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屠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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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毫无荣誉可言。
——《大陆战争史·第一次陆迦东征》
‘众将谏言：“暂避其锋芒。”帅反问：“吾避其锋芒？”众将恁言，帅遂点亲卫铁骑五百夺营而出，又命锦衣精骑大统领李守琛领兵两千骑随帅穿贼之中，取首而阵；后西域游击上将军王威领五千骑、万余游骑自北驰援，龙怒营千余铁骑自南而至，摩贼之垒，斩馘而旋。左右横集，而兵气初锐，马逸不止，弓矢三注而连发，长剑四按而无前。自朝至于日中，阵斩七千余级，生俘万人，其余贼众皆溃逃。’
这是当日锦衣精骑书记官对于这场西域会战中一处小战场的记述，虽然这寥寥数百字描述了慕云华干净利落地击溃了陆迦北方军团的援军，但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却远没有如此的轻松写意。
在得知陆迦北方军团出现后，包括慕云华在内的一众清川将领都是心下一惊，毕竟此时正面战场上清川两翼骑军的局势急转直下，如果在溃败之前不能顶住陆迦重骑兵的冲锋扭转局势的话，恐怕中军的步卒营也会被顺势击溃，况且此时慕云华手中只有自己的亲卫营、龙怒重骑营、塔字重步营和虎翼轻骑营一万多人作为预备队，能够调动的兵力少之又少，在这种时候敌人却等来了一支生力军，这个消息称之为噩耗也不为过。
慕云华不顾身旁略显骚乱的清川将领，对着天云门的女弟子问道：“不知这位仙子前来所为何事。”
“大元帅，我还是来晚了，我也是才发现敌军居然有重装骑兵掩藏于冲锋骑兵之后，可眼下贵军已然知晓了，唉，实在是惭愧。”
“仙子不必如此，战况紧急，等此战过后我再答谢贵派诸位弟子。”言罢慕云华也是不再理会天云门的女弟子，举起了耀阳镜看了看已经行动的火器营和龙怒营部分重骑兵后淡淡地说道：“去，取我的战甲和武器来，命塔字营全营向我军南面转移，帅府亲卫整军随本帅出击。”
“元帅大人！敌军来势汹汹，我军目前正面战场形势不利，不如先避其锋芒，稳住正面局势后再做打算！”
“元帅大人！万万不可啊！”听到慕云华要亲自披挂上阵后，众将也是顾不得争论齐齐劝诫道。
“我先避他锋芒？呵呵，避其锋芒不如毙其锋芒，李统领。”
“末将在。”听到点到自己，一直待在慕云华身边锦衣精骑大统领抱拳应道。
“你率虎翼营两千骑兵跟在我后面，先行用弓矢攻击敌军援军，掩护我府上亲卫冲锋，待本帅率军凿穿敌军战阵后你继续跟上突击。”
“慕帅，不如我率领亲卫重骑兵冲锋，王副统领率虎翼营跟在我后面，你继续坐镇指挥，我锦衣一部还没有羸弱到需要大元帅亲自披挂上阵的地步吧。”
“帅府的亲卫你指挥不动的，况且如果敌军的北路大军成功和中军会师或者袭杀至此的话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就按我说的来吧。”
“这，末将领命。”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李统领也顾不得插科打诨，领命而去，就在慕云华部署的空当，手下的亲卫也已经将他的铠甲、战马领了过来。
“塔字营全营防守我军南侧，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出击！虎翼营其余人马向火器营方向移动，如果北面或者正面任何一处战场溃败，只要火器营还在，至少能帮助我军大部有序后撤，龙怒营其余人马视情况驰援正面战场。”慕云华边说边在手下的帮助下穿上了自己铠甲，眼看后续部署已经安排妥当，他也是翻身上马，对着其余将领一抱拳随即策马向着自己的亲卫奔去。
慕帅此次西巡只带了五百名帅府亲卫，此时这五百人皆人马具甲，整齐列于山坡下，打头一人更是擎起了‘慕’字大纛。慕云华的帅府亲卫可以说只是效忠于慕帅本人而不是清川的皇帝陛下，在亲卫队建立之初，也不是没有心怀叵测之人向神英帝进谗言道慕云华在京畿之地拥兵千余人，而且装备之精良不亚于玄霜军，况且京中拥有如此众多私军的只此一家，恐其心怀不臣之心，但是神英帝则是淡淡地回应道：“这千余人中的将领，皆来自于随朕和元帅参与过收复圳星之战的骑军部队，况且也是朕命慕帅组建的帅府卫队，卿还有什么问题么。”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诟病此事。
“元帅大人，帅府亲卫五百人已经集结完毕。”那名擎着大纛的军士对着慕云华说道。
“诸位，随本帅冲阵！”慕云华本就话语不多，此时面对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是没有多言，只是大手一挥随即带头向着陆迦北方军团冲去，这五百名亲卫跟随慕云华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自家主将的脾气，当下看到慕云华一马当先夺营而出，也是全部紧随其后组成了冲锋阵型，一起向北疾驰而去。
眼下的战局对于清川一方来说可以说是不利到了极点，正面战场上，大执政官麾下的重骑兵军团所向披靡，锐不可当，在用手中的轻骑兵消耗掉了不少锦衣精骑的精锐骑军之后，已经完全冲锋起来的黑甲重骑直接杀进了清川骑兵部队之中。面对陆迦重骑兵手中那五米多长的骑士枪，锦衣精骑轻骑营的武器、铠甲根本不够看，不少军士都被长枪挑飞了手中的骑槊紧接着就被穿透身体从马背上挑落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陆迦重骑兵更是抛弃了手中的骑士枪，一手带动战马的缰绳，另一手抄起尖头锤，肆意锤杀锦衣精骑的骑军，虽然后面的清川军士反应迅速，赶紧抄起腰间的劲弩对着陆迦的重骑兵就是一阵攒射，尽量避面和其对冲或者在马上近战，但是陆迦重骑兵军团配备的黑甲由三层组成，而且都在要害部位镌刻了防御用的魔法阵，所以锦衣精骑的箭雨除了强大的冲击力令陆迦骑兵身体稍微顿挫了一下之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也仅有十几人因为控马节奏被打乱被清川的士兵从马上击落或者自己掉落下战马，但是两支黑色箭头的整体冲锋势头依旧不减，如此下去清川两翼的骑军部队迟早会被凿穿；而在北面的战场上，陆迦北方军团也是有将近一万人的大批骑兵正齐齐向着慕云华的帅台冲锋而来，在其身后不足十里也跟着三万多人的步兵、弓箭手，这五万人的到来令本就兵力捉襟见肘的清川大军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慕云华也是不得已率领五百人的亲卫对着数千人的敌军先锋部队发起冲锋。
“传令！瞄准敌军重骑兵部队和弓弩手随意射击！动作快！”就在清川全线承受极大压力的时候，自开战以来一直蛰伏着的锦衣精骑火器营此时也是终于露出了獠牙。在得到慕云华的命令后，早就按捺不住的火器营迅速将神武大炮和破天神弩推上了坡顶，在本就以平原为主的地域中一个小制高点就足以俯瞰整个战场了。面对危急的战场形势，火器营主将根本等不及全部火炮、床弩准备好再进行齐射，毕竟右翼的骑军战场已经是犬牙交错了，现在射击就已经有很大概率会误伤自己人，要是再放任陆迦的重骑兵往前冲锋一阵那估计真的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了，在得到命令之后，火器营也是全营迅速开火。而听到神武大炮的轰鸣声，正在领军冲锋的慕云华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又催动了几下胯下的战马。
在清川军士听起来振奋人心的大炮的轰鸣声对于陆迦大军来说却是致命的音符，伴随着“轰、轰、轰”的巨响，神武大炮的炮弹相继砸在了清川右翼冲锋的陆迦重骑兵的军阵之中，虽然无数清川骑军也被波及毙命，但面对威力绝伦的重炮炮弹，原本所向披靡的陆迦黑甲重骑兵此时也是招架不住，本来整齐冲锋的阵型一瞬间几乎就要溃散开来，如果不是重骑兵军团堪称陆迦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估计在这一轮炮火打击下就会形成溃败之势，可即便如此，陆迦的重骑兵也直接减员了将近四分之一，毕竟铠甲的防御力再强在面对大口径火炮时也是束手无措。
就在其余陆迦骑士努力控制马匹继续结阵冲锋的时候，清川的大型床弩又射出了一枝枝巨大的弩箭，第一波的十几枝几乎全是对准陆迦重骑兵激射而来，无数陆迦和清川骑兵都被巨大的弩箭贯穿了身体，有的弩箭甚至射穿了足足六名军士才钉在地上，由于两军阵型过于密集，火炮和弩箭造成的杀伤被无限放大，许多人都被倒下的战马或战友绊倒，最后死于后续骑兵的践踏，众多士兵眼看形势不对也是果断弃马，下马步战。但是，身披超重铠甲的陆迦骑兵一旦被打断冲锋或者下马近战，那么那身防御力绝佳但是笨重无比的战甲反而成了累赘，人数本就不如锦衣精骑再加上遍地尸骸的战场更是令本就不灵活的陆迦重骑兵雪上加霜，经常是数人围攻一名陆迦重骑兵，一旦被击倒那么这名陆迦骑士就丧失了站起来活下去的资格。而看到己方局势占优之后，火器营也是果断停止了对陆迦重骑兵的攻击，转而用神武大炮轰击其后方，着重打击迂回了一圈正重新切入战场的陆迦轻骑兵，试图彻底阻断陆迦军队对于右翼重骑兵的救援，而破天神弩则是调高仰角对准了中路的陆迦弓箭手军团，一瞬间清川的整个右翼战局又形势明朗了起来。
“陛下，敌军的火器军团！”就在无数陆迦重骑兵已经殒命在清川火器营的炮口下时，陆迦本阵才‘及时’地发现其行踪。
“不用你说，朕看见了！”此时的西塞尔内心都在滴血，陆迦左翼重骑兵全军覆没眼下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这种重装骑兵一旦损失掉想再重新建立起这么一支部队可就难上加难了。骑士都是最好解决的问题，马匹呢？重骑兵军团的墨云驹对于辉光大陆的各大帝国都是一个不小的财政负担；铠甲呢？每个陆迦重骑兵的铠甲都可以说价值连城，每一幅重骑兵札甲都工序繁琐，更遑论那铠甲上用金箔镌刻的魔法阵了，西塞尔此时真的是打掉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谁能想到敌人就敢如此托大的将同样珍贵的火器部队在少量部队的掩护下单独部署，自己本来想出其不意用重骑兵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却是自己吞下了苦果，眼下清川又有一支人数不少的骑兵队伍护卫到了大炮周围，命令士兵顶着敌人炮口冲锋这种蠢事西塞尔自问干不出来。
就在神武大炮第一轮射击过后，清川的轻骑营主将敏锐的察觉到陆迦轻、重骑兵脱节了，趁敌人重骑兵阵脚大乱的时候迅速指挥后续的骑兵部队扔掉一切不必要的负重，加速迂回包抄，直接将陆迦左翼两千余人的重骑兵全部包围。况且根本没有人敢顶着神武大炮的炮口推进，刚刚佯装溃败诱敌深入的陆迦轻骑兵此时已经被完全分割开来，神武大炮在地面犁出的道道沟壑使得部队根本无法通过，只得绕远尝试接应陷入包围的重骑兵，但是只能说是略尽人事。包围圈中的陆迦重骑兵都被迫主动或被动的下马步战，基本每人身旁都有三名以上的清川士兵，而且根本不和变成重装步兵的陆迦骑士硬碰硬，攻击也是专攻击骑士下盘，一旦陆迦士兵被放倒，那就是数柄武器一齐攻击，即便铠甲的防御力再好也会在蓄力一击之下被攻破的；而至于眼疾手快卸掉重铠的敌人，锦衣精骑的军士则是直接用手中的劲弩告诉他们什么叫做‘进退两难’，只是盏茶功夫能够站着的陆迦骑士就已经寥寥无几了。
就在大执政官手足无措之际，清川火器营的床弩再一次齐射出一波箭雨，这次的目标是中路的弓箭手军团，刚刚已经有数枝弩箭射了过来杀伤了百余名步兵和弓箭手，魔弓手军团的军团长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毕竟此时军团的魔法师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无论是给弩箭附魔还是辅助撤退都十分困难，而其他弓箭手大队又射程不够，所以作为现在弓箭手部队的
最高指挥官，他也是果断下令向己方的右翼转移，尽量避出清川床弩的射程。
然而魔弓手军团的军团长千算万算也是没有算到清川火器营的整备速度如此之快，整支军团刚刚开始转移，第二波的齐射就已经到来，司职掩护任务的陆迦重步兵赶紧举盾防御，但是强力的清川弩箭依旧将重盾射了个对穿，然后就是穿透了躲在后面的陆迦重步兵的身体，紧接着后面仅身着了软皮甲的弓箭手更是被拦腰斩断，毕竟这种弩箭可是用来攻击城墙的，再厚重的盾牌和战甲也不可能拥有比城墙还强悍的防御力，火器营这一波齐射又是收割了数百名陆迦士兵的生命，魔弓手军团的大军团长也是只得尽力维持阵型迅速后撤。
“大祭司阁下，诸位大人还不打算出手么？”看到自己出其不意的部署被对方一一破解，西塞尔也是不得不求助圣裁殿众人。虽然此时清川为了扭转战局付出的代价很大，况且己方总人数占优，但是眼下的局势却并不乐观，清川的神武大炮依旧在肆意开火阻拦、击杀左翼试图上前支援的骑兵，被包围的两千余重骑兵已经全军覆没，而剩余的清川骑兵又开始重新列阵了，虽然阵型单薄了许多，但是借着刚刚全歼己方重骑的威势再来一波冲锋的话，估计自己左翼的其余骑兵也是凶多吉少了；而至于中路战场，清川的札甲重步兵一开始就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第一大军团的骑兵全都消耗光了也没有冲破敌军的阵型，反而被对方推进了一段距离，本来自己的弓箭手军团及时出手给清川步兵造成了很大压力，眼看着防线都有数处被突破了，但是清川那恐怖的大型床弩仅仅两轮齐射就把己方的弓箭手暂时逼出了中路战场，要是再等重新列阵射击估计什么都晚了；唯一势均力敌的就是右翼战场，但也仅仅是眼下看来，毕竟清川的重骑兵也快抵达战场了，装备上的优势也基本荡然无存。
“告诉法拉米尔，去消灭掉敌人的大炮和床弩。”圣裁殿的大祭司看了眼西塞尔，随后转头对着身旁的一名骑士说道。而得到命令的圣裁殿骑士行礼之后，却是不慌不忙的前去通知被点到名字的龙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