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意气凌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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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公孙祉与萧衔对打,倒不是公孙祉有心羞辱萧衔,而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萧衔的反应和力量与公孙祉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沅偷偷摸摸朝着那个人眨了一下眼,公孙祉那边目前是没感觉到他要杀萧衔的,要不然早就动手了,萧衔哪里可能从他手里过那么多招。借此机会好好打击一下萧衔也不错,至少让他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过沈厌这边零零散散也分布一些人,不然她不可能这样轻松靠近沈厌。
头晕得厉害,右肩的伤也是越来越严重,她没时间等公孙祉消气放过萧衔了,便朝着水清玉眨了眨眼。
便见她点点头,而后从腰封里拿出一支银针,见着她那模样是准备救她的同时要把沈厌顺手杀了。
说到底,她心中也是有犹豫的,不过想着自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她也便没做声,见着水清玉渐渐逼近,她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许久不见有声响,可是绑着她的绳子已经被割开了。
她睁眼看着,正见沈厌持这剑鞘挡住水清玉的银针,在那一百多人中,水清玉是唯一一位练暗器的,虽说她也习过别的武器,但是最擅长最偏爱的还是暗器和暗杀。
见她手一滑,再张开时手中已然有了几根银针,针尾是桃花模样,水清玉却喊这针为“绝情针”。
沈厌右手手腕本就受伤,力量一下子不均衡,水清玉借此打了一针,那根针与他仅毫厘之差,刘沅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接着又见水清玉五指指缝各衔一针,摆好攻势一并放了出去,将团过来的士兵都给放倒。
这边的异动自然引起了别处的注意,刘沅略有尴尬地看着公孙祉,他对付萧衔并没有使权利,脸上连汗都没有,纯属撒气闹着玩一样。
沈厌要拉她可是被水清玉一挡,刘沅拉着水清玉的袖子跌下马,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摇了摇头,眼前越来越模糊,兴许是方才下马下急了,就和贫血一个道理,但是她也清楚最真实的缘由,她是失血过多了。
见着沈厌被水清玉一脚踢到地上趴着,刘沅都能想象沈厌心中是如何骂水清玉和她的了,他们的出现不仅是以女子姿态打败他,也是就是这样由女人领导的队伍有概率会攻破他们的城池,从而推翻一个政权。
这是历史所罕见,先前所没有,以后只会更加罕见之事。
水清玉拉起刘沅背在背上,只觉得与五年前相比刘沅轻了很多,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也突然悲凉起来。
背着个人她仍能飞身上马,出暗针逼退围上来的人,两人就这样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公孙祉将萧衔打退,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公孙祉蹙着眉,而后看向骚动的人群,见着马上的水清玉和刘沅,他并没有想要去阻止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
就算他赢了萧衔并且将刘沅绑住了,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就能改变的。见萧衔想要去帮忙,他横刀一拦,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过去,而他自己就愣愣地看着。
还别说,心里某处真是有些痛。
就这样看着她被人救走,而他唤着将士们回城,这一天便这样结束了。
阿傩望着案桌旁的公孙祉甚是不解,明明好几次都能杀了萧衔的,可到了关键时候公孙祉又没下手:
“皇兄,今日对战皇兄一再对萧衔留手,这是为何?”
若是公孙祉杀了萧衔的话,说不定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也说不定。
公孙祉手上把玩着空杯子,听着阿傩的话,他也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只要杀了萧衔要去事情就游刃而解了,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不至于与刘沅刀剑相向,只要萧衔死了。
“……”
公孙祉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军帐,再看着近处的护城河,河水只映了城楼上的几只灯笼,莫名觉得想笑,而他在那为杯子填满酒后确实笑了出来,可他那副神情却看着如同护城河中那两三只灯影般凄凉。
刘沅那伤很严重但并不致命,明明几天前才受的伤,如今又不顾一切与沈厌斗了一番,怕是以后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了。
想着她这一切只是为了萧衔,公孙祉便觉着自己可笑,两辈子加起一百多岁了,竟还是放不下。
人常说老了之后很多事也便看透了,也不会在意那么多了,可到他这儿,却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计较。
之前刘沅说过她想回到自己最初的地方,如今看来,她并不想寻找方法了,因为这里有她留下来的理由了。
所以,萧衔能杀吗?
答案是,不能。
阿傩看着他如此颓废,心中也很吃惊,公孙祉在他心中永远都是处变不惊的,如此这模样,他从未见过。
听着又有人上楼,阿傩便移开了注意力,只沈厌换了一身藏蓝便服扶着他的右手上来,待看见公孙祉和阿傩后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恭敬地行完礼再跨上最后一阶台阶。
阿傩回头看公孙祉,见他没有动静,他叹了气便让沈厌坐过来,关切问道:“沈将军的伤如何了?”
沈厌低头看了一眼便回道:“太医说这伤动了筋骨,臣也觉得右手无力,不过,臣能适应使左手挥剑,殿下不必担心。”
这几年接连有战,朝中可领军作战之人也不多了,如今昭仁公主和老将军也牺牲了,实在是不能再少个他了。
见着公孙祉似醉的模样,沈厌不解地看向阿傩,阿傩仅是摇摇头,公孙祉并没有饮酒,只是现在心绪不稳。
沈厌多少也听闻过些什么,他暗了暗眸子,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他其实早已释然了,刘沅对他有男女之情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只想着守住这京城,就算是刘沅,他也不会让半分。
传闻箫衔荒浮无度,他若成了皇帝,天下得遭多大的浩劫。
因此,他也觉得,萧衔常在女人堆中谈笑,自然也能将刘沅哄得欢喜,她对萧衔动心也不是不可能,他叹她眼光甚差。如此,他们更应该斩了萧衔这个祸害。
“刘沅重伤,明日若是还带伤上场的话,那姓萧的是当真没有良心。”
阿傩瞧着气氛不对便想着激励一番,又听“嗒嗒”两声,又有人上来了,来者白衣姑娘,披麻戴孝,面如无常,拎着一把剑,见着公孙祉后便端正了姿态行礼,而后便嚎开了:“太子殿下,如今家父尸身不知所踪,漫曦心中有愤难解,漫曦愿披甲上阵,还望殿下恩准。”
来人便是舒家二姑娘,与她姐姐喜爱琴画不同,她自幼随着舒连武习武,也懂些拳脚。
阿傩忙说她是胡闹。
可忍哭倔强的模样,阿傩和沈厌也是束手无策纷纷看向公孙祉,可他们太子现下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公孙祉也没准备放弃什么,只是担心和不解罢了。
“舒将军的尸身暂时葬在草桥关了,将军英勇牺牲,本宫怎么能让其家人陷入危险呢,以后舒家要靠你撑着,二丫头,还请节衰。”
公孙祉既已说话,听与不听已由不得她自己了。
风鸣意上来时正见舒漫曦跑了下去,他抬头了一眼城墙之上的灯火,由待从扶着慢慢爬了上去。
“风相大人,您为何来了,近日不是身体不适吗?”
阿傩上前去扶,风鸣意笑道:“因听闻太子殿下今日莽撞下楼对敌,老臣不放心,便想着来看看。”
听闻,阿傩与沈厌便走远了些,两人顺着城墙走,心中对这次危机也没太大把握,其实双方实力也差不多,只是他们如今还须顾着城内百姓,有些力不从心。
“瞧着殿下斗志不高啊。”
“风相大人不当丞相的话,当国师想必也是不错的。”
“殿下说笑了,国师要只手通天,老臣不过是想得比常人更深些见得比寻常人更多些罢了。”
他看着倒满酒的杯子:“殿下自幼伶俐,老臣时常以为殿下像我们几个老头,不过现下看来,殿下的少年心性倒是来得晚了年。”
他抬手将杯中酒倒了大半,而后又倒上一成,轻言道:“殿下与陛下不同,陛下重公孙氏,殿下关天下心。老臣与那萧衔倒是接触过,躁外稳内,若是将殿下的武艺与智谋分去几成……”他将杯子递给公孙祉,“其内外便好似殿下一般。”
公孙祉回想着萧衔的以往,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能确定整支军队是由刘沅统领,而他却是所有人的中心,单凭刘沅对他信任和拥护是做不到如此的。
他为风鸣意倒了一杯茶,而后整理表冠,接着便端坐着问道:“不知风相大人可否指点琅秀。”
风鸣意伸出枯木般的手,厚重的官服压得他的手直发抖,他将手盖在公孙祉手上:“殿下与那女将军好似都很焦急,由此两人都失了冷静没了思绪从而自乱阵脚,倒是让萧衔成了稳观大局之人,老臣又感受到殿下好像并没有为天下之主的打算,这一战,殿下究竟为何?”
顺着他的引导,公孙祉想了想,确实,他说的有理,只是为何而战……他看了看自己前几天弄伤的地方,好似也没有为了什么,要说为天下人,没有这一战天下会过得更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要说为了刘沅,他如今的做法无异于在给刘沅使绊子。
公孙祉起身站在墙边望着墙下,白日里尸横遍野,如今已被打扫干净了,死了那么多人,风声好似也在悲鸣。
他的心也似跟着风声在鸣咽,情感会让人迷失,他也不例外。
以他的年龄本该不会如此,以他的年龄合如何与她说爱,公孙祉攥紧了手,之前被自己弄伤的地方生疼,可这疼已无法化解所有,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
风鸣意拄着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少年的脊梁无论何时也不能弯,就算是面对神明也不会俯首。
公孙祉是很稳重,他却觉得公孙祉很是空洞的,他所拥有的不多,但需要承担的很多。
“殿下,你首先得是自己,而后才是别人眼中的你。”
此次并非绝路,怎么可能无路可走呢。
对战多日,双方都无法取胜。
萧衔望着高墙上的人,公孙祉也在看着他,两人之间便是战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而刘沅足足躺了三日才下床,听闻损失甚重,她也只能咬牙听着。
双方你进我退,你退我进,都占不到任何好处。
“殿下,再打下去不行,我们不如将城围住,他们为平民乱已没剩多少粮食了,我们不打,逼他们投降便好,届时看公孙祉怎么选择。”
萧衔如今代替刘沅领兵,但始终不及公孙祉老练,如今重要将领牺牲惨重,她原本那七十人也只剩余二十多人了。
萧衔与众人商议便确定了刘沅的法子。徵羽扶着受伤的符月伶锻练,一见着刘沅,符月伶便加快了速度带着徵羽跑了过去,时隔三日,她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刘沅。
\将军,你可算没事了。\
徵羽要跪下行礼,被刘沅拦住了。
\私底下不用如此\。\
符月伶心中有委屈见着刘沅就像见到了家长一般便嚎开了:
“将军,如今就二十三人了,仇泊和刘殊也因刺杀公孙祉失败而自尽,萧衔如今是杀红了眼,若非是你醒了,我们都得牺牲。”
徵羽急忙让她禁言,这些话说不定会害了刘沅,虽说她也觉得不对。
“殿下看将军你无事便把陆大夫关起来了,因着陆大夫想对殿下下药,殿下将很多人都换了,我们的人损失惨重。”
徵羽轻声贴在她耳边说着,越说越不对:“殿下好似有意削减将军你的势力。”
“……”
刘沅皱眉,她不过躺了三天他就等不久了么。
“罢了,陆琤被关在哪了?”
将符月伶安置好后徵羽便带着刘沅去了一处较偏远的帐子,满地落叶,刘沅紧了紧衣裳,右肩如今止血了,但还使不上力,虽说睡了三日,可仍觉有些累。
看着旗帜上\萧\的字样,刘沅沉着眸子,兴许权力诱惑真能改变很多吧,对于如今的萧衔而言,她的存在不仅不存在很大的帮助,反而因为她的那些属下一心拥护她对萧衔可有不少咸胁,兴许攻破京城后萧衔会立马杀了她也说不定。
她必须要多考虑一番了。
十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闹着玩的。
见着陆琤所在的帐子,守着的两人虽说也知道刘沅是大将军,但还是以萧衔的命令为先。
“将军切莫为难我等了,殿下曾严厉警示过不许任何人进帐的。”
刘沅正要开口,却见那两人十分恭敬地对着自己身后行礼,她回头去看,只见萧衔负右手而立站得笔直,但双眼很是放松地看着自己,乍一看,他甚是温和,可他垂着的左手紧握着却还是刘沅瞧见了。
她看着萧衔,而后行了礼,以前他们之前无须如此,但见萧衔现在的态度,她不得不如此。
“大将军免礼,陆琤想谋害本宫,如此本宫才将其关押在此,不过 将军不必担心,本宫吩咐过善待陆琤,他不会有事的。”
刘沅见着他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些年他大概演得很累吧,如今所有人都支持他,连萧琮的手下也跟了他,当真是帝王心术,她平日里的严厉倒成了他笼络人心的空子。
“殿下受惊了,陆琤对殿下不敬也是臣管教无方,若殿下要罚,臣脱不开责任。”
至少她现在还有用,对于公孙祉,无人比她更了解。
“将军言重了,本宫只是关他几日,倒是不曾想将军如此心疼手下。”他的眸子变化不明,但给刘沅的感觉好似在面对林中的老虎一样,狼厉,冷漠,与他以前表现出的谦谦公子模样形成强烈对比。
“并非,臣待手下一视同仁,并无私心。”
也算是说到萧衔点上了,他挥手让人放刘沅进去,不过他也跟在身后。
以刘沅的聪明不可能没感觉到他的意图,工具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自然便没用了。
入帐不久便见到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陆琤,见着他那副虚弱的模样,刘沅看了一眼萧衔便上手解,侍卫本想拦,萧衔看了一眼他们,他们便退下了。
“你可算醒了。”
陆琤使不上力,说这句话已是拼尽全力了。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但他神情涣散眼睛好久才聚上焦,陆琤那有很多折磨人的药,现在看来那些药是落萧衔手里了。
刘沅将他搀起,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萧衔,他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刘沅可以对任何人发脾气甚至对公孙祉发脾气,因为他们不会在乎,而萧衔不同,萧衔底子里是睚眦必报的。
“殿下,臣有一问,陆琤的惩罚够了吗?\”
“自然,来人,扶陆大人回去。”
他看着刘沅,等着所有人都刘沅开,徵羽去看着陆琤,他才放柔了眸子,叹了口气道:
“沅儿,此番装得还挺累的。”
刘沅却不觉得他先前是在装,反而现在这副模样才像是在装,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他的真与假,如今不是首要的。
“殿下,如今战况如何了?”她问。
萧衔理了理衣冠笑着看刘沅:“本以为你会问我为何要如此陆琤。”
“听人说是陆琤要给殿下下药。”
“那你信吗?”
“殿下若想臣信,臣便信,所以殿下心中如何想法呢?”
萧衔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战况双方都牺牲不少,但京城孤立无援已是笼中之鸟了,以你那法子,过不了多久想必便可攻下了。”
他盯着刘沅腰间的玉瓶,那是皇宫里的东西,眼神若有若无打在刘沅脸上,他坐下望着她,刘沅与程十末生得一模一样,如今不管是刘沅是程未就是她现在这副模样。
“一直没有问你,那夜公孙祉是要你跟他走吗?”
刘沅淡淡摇头,那夜他没说什么,只是给了自己药。
可是萧衔现在很是古怪她,又想起了萧衔了与程十未以前的恩爱,两人互为彼此知已,她轻问道:“殿下,如今你眼前是谁?”
萧衔微微偏头,反应过来后便笑了:“我觉得与你相处了五年,是能分清谁是谁的。”
听罢,又说了些无关紧要之事,刘沅便要走:“便希望殿下不要忘了,臣还要去巡视,便不打扰殿下了。”
见萧衔点头她便告退了。
萧衔想了如今的表现,看来这场戏该落幕了。
可刘沅心中却很担忧,萧衔称帝后大辰会如何?她也不敢保证。
自己将这太平天下搅乱,如今又忧心这些,刘沅直骂自己虚伪。
不过她也能回去了吧,就在这几天了,只是心中始终开心不起来,反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