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华灯夜烛双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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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慢慢散去了。
看着倚栏赏雪的人,萧衔拈着酒杯缓缓走过去,他有些好奇,为何这太子不和皇帝一同回宫,反倒独自来他这独自看雪。
“太子殿下,臣这一方小天地怎么说也不及东宫堂皇,殿下可是瞧上了院子里那株腊梅?”
公孙祉这才发现院里的腊梅,方才不过是一直在出神罢了。
萧衔所说的那株梅花就在眼前,公孙祉凝神看了看,随后看向萧衔:
“本宫还得向豫王祝贺了,今日大喜之日豫王可莫要在外边了,免得让王妃守了空房。”
话虽如此说,但是公孙祉心里还是想把萧衔留下来的。
那位王妃与他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重合了,叫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殿下多虑了,今日大概会是年前最热闹的一天了,众大臣都有些忘我了,臣得一一照应着不是。”萧衔故作醉意看着公孙祉,嘴角噙住笑意来,“殿下也是难得出宫一次,今日玩得可尽兴?”
公孙祉轻轻点头,他唤下人拿来一份贺礼:
“虽说来时送了一份,不过这份是本宫特意加上的,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送,如今给你,还希望豫王不要嫌弃才是。”
萧衔弯腰收下:
“如今除了年幼尚未婚配外众皇子皆结了亲,不知殿下心里可有打算了?”
公孙祉起身要走,同时回道:
“时候到了自然就顺理成章了,如今看来,还不急。”
他回过头轻轻看了萧衔,走时不忘说道:
“豫王那株梅花养得甚好,若是移了地伤了根,明年怕是不会开出那样美的花来了。”
望着他慢慢走远,萧衔也转头细细打量起了那株腊梅,与寻常腊梅并没有太大分别,只是今日逢喜宴下人们往上边挂了些红绫和一个灯笼而已。
他眼眸逐渐深邃起来,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一怔,而后眉眼又舒展开来,若有若无的笑隐在嘴角却始终无法开怀起来。
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在亭前停留了一会儿确定了亭子的人后唤人拿来一个披风便朝萧衔这走了。
朱颜粉黛,眉目间尽显妩媚,红唇轻启,纤纤小手将披风从后边为他披上,语气里皆是爱慕之情:
“王爷,夜里寒,小心着了凉,届时又得难受一阵,总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萧衔闻言眉头一展伸手将她一拉拥入自己怀里,再用披风将两人紧紧裹住,着实缠绵。
“箐儿,你可是忘了自己有了身子了?如此冒着风雪来怕是对身体不好。”
他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已有五个月了,如今也能摸着些了,而后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陈箐自然享受所爱之人的气息,她小鸟依人般地倚在他胸膛处,显露着娇羞,着实惹人怜爱,又拉住萧衔的手为他取暖:
“箐儿只是无意路过,见王爷在此故来问候一声,今日王爷大婚,宾客既然都走了王爷为何独自在这亭子里吹风呢?”
对于古时候的女人来说,男人就是自己的天,她还巴不得他只属于自己。
萧衔并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外边飘飘落下的雪,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最不心喜,可转念一想,那雪花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倒真叫人难以决断。
再说刘沅。
自回房后她便一手将盖头掀了,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打量了好一会儿。
她如今的相貌与小时候在宫里的相貌半分都挨不着,虽说都是她原原本本的样子,可是还是判若两人,因此,公孙祉应该认不出来的吧。
又想到今日对自己十分热情的朝朝,真叫人头疼,狗子又不单是看脸的,就算她的脸变了可是身上的气味变不了,这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东西。朝朝并不是一只待任何人都友好的那一类,对陌生人它可是出了名的冷漠。
她握住怀里的短刀。
谋划了十多年的计划万不能毁在一条狗身上。
“……”
刘沅还是有些矛盾,随即将手抽了回来。
官儿可是真的死在公孙祉面前的,那日官儿浑身是血,伤口处更是止不住的血,更不用说他还掉下了百米高的山崖,任神仙也救不了的吧,而且在所有人眼中,官儿应当是个男子才对,毕竟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还没有人怀疑过她是女子身,哪怕是太子公孙祉也从未怀疑什么,这一点她能保证。
这样一想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浣儿推门进来,一见刘沅摘了盖头,她便急急跑来拿起盖头要给她盖上:
“小姐,大婚之日盖头是要新郎揭的,如此做怕是不吉利。”
见刘沅摆手拒绝,她也只好将手收了回来。
也对,一时忘了,这只是一场戏,不过近日身边的人都很重视也很认真对待这件事叫让她有些恍惚了。
浣儿将袖子里藏的点心拿了出来:
“房里的点心大都似蜜一般甜的怕小姐吃不惯。”
“谢了。”
刘沅点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放下,而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思索了一阵,而后又将怀里的短刀放在桌上问道:
“浣儿,陆琤可联系上了?”
浣儿递上来一杯热水,她晓得刘沅不爱喝茶,不喜苦,不喜甜,她如今都还是觉得刘沅的口味甚是独特。
“已联系上圣手大人的爷爷了,圣手大人如今还在宫里,想必明日便会有消息了。”
如此,入了夜。
浣儿正添着炭,见刘沅直望着窗外她也慢慢走过去也看了过去。
远处的亭子里赫然是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这个时间还在府里的定然不会是外边的人。
孤亭正在院里的中心处,四下开满了腊梅,一只只灯笼泛着昏黄的灯光倒是有些情趣,那白雪飘飘忽忽也正将那两人衬得恩爱无比一般。
见刘沅没有任何波动,浣儿也缓缓退开为她倒了热水。
心爱萧衔的是程十未而并非刘沅她是知道的,一直以来刘沅倒像是程十未的影子一般。
这不,因着受寒怕人心疑也怕自己虚弱颓废的模样被萧衔看见,担心自己不符合萧衔心目中新娘的模样就求刘沅代替她去成亲,就算萧衔知道了是刘沅,但是因着两人相同的样貌看作是程十未也不是不行。
她能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不过,萧衔在亭中与佳人抱团取暖怕是也是觉得刘沅替嫁荒谬,与自己的小妾在一处,总比与刘沅在一处要好的多。
正这样想着,那门却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萧衔。
浣儿虽说有些吃惊,但还是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带上了门。
“怎的将盖头揭了?”
萧衔将手里的灯笼放到桌上就准备靠近刘沅。
刘沅倒是先抬头看了看屋顶,有些细微的声响,果然那些人监视的只有萧衔,再低头准备自己盖上盖头便看见了桌上萧衔带回来的的灯,画着鸳鸯模样的,想必是方才那位美人给的。
盖上盖头,萧衔取了盒子里的玉如意轻轻提起大红盖头,先是看见唇,因着刘沅性子冷,那唇角也是平缓的,倒是让萧衔觉得有些无趣,再后是双眸,两眼微眯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睁开,烛光照在她的眸中,闪闪亮亮的,恰似有星辰在其中一般,看得萧衔有些愣住了,心跳也不由得快了些。
这些年为了减轻皇帝的猜忌他时常出入花楼酒馆,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也数不清了,外人皆传他风流成性,顽固不化。
他自诩也见过了很多种女人,自恃高冷的也不是没遇到过。
只是那日初到江南,华灯初上,闲着无趣他便去了湘水河畔,一人独自望着粼粼江水,他心中满是复国报负。
那时她便走来了,怀中抱着一只慵懒的白猫,身着青衣,眉目素锦,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恰好有一阵风吹动了她的衣裙,她望着他轻轻一笑,他的心脏便如同停止跳动了一般,稍后却是如同电闪雷鸣一般的鼓动,他明白自己心动了。
她生的与寻常女子一般,他许是爱上了她这一双眼睛。
萧衔缓缓靠近刘沅直至逼近她的眼前,两人的气息如此之近让他有些恍惚。
“你真好看。”
谁知刘沅讪讪一笑便摆手将他推开,动作想要表现得妩媚却是因为别扭而显得有些生硬。
“王爷,这交杯酒还没喝呢。”
说着便去倒了两杯酒,取了一杯递给萧衔。
此时他也回过神来,望着手中的酒不禁笑了笑,凑近刘沅耳边厮磨说道:
“既是替嫁的,你也不好好了解一下,新婚之夜这交杯酒里的可不单单是酒那么简单的。”
“……”
刘沅有些无奈。
谁知萧衔又说了一句:
“虽说酒里有些药力,不过本王还是能控制住的。”
刘沅偏头看他,他那模样显然是在说着:我能控制住,就怕到时候你控制不住。
这样撩拨,果真不愧是花楼的常客。
她抬手推开他,与他共饮了交杯酒,而后她细细感受着,全然没发现萧衔自喝了酒后眼中的似水柔情。
要说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若非房里的灯再亮一些,她就什么感觉都没了,难怪这屋里的灯和外边的灯不同,原来是要相辅相成的。
正想着,不料被萧衔一把抱起,见他面色泛红,刘沅倒是有些抗拒。
“殿下不说您能控制住吗?”
萧衔回道:
“不是有老鼠在吗?”
他将她放在床上,放下帘子俯身迎了上去。
说实话,刘沅心里是十分抗拒的,不明所以的有些烦了,可又不得不由着萧衔做戏。
“殿下,未儿当真真心悦您。”
真是有些恶心了。
见她那副别扭的模样,萧衔也控制不住笑着,伸手去刮她的鼻头,刘沅头一偏便瞥开了,那对眸子冷冷的看着他,萧衔就觉得有趣,她这模样就好像方才说出那句话的不是眼前这人一样。
其实她也不明白,拉了帘子为什么还要演,屋顶上那人还能透视不成。
刘沅注意着屋上的动静,待人一走便拍拍萧衔的背,她也趁机离远了些。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倒惹得萧衔好笑。
免得那些人半夜回来,两人只得同床共枕这一夜。
“王爷,来之前本想告诉您的一直没寻到机会。”刘沅从袖里拿出一布条来看了看,“大皇子萧琮被那些老头子找到了,不过身受重伤以然昏迷了几日,具陆琤判断怎么也得休养两月,就是营里某些人成天嚷嚷着要跟随大皇子,这倒是不利于营中稳定。”
萧衔接过布条看了看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你认为该如何做?”
刘沅丝毫也没犹豫道:
“父亲自幼便教导我要忠主,我对殿下必然绝无二心,若是大皇子想要拥兵自立,那时我便杀了他,殿下觉得如何?”
“……”
是了,眼前这人不是程十未,程十未还没她这般杀伐果断,她手上沾染的鲜血已让她的心也冷漠了。
他想想,未儿是怎样的。未儿同她的性子很像,相貌也很像,习惯也相似,他着实也分不清楚了。
一般来说经常杀人的人眼中会有戾气,可是她的眼中却是明亮清澈的,若是偶然遇见,他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话说,既然她是一个杀手,那么要求做到同她一模一样的未儿又是如何?一时琢磨不透。
眼前这人就是别人为他磨的一把刀,不过这把利刃恰好是属于他的,这也是万幸。
“不觉得如何,你自己打算便好。”
夜已深了。
他还是不习惯有人睡在枕边,谨防着是刺客,睁眼见到的是她淡然的睡脸。
许是近日劳累过多,她睡得有些熟了。
萧衔打量着她,这人嘴角处有一颗淡淡的痣,并非是完全的黑色的。
还是分不清两人。
“虽说如此,嫁与我的都是这模样的人,以后你若想要嫁与其他人倒是有些麻烦了。”
见她还是不醒,萧衔撩起她额前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睡着的时候她的模样要柔和很多,没了那冷冰冰的模样,萧衔似乎也能触碰到她了一样。
花楼里那些头牌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可是没一个人能给他这种感觉。
他伸手去刮她的鼻梁。
“还说是杀人如麻的呢,就没一点防备吗?”
只是心里又有些恍惚。
未儿与她生得如此相似,他那时在湘水河畔所遇之人究竟是谁,他心中所想之人是否是眼前之人。
只是,早与未儿私定终身,那么应当是心爱未儿才对。
而后,他便离远了些。