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山顶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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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综合楼会议室走到校门，荼蘼带着我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当着门卫的面走了出去。
“他们怎么不管的？”
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因为期末考试结束以后会有不少请假提前走的学生，他们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所以也就懒得管了，”
荼蘼说着，便招手拦下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只要你不鬼鬼祟祟的，让人看出心虚就行了。”
“有没有可能是门卫都认识你？”
我开门进入后座，荼蘼也是坐到了我的身边。
“哎呀，被你发现了，真聪明。”
荼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指揪起我脸上的一块肉。
“我们，这是要去哪？”
等到荼蘼终于肯松手，我才揉了揉脸颊问道。
“不远，不过跟上次一样，还需要再走上一截。”
荼蘼手指轻轻叩打着车窗玻璃，
“白土山这么大一片地方，有意思的可不止枫湖一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由于平日里都是封闭在学校且放假之后基本宅在自己家里，别说白土山了，就连自家小区附近可能我都不太熟。
不过从手机上的地图看来白土山整个区域确实不小，如果把那些完全没有开发过的荒山野岭也算上的话估计能有澜星市区面积一半大小。
“到了小姑娘，是这个位置对吧？”
司机一脚急刹让我身体不住前倾，刚刚的行驶过程中即使是山路他也是油门到底，直到开门落脚，我都还有些不踏实。
“嗯对，就是这里。”
荼蘼左右张望之后，点了点头。
被荼蘼领着走向路边一条石板小道，本就有些阴郁的天气在道路两边树木荫蔽之下显得更加昏暗。
“这条路要走多久？”
越过一个山头，望着延伸到视线尽头依旧不见终点的台阶，我问道。
“没多久，十多分钟吧。”
荼蘼望了一眼前方之后回答。
等到视野中终于是出现了一个平台之后，荼蘼干脆拉着我小跑起来。
“你慢点，这个路上有青苔，很滑的。”
我忍不住提醒道。
但荼蘼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就这么一路领着我上了平台。
这块平台并不大，甚至可能要比一般景区的观景台都要小，周边围绕的木头栅栏也都已经生了氧化发黑，看上去年龄应该不比我小。
“这是个什么地方？”
平台上立着一排石凳，和荼蘼在石凳上落座之后，我望着对面的山头，只看到光秃秃的一片。
“白土山的山顶，”
荼蘼笑了笑，随后将我的脸转向另一边，
“看这边才对。”
她所指引的方向视野就要开阔的多，不仅能够一眼望见山腰的澜中，还可以将山下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那边就是澜星城了。”
荼蘼手指着对我说，
“从这里正好能够看到整个城市的全貌。”
我点了点头，这整个城市的俯视景象虽然有些朦胧，但却足够完整，完整到如果掏出地图便能找到各个地方的完美吻合。
“很漂亮的城市。”
与我的故乡相比，澜星市的城市规划并非为环状形成一圈圈同心圆，而是在市区中心的一条长河两岸展开，宛如张开的鸟翼。
“一直到那边都是市区吗？”
我伸出手指说道。
“没有那么远，看见那块石碑没有？那里以内才算是市区。”
荼蘼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调整起我手指的方位，随后又带着我指向另一边说道，
“从那边的红色建筑起往左一点就是我家，再往前就是市区最大的公园......”
似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地标荼蘼都很熟悉，她带着我一路从左边的“鸟翼”讲到右边。
“那边，也就是河对岸临江那片，就是市中心的位置了，就上次我们去买衣服那里。”
荼蘼说完之后又将我的手腕压低，
“沿着下面那条路一直走没多久就能到莲子路，有钱人一般都住在那一片位置。”
我点了点头，相比其他的住宅区，仅仅远眺就能感受到莲子路附近建筑精致程度大不相同。
“最右边的那座高塔之后不远就是机场了，澜星市的机场离隔壁的夏楠市很近，开车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
荼蘼介绍的最后一地方周遭已经几乎被荒野覆盖，作为城市的边界一点不奇怪。
“很漂亮。”
我双手撑在背后，任由山顶的凉风带起额前发丝。
“你是益州哪里的？”
荼蘼侧头问道。
“玉锦。”
我说。
“真的吗？”
荼蘼好像是来了兴趣，
“那你们那边是不是特别繁华，就像我们这边的夏楠市一样？”
我微微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许久才笑着说道：
“市区应该是这样的，但我只住在郊区，进城可能至少都要一个小时，就算繁华也是人家的繁华。”
“这样啊，不过玉锦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吧？”
荼蘼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我有些好奇。
“听说的，”
荼蘼站起身，往前走到平台边缘的栏杆处，
“而且有机会我肯定要去那边看看。”
“行啊，到时候可以带你去转转。”
我跟着她起身，站在她的身边，
“只是，外面的世界可不一定都是让人如愿的精彩就是了。”
“什么意思？”
荼蘼好像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别把期望定得太高，免得到时候失望。”
我双手抓住栏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子，明明客观本质都是大同小异，只是我们怀揣着不同程度的期待而已。”
“你是说，玉锦那边也和这里差不多？”
荼蘼凑近了些。
“是这个意思。”
我点头。
本以为荼蘼会对我的扫兴不以为然，但谁知在我转头看她的时候她竟然笑了出来：
“你这个说法在我这里可不成立，在我这里，可没有'外面的世界'这个概念。”
“嗯？”
这次换我听不太懂了。
荼蘼解释道：
“对我们个体来说，世界就是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我只是摇头。
于是荼蘼只能接着说道：
“就比如，我生在这里，见过这里的一切，所以这里存在于我的世界，你生在别处，所以那边有你的世界，而你又来到这里，认识了我，认识了这里的一切，所以这里也将属于你。”
“再精彩的传言在亲自体验之前都不过是别人的世界，而等到亲历以后，自己所知悉的则是一个与人不尽相同的世界。”
“在我看来，体验世界的方式绝非‘验证’，而是‘感受’。”
耳之所闻，目之所见，即为世界。
荼蘼的这番论述听得我似懂非懂，只能楞在原地呆呆地把她给望着。
“那这么说，你肯定会益州话吧。”
荼蘼突然的一句话打破历时不知多久的宁静，让我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啊？”
我歪着头。
“讲两句呗，我真的好喜欢那边的口音。”
荼蘼突然地往前，让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做不到。”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讲两句嘛。”
温柔而悦耳的祈求声在我耳边打转，这个距离下看着荼蘼的脸让我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将头转向一边。
“做不到的。”
但我还是坚决否定道。
“嘁。”
这般请求无果之后荼蘼撇了撇嘴，背过身去。
不过这时，从鼻尖传来的一丝微凉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下雨了？”
地面已经被部分打湿，我抬头仰望，却被豆大的雨滴正中眉心。
“哦，好像真的下雨了。”
荼蘼也察觉到了雨水的存在，神色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