令吧！要不就全完了！”在看到主将如此作态，这名骑军将军也是心急的直接打断了他。
“那，那，你们自行组织部下攻击。”不得已之下，赵昀辉小声说道，随后他就蹒跚着走回了自己的帅帐，两名骑军将军得令之后赶紧组织部下同时还不忘嘱咐一部分人马看好上将军如果战况急转直下就带着他伺机突围。两名将军翻身上马，也不多言语，直接是策动马匹向山下冲去，由于山路崎岖而且坑洼很多，本不适宜骑军冲锋，尤其是黑夜里看不清的情况下，一旦马蹄踏错连人带马绝对是骨断筋折的下场。但是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么许多，防线摇摇欲坠，如果再不分担压力一旦防线崩溃那就是全军溃败。
很快，冲锋的清川骑军来到了游牧盾墙的面前，虽然路途上已经折损了将近三成的骑军，但是因为敌军也没有想到清川骑军居然敢在山路上冲锋，所以突袭之下正面的盾墙被冲开了无数的缺口，手持长骑槊的清川军士手中武器挥舞间带走了周遭无数游牧士兵的生命，借着这股反冲的势头，后面的清川步卒也是趁机将防线重新压了出来。
但既然是总攻，乌合台肯定做好了万全之策，面对清川骑军的凶猛攻势，他赶紧命令正面的游牧士兵让出一条通道，同时在左右两侧继续用弓弩打击清川军，同时山脚下的游牧骑兵也是组成了一个口袋阵就等清川骑军一头撞进来。领军冲锋的骑军将军发现面前的压力渐渐减轻，所以他也是打算在冲杀一阵之后就向侧面迂回撤退，可就是这么一时的贪心却是铸成了大错。
原来游牧大军在攻到半山腰之后又设立了一处临时营帐来指挥接下来的作战，此处的游牧将领在看到清川骑军半数已经冲入己方的包围圈之后就赶紧向乌合台发送了进攻的信号，等候多时的游牧骑兵直接从侧翼启动试图从中将清川军一分为二，在山顶的清川军士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也是赶紧示意骑军撤退，但是为时晚矣。一股游牧骑兵如一柄尖刀一般直接插入了清川骑军阵中，面对从侧翼袭来的敌人，手中本来一寸长一寸强的长骑槊此时也是丧失了用武之地，反而是游牧士兵手中的弯刀更实用，刀柄挥舞间无数的清川骑军被砍下马来，在看到敌军军阵以乱之后，蓄势待发的游牧骑兵主力又是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本就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清川骑军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在憋了数天的游牧骑兵看来，眼前的轻清川军士全是大把大把的军功，所以在作战之时全都悍不畏死，而清川骑军被包围之后却是士气大跌，如此此消彼长之下，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援军中三万有余的骑军部队全军覆没。
在消灭了敌军的机动力量之后，乌合台却是出人意料的结束了攻势，并不是他想要放山顶的清川军一马，而是命人临时打造的投石机和跟在后面的车弩、火炮明天一早就可以抵达。反正通源城已经察觉了自己组织起了防御，那么兵贵神速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必要了，还不如用较小的伤亡吃掉眼前这波清川主力，己方已经在山脚站稳了脚跟，敌军没有了骑军根本不可能冲破防线，所以目前的局势对于清川军来说是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