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宝阁内的蜚语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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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州灵宝阁医殿内，几位护法弟子轮流监视着靳舟望，不时投来轻蔑的目光，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之情。这一切都源于半月前他强行阻止小妮入住灵宝阁治病，因此整个医殿上下的修士都知道他是一个顽劣之徒。
若非昏迷之人是苏向宛，他们断然不会接纳如此棘手的人物就医。
“令夫人并无大恙，其晕厥缘由乃是修为不稳、过度劳损以及遭受内力冲击所致。老夫已施以仙术调理，她不久后即会醒来。至于令爱体质虚弱，发烧乃源自心脏疾病并发，老夫建议留观修炼，并尽早筹备修为晋升所需晶石，否则孩童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医殿长老的话语在靳舟望脑海中久久回荡，他交出了苏向宛手中仅有的一些灵石给长老后，疲倦地坐在丹炉旁，望着病榻上的母女二人，心中的感受百转千回。
他曾是前世的海洋霸主，在十五岁时随父出海修习水行秘法，二十年掌舵自家舰队，二十四岁掌控整片海域的水族交易，二十八岁积累亿万修为，三十三岁跃居天下五十强修真世家之列，即便最后五年饱受重病折磨，仍凭坚韧毅力将家族产业拓展至仙界五百强。历经世事沧桑，何曾惧怕过大风大浪？然而如今重生成人，竟陡然陷入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庭之中，教他如何应对？
正当他冥思之际，苏向宛幽幽睁开双眸，望见靳舟望，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惧，“这里……是何处？”
在一座医宗圣地中，靳舟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低声开口：“此乃灵疗殿。”
“灵疗殿？”苏向宛一惊，瞬间从静养的状态中弹起，“小妮呢？我修行积累的灵石呢？”
“小妮已陷入修炼沉眠，你的灵石已被用于请医师施术，尚余二十六枚。”靳舟望说着，将那叠灵石递给了苏向宛。
苏向宛神色愕然，她记忆中的靳舟望断然不会如此慷慨相待，不由得质疑道：“你尚未破妄而出，难道转性了不成？”
“此事难以一时言明，我确已心神清明，并且我承诺，若有机缘，必会对你们母女以真心呵护。”靳舟望的话语之中蕴含着深重的情感波澜。
苏向宛沉默数息，眸光中划过一丝温暖的涟漪，却旋即苦笑摇头：“我并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只求你能让我们母女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哀凉之音，靳舟望心头如梗刺般疼痛，眼前这位女子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有今日这般决绝。看着她，他既充满怜惜之情，又感到无从慰藉。
这时，一位修炼有成的护法弟子踏入室内，将完成的手续凭证置于榻侧，告诫道：“一切已妥当，疗养所在三层清灵阁。”话毕，便翩然而去，身影如烟。
接过那凭证，苏向宛心头稍安，她挣扎着欲起身抱起小妮，可身躯疲弱，微微摇晃不定。
“交给我吧。”靳舟望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妮抱入怀中。
苏向宛瞠目而立，满腹疑惑：他怎会变得如此体贴入微？他究竟是怎么了？
此刻，小妮从修炼状态中醒来，察觉自己在靳舟望的怀抱里，不由害怕地轻唤：“妈妈……”
苏向宛立刻安抚道：“妈妈在这里。”听见母亲声音，小妮伸出小手喊道：“妈妈抱。”
“小妮乖，妈妈正在修养修为，暂由叔叔抱着可行否？”靳舟望未等苏向宛回应，便柔声哄劝。
“妈妈修为受损无法抱小妮了吗？”小妮问。
“没错，待妈妈修为恢复，一定再抱你。”靳舟望耐心解答。
“好吧。”小妮应声道。
靳舟望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忽然问：“小妮，你为何不唤我一声父亲呢？”
“因为你之前不好。”小妮答道。
“倘若将来我洗心革面呢？”靳舟望进一步询问。
“如果你变好了，我会叫你的。”小妮毫不犹豫地答应。
“当真？”靳舟望追问道。
“嗯，拉钩。”小妮伸出小指头。
“好，拉钩。”靳舟望与小妮手指紧紧扣在一起，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仿佛连前生的记忆都无法与此刻相比。
跟在一旁的苏向宛目睹这一切，嘴巴大张，震惊不已。眼前的靳舟望举止异常，不仅主动将她们母女送来这灵疗殿，对待小妮更是不同于以往，甚至提出要小妮称呼他为父亲，这一切难道不是梦境吗？
更令苏向宛瞠目结舌的是，靳舟望竟然转向她说：“以后让孩子跟着我姓靳，唤作靳小妮，毕竟人皆有其根源。”
苏向宛顿时驻足，目光中尽显难以言表的惊异，她想质问：“你还是那个靳舟望吗？”然而话至唇边，终究吞回腹内。眼前的转变不正是她多年以来翘首以盼的吗！
\你出门时，可曾施下禁制防护？”她低声转换了话题。
“未曾施禁，不过我洞府之内并无什么珍贵之物，便是有散仙闯入，怕也是空手而归罢。”靳舟望暗自思量，这样的居所，恐怕连些微灵气波动都不会引起吧？
然而苏向宛却并不这样认为，急忙回应道：“洞府内尚存五十年份的灵米五十斤，更有清晨采集的青灵菜与晶莹豆芽，倘若失窃该如何是好？你速去布设禁制，这里暂由我守护。”
说完，她便将身边的稚童小妮揽入怀中。
靳舟望望着这一幕，心中暗想这不过些许修炼资源罢了，何人会起觊觎之心？然转念一想，如今正值凡尘历劫的1990年，且看苏向宛满脸忧虑，他才惊觉需重新审视此界人间。
“我立刻返回，你自己小心。”他明悟后，转身向楼下行去。
“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苏向宛的声音适时响起。
“何事？”靳舟望闻声转身询问。
苏向宛取出一张蕴含些许法力的十两银票，递向靳舟望言道：“胖姐这几日已多次催促，我实在是凑不够三十两，能否请你代为周旋，先交付一个月的灵石费用？”
靳舟望记起，自家已连续三个月未缴纳灵石费，为此胖姐更是在半月前当众给了苏向宛一记耳光，邻里皆有所目睹。
显而易见，苏向宛畏惧胖姐，今日见靳舟望态度转变，方才有意求助，否则断不会轻易开口相求。
“若是不便，那就作罢。”苏向宛见靳舟望并未答话，无奈轻叹一声。
“无妨，此事便交于我处理。”靳舟望接过银票，并应允了下来。
苏向宛面上掠过一丝笑容，接着又递给他一枚铜板道：“这一枚铜板供你乘坐灵禽，若午后还需去医院照料，请记得给孩子带上一套法宝衣物；若不去，则尽量减少外出，以免误入酒池肉林。”
靳舟望接过铜板，内心五味杂陈，如今的自己，说是废物都不足以形容吧？
“这灵石费用切记要交给胖姐，不然她必定寻上门来找麻烦，我们可惹不起此人。”
“放心吧，我这就走。”望着离去的靳舟望背影，苏向宛心中感慨万千，以往他是绝不会耐烦听她多言半句的，但今日，这个男子似乎真的有了变化。
苍穹之上，是否真的怜悯这对苦难的母女，而赐予她们这样一个新的机会？
——
老旧的蒲团上，靳舟望如僵尸般躺卧其中，目光死死盯着头顶的石壁，脑海里仍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及令他恶心的记忆。
“难道我真的要为了这对无辜的母女，在这凡尘之中再次奋发修行吗？”靳舟望沉吟良久，最终缓缓阖眼低语：“罢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他疲倦至极，只想稍作歇息，或许这一觉，他将再也不会醒来。
光芒斜照进陋室，洒在靳舟望面庞上，他悠悠睁开双眼，手中紧握着已被捏皱的十两银票，嘴角勾勒出释然的笑意。
步入修炼室内，他挥动法诀将满头长发放落，胡须刮净，镜中映出一张并不如前世英俊但却多了几分坚韧气质的面庞，这让靳舟望对自己此刻的形象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